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的某条街道,一栋大楼最高处的正中间挂着一个硕大的警徽,天台上是高耸入云的信号塔,从门口进进出出的警车和警服可以知道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首都市局。
刑侦大队照例是在低层,或许是因为首都治安任务繁重,人口众多,刑侦大队占据了整整两层。楼道里人流穿梭不息,大多的警察都是紧绷着一张脸,偶尔几个警察会停下来站在过道里微笑着相互问候并闲聊几句,时不时的有戴上手铐的嫌疑人被押解经过走廊。
四楼的刑侦大队会议室,烟雾缭绕得好似大伙儿都呆在一口蒸汽锅里似的。开会的来了不多,一共才六个人,只是六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愁眉苦脸得就像大家要被扣工资差不多。
“小华,你说说进展吧,部里一天比一天催得紧,再这样下去局里要拿我们开刀了,没人能扛得住的。”张文武这几天头大得厉害,谁能预料到当初一个不起眼的小案子现在都快要捅破天了,一组人搞不好要全部栽到这个案子上,他是队长,责任更大。
听到队长点名,胡丽华不乐意的掐熄手里的烟头,他往后靠了靠,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新的线索,受害者钟旭和保安郑高强的尸体早就火化了,没办法进行第二次尸检。我们走访了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和其他工作人员,没有发现两人有过不愉快。”
“所以我们还是倾向于第一次的调查结果,钟旭激情杀人。以前没有发生过冲突,不等于案发的当天晚上两人没有产生矛盾,如果郑高强一时激愤失手杀死了钟旭,清醒之后畏罪潜逃到小树林然后自杀也是成立的,我们经过讨论,认为本案不存在疑点。”胡丽华是真的不服气,一个好好的已经了结的案子就因为上面的压力就要翻出来重新调查,你说生面要拿得出证据大家也就认了,可现在上面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已认定的凶手缺乏动机。
没道理啊!在首都刑侦系统多年,胡丽华虽然职务不高,享受的不过是个副科级的待遇,但见过的各种案子比起地方上那是不要太多。首都人多嘛,人多的地方自然案件也就频发一些,基数大,这是不可避免的。
很多案件还真的没有琢磨,缺乏目击者,动机这种东西大抵就要刑侦人员自己推理乃至推测。特别是某些突发性案件,起因或许就是一句话乃至一个眼神,你让警察怎么去猜啊,除非是有监控视频还好点。
“胡丽华,你什么态度,啊!”张文武虎目圆瞪,他一拍桌子,怒视着这个让他下不来台阶的好朋友,训斥道:“你不要找理由推卸责任,没有找到动机不等于没有动机,你想证明你当初的结论是正确的那你就去找出凶手杀人的动机来,一天到晚只知道窝里横,你能啊你。”
会议不欢而散,胡丽华的小队的办公场所就在四楼的一件大办公室,里面是半个人高的隔断隔出来的几个空间,和电视里所谓白领的上班场所差不多。
“你们几个混蛋赶紧钻研案件去,找不到突破口谁都没好日子过,知道不!呃,我去找队长聊聊。”胡丽华把队里的四个人刚进办公室,转身下了三楼,张文武的队长办公室在三层。
“阿斌,这个案子真的不能怪我们,我们当初的现场勘查做得很细致,结论也是得到全队的认可,对吧。”胡丽华和张文武是同学关系,两人关系一向很好,从学校出来也是一同分配到刑侦大队,说话随意得很。
“我知道有个屁用啊。”张文武黑着脸扔给胡丽华一支烟,他还苦恼呢:“人家有关系捅到上面反压下来,我们就必须给出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你以为我喜欢被人翻老账吗。”
“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没看我这些天瘦了至少十公斤。”拍着自己的肚皮,胡丽华懒洋洋的用一个斜躺的姿势靠在椅子上,双眼望着天花板上的一个黑点,他真的快要自暴自弃了都。忽突然,胡丽华一下坐直了起来,他双目灼灼的盯着苦着脸的队长,问道:“对了,阿斌,你不是说你请了包青天包大人吗,怎么没来啊?如果我们的结论能够让包大人认可的话,估计上面就找不到话说了。”
“唉,不好说啊。”张文武也是猛地往后一靠,两只脚交叉搁在桌子上,他朝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吐了一个烟圈,摇摇头说道:“昨晚我才接到于浩天从商山打过来的电话,包大人说是年龄大了不想再奔波,所以派了他徒弟过来协助我们。”
“哦,于副队确定了没有?”胡丽华却没有像张文武那么丧气,他的想法不一样,看到张文武的点头,他一下兴奋起来:“确定了就好。阿斌,我说你也傻了吧,不管来的是谁,只要是包大人亲口确认的他的身份,他做出来的结论包大人就会支持,你明白了没有?”
咦,的确是这个道理啊,张文武双目一凝,翘起的椅子慢慢的平放下来。包松林在警界的威信相当的高,部里的领导也是多次亲自表彰过他,老爷子的徒弟不就等于老爷子本人嘛,相信对老爷子徒弟做出来的结论部里领导或多或少都要给点面子的,谁让老爷子的学生遍布整个警察系统呢。
“行,那你准备一下,中午他们就到了,于浩天订的是早上的飞机。嗯,这样,你亲自去机场接人吧,给人方便自己方便嘛。”这倒不是张文武有什么企图,他只不过是相信老同学的刑侦能力,自然也就相信他对案件本身做出的判断。再说了,队长不支持自己的手下还能支持谁呢?
