沈攀白跑了一趟,房东不在家,沈攀敲了有十分钟的门都没人应答。最后还是对门的邻居听不下去他敲门的噪音,不耐烦的隔着防盗门大吼了一声:“那家没人,出去半个月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你过一段时间再来找吧,或者你给他打电话啊!”
得,吵着人了,沈攀讪讪的摸了摸耳垂,道过谢转身就往楼下走。房东的家在四楼,沈攀慢慢的下着楼梯,他没有房东的联系号码,再说现代人随时都在更换手机号码,就算卷宗里记录一个几年前的号码现在估计也是空号了,而且卷宗里并没有房东的电话。
不过沈攀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直接找到了物业公司的办公室,在出示了警官证以后,物业公司很是热情的把租用停车位的业主登记表找了出来。在这里面,沈攀顺利的找到了房东的信息:鲁南北,登记的是已婚,在该小区购房已经五年,电话号码也有登记。
拿到号码,沈攀出来站在小区门口拨通了他的电话,对方很迅速的接了起来,听声音稍稍有些苍老,估计有些上了年纪。沈攀亮明了身份,对方也爽快,两人很快在电话里约好了见面地点和时间,沈攀调出手机地图看了看,约定地点离他目前的位置不到一公里,走路过去就行了,毕竟对方定下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后。
这是一家很老式的茶馆,低矮的围墙围住几颗高大的榆树,榆树下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贯穿整个院子。在榆树下错落的摆放着几张矮凳和矮桌,一个肩头搭着一张白毛巾、穿着长褂的白胡子老头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烧得已经焦黑透亮的铁皮水壶游走在几张桌子之间,时不时的把水壶拎高过肩倾泻下去一股滚烫的水流在桌上的茶碗里。
“咦,很古典啊。”沈攀饶有兴致的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喊了一声:“老板,来一碗茶。”听到有生意上门,那老头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走过来,隔着还有半米远老头的手一抖,一套茶具连碗带盖在一阵“哐当”声中凌空滑行被送到了桌面上,老头颤巍巍的喊着:“小心开水哟”,然后,他也就站在半米之外,手里茶壶往上一台,壶嘴往下倾斜,冒着热气的水流直冲而下,让沈攀看得叹为观止!
这种老式茶艺沈攀还只在电视里见过,那种一般都是拎着一个长长的超过一米壶嘴的大铜壶,像这老头手里这种短壶嘴的明显更加考验技艺,他摇摇头很有些惊叹。
“整个湟源市现在就这一家了,等老古干不动之后这门手艺估计也就失传了。”伴随着一个苍老的,沈攀才听过的声音,一个同样半白胡须的老人大步流星的朝着他走了过来,中间还不忘抬手和掺茶的老头打了个招呼:“沈警官是吧?我是古卫国,我们敢联系过的。”
原来这就是张鑫的房东,沈攀赶紧站起身,就凭人家那年龄他都得尊重人家不是。两人寒暄了几句,掺茶的老头又送过来一套茶具,古卫国摆摆手,大大咧咧的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堂弟,都姓古,古代的古,这也是我们古家传下来的茶馆。以后沈警官要喜欢这里的味道尽管来,不收钱的,算我请客啊,哈哈。”
谈论了一会儿古代茶艺,沈攀把话头扳回到正题。他用拇指和中指捻起盖子在茶碗边缘轻轻的荡了数下,轻声问道:“古老爷子,我是受湟源市局刑侦大队的委托来调查三年前的案子,所以需要了解了解三年前你租出去的那套房子的租客张鑫的一些情况,如果你老人家有知道的希望能全部告诉我,这对我们调查的案子很有帮助。”
“三年前啊,让我好好想一想。”古卫国也没有推脱,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眼神若有所思。人上了年龄嘛,记忆力肯定会减退,沈攀耐心的一圈的又一圈的荡着茶碗里浮在边缘的茶叶,不催促,只是等待着。
“嗯,想起来了,那小伙子开始还挺不错的,我对他印象很好,不然也不会租房子给他,谁知道……”古卫国是个很挑剔的人,性格略微有些古板,对街头那些穿着奇装异服大声喧哗的年轻男女还真是不怎么看得习惯。相应的,他租房子出去有个习惯,会让房客试住上半个月一个月暂不收费,然后根据他自己的观察和接触再来确定究竟是不是接纳这个租客。
古板归古板,可古卫国却是个豪爽大气的人。入了他的眼的租客,他房租可以一降再降,哪怕是原先议定的半价也未尝不可。可要是他看不顺眼的试租客,就算是给他双倍的价格古卫国都会执拗的不把房子租出去,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让张鑫试住的期间,古卫国一天要跑好几次过去,也要从周围的老邻居们嘴里了解张鑫的一些为人处事和来来往往的朋友的性质。对承租人来说,古卫国的这种行为算是侵犯了隐私,不过一来这些事古卫国都是悄悄的在做,他打听的对象也是他自己几十年的老邻居朋友,谁也不会去告诉试租客;二来古卫国也倔强,曾经被试租客发现之后这老头很是不屑的挥了挥手,告诉人家:“你不喜欢,对,我更不喜欢。所以我的房子不会租给你,你走人吧。”
经过那段时间的观察,古卫国发现张鑫这孩子蛮不错,憨厚、老实,被街上买奶茶的小姑娘调侃几句都会脸红,一门心思只想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想要进入到医院系统发挥出自己几年苦学到的护理技术,古卫国很满意。
事实上古卫国自己就帮张鑫联系了一家医院的工作,可惜的是张鑫去面试的时候,医院方负责面试的人认为张鑫老实得过分了,口齿不伶俐,不能讨好病人及病人家属所以没有被聘用上,这个古卫国也就无能为力,只能是大为叹息。
房租收得相当低,租客和房东相处愉快,按说如果就这么下去,张鑫可以一直住在古卫国的房子里,老头甚至不介意他拖延房租:“当时我还想着现在难得见到一个这么老实的小伙子了,想着他要是一时间没找到工作的话,我就去和他谈谈,免掉他半年一年的房租……”
就在古老头兴致冲冲的想要去给张鑫一个大大的惊喜的之际,他却从几个老邻居那里听到一些不怎么开心的消息:张鑫和街上几个偷鸡摸狗的家伙混在了一起,看情形搅合得关系还不浅,经常在一起喝酒玩耍。
都说是近墨者黑,古卫国对此是深信不疑。在经过他自己几次的观察之后,证实了来自老邻居们的消息的真实性,古卫国大失所望。如果不是当时张鑫才一次性交够了两年的房租,他们又有协议在手,古卫国说不定会立刻去赶走张鑫收回自己的房子。
“我几十年的眼力居然看走了眼,惭愧啊惭愧。”古卫国唏嘘的摇了摇头,端起茶碗狠狠地喝了一口。这个消息是卷宗里没有的,而到与古卫国碰面之前沈攀得到的消息都是张鑫是个老实巴交的护理工,却没想到古卫国这里会爆出来不一样的猛料,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老爷子,三年前张鑫死了之后警察没找过你吗?”
说到这件事古卫国就生气,他双眼一瞪,端起敢放下的茶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磕,恼怒的说道:“怎么没找过,当然找过了,找过两次,后来的那一次还是所谓的专家,去,好悬没把我气得高血压发作。”
事情是这样的,两次被警察找上门古卫国都打算好好的谈一谈,可警察们就好像忙得不可开交的似的,根本不给他自由发挥的唠叨的机会,都是匆匆的询问他几句张鑫的基本情况就走人,搞得古卫国一肚子的话都没来得及往外倒。
沈攀明白,那段时间湟源市局压力太多,大家连轴转,熬夜熬得一个个都成了大熊猫,的确不可能像自己这样陪着古卫国慢慢的喝着茶聊着天了解真相。他看了看时间,自己坐在这里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古卫国说话逻辑比较松散,这也是一般人的常情,要听到他刚才提到的与张鑫有关的事情非得下大工夫熬时间不可,而三年前的湟源市局刑侦大队又哪里来的时间呢?
那个时候,对于湟源市局刑侦大队来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从部里到省厅再到市委政府,一层层的重压早已让他们喘不过气来,自然也就错过了古卫国这里的消息。至于说后来的省厅专家,专家们或许会找出刑侦大队各种各样的毛病,但对于刑侦大队做出的基本调查他们是绝对信任的,这毕竟是最简单的询问工作而已。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在沈攀脑子里闪现了那么几秒钟,他不认为,至少目前还不认为古卫国提供的消息会对施永的案子起到多大的作用。说实话,一个命案里,偶尔错过那么一两条线索是非常常见的情况,于大局无碍。
“其实那些个偷鸡摸狗的家伙大家邻居们都认识,我也认识,都在附近几条街上看着他们长大的,小时候也是聪明乖巧的孩子,啧啧……这人啊,一旦走偏了路,想要回头就难咯……”古卫国很有感慨的摇摇头,沈攀也深以为然,都说有错就改善莫大焉,实际生活中有些错误却是真的不能犯,没听古人说一事无成,再回头已百年身啊!
突然,古卫国把茶碗往桌子中间一推,站起来冲着茶馆门外大声的喊着:“小玉儿,过来,小玉儿,对,就是叫你过来,赶紧的,古叔叔找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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