于是,沈攀和于浩天走出机场的时候,看到胡丽华站在出口处很热情的向他们招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简单介绍之后,沈攀和于浩天上了胡丽华的车,在征求了沈攀需要不需要休息之后,胡丽华驱车直往市局而去。
其实在路上沈攀和于浩天接触并不多,于浩天虽然挂名是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实际上他负责的是一滩杂事。部里下来镀金的人嘛,过多参与到案件之中是不太妥当的,能够侦破一个案件还好,万一在某个案件中撞个头破血流了,部里的面子又往哪里搁呢?
所以于浩天很主动的揽下了通过部里联系包松林并亲自前往接人的工作,因为这才是适合他的业务。可既然如此,他也就没法给沈攀介绍具体的案情,两人简单的攀谈之后,于浩天就知道自己今天的正事就是把沈攀送到队里交给张文武,他的人也就圆满完成。
看到胡丽华亲自接机,于浩天心里有些好笑。很简单,胡丽华能够想到的他作为一个办公室精英更是早就考虑到了,昨晚接到包松林的电话的同时于浩天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所以今天他并不因为沈攀出乎意料的年轻和没有级别就慢待他,否则就是得罪胡丽华,给张文武下绊子不是,这种蠢事他不会做。
一路无话,沈攀好奇的望着窗外的街景。首都的大气和雍容扑面而来,这在沈攀的预料之中,至于说其他,沈攀唯一的感受就是人太多!密密麻麻的车辆、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和密密麻麻的行人,菜鸟心里很有些感慨:首都的刑侦大队肯定不好混呐,人口太密集,发案率和破案率估计得成反比,挨骂的日子不要太多哦。
胡丽华给沈攀的印象挺不错:豪爽不做作,适合打交道。当然,这是初步印象,一个人的为人究竟怎么样还需要时间来鉴定,沈攀不至于被人奉承几句话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老包头可是给他敲了警钟,让他小心不要被人绕进套子里面去了,沈攀记得很牢的。
虽然路上车多,可对于胡丽华这种老警察来说他太知道如何穿街走巷了,虽然是中午的下班高峰期,他依然畅通无阻的把沈攀顺利接回了队里。
应该说沈攀在首都市局刑侦大队受到了热忱的接待,队长、副队长以及胡丽华这个小队长三人作陪在市局附近的酒楼吃的饭,这让沈攀心里都略微有些不安…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热情,如果是老包头来对方这种态度还好说,可他已经介绍了自己菜鸟的身份,对方没给他甩脸子当场走人就让他很是惊讶了,要知道沈攀是做好了被对方冷处理的心理准备的。
下午都要上班,中午没有喝酒。几个人狼吞虎咽的一通大吃,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这场招待宴,沈攀也按下心中的疑惑,他知道,对方既然对他摆出一副宾至如归的态度,那终究是有原因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嘛,他耐心等待就行。
吃饱喝足回到刑侦大队,这一次就没再进队长办公室了,张文武带着直接来到了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在等着。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胡丽华小队的刑猛。”随着张文武的介绍,一个高大威猛的光头站起来对沈攀咧嘴笑着微微点点头;第二个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叫黄许;第三个王新民个子倒是高,可是很瘦,如果没注意到他胳膊上凸起的那一块块肌肉,指不定还以为他是个竹竿类型的宅男。女警察叫崔师范,沈攀在心里吐了一句槽,她爹妈当初有多希望她当教师啊… …
介绍完自己的队员,张文武一指沈攀,向着下面提高了声音:“包松林老爷子你们都是久闻大名的,这位沈攀沈警官就是包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高徒,很快他的名字就会响彻整个警界,趁着这次机会你们跟紧点,多学着点,别让沈警官看了你们的笑话啊。”
这话把沈攀捧得太高了,沈攀没忍住一团红晕从脖子下面升上来直往脸上窜。菜鸟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别看张文武只是个科级干部,真的把他搁到商山去,那是妥妥的市局一把手的位置,首都往外调嘛,行政级别肯定要上一个台阶的。
站起来想要赶紧着谦虚几句,沈攀愣了半天硬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叫“谦虚”!迟疑了好一阵,他讪讪的干笑一声,说道:“那个,那个… …老… …包教授是让我来向你们学习的,我正式参加工作还差点才一年,需要学习的地方很多,请大家多多指点。”
的确是个新人啊,微笑着坐在一旁的于浩天瞟了沈攀一眼,不动声色的想着。不过这和他没关系,和队里任何人都没关系,张文武把这个菜鸟捧起来不外乎就是想要一张他签名的结案陈词,然后把包松林绑在这个案子上,最后让那个保安的亲属没法再折腾而已… …说实在,于浩天甚至想不起那个保安的名字。
不过呢,沈攀结结巴巴词不达意东施效颦的几句话倒是让大家笑了起来,会议室原本稍嫌尴尬的气氛也融洽了许多,张文武也是一笑,一边坐下一边弹出一支烟点上:“小华,你当时负责调查的这个案子,现在就由你来给沈警官说说案情吧,时间不多,大家都抓紧一点,沈攀呐,辛苦你了,等案子有了结论我请你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说到案情,沈攀脸上的红潮瞬间褪去,他坐下专注的望着胡丽华,对其他几个队员低声的议论交流充耳不闻。张文武脸色变了变,他横了一眼笑得最开心的刑猛,才说了别给自己丢面子,这才几分钟就当成了耳边风。
于浩天正襟危坐,只是眼珠偶尔转转,视线余光从左到右扫过在扫回来,今天的场面可以说是他来到队里挂职副队长以来最可乐的一天。不过嘛,于浩天眼神再一次落到沈攀专注的面孔上,难不成整个首都市局刑侦大队认定的案件结论还能被这菜鸟推翻不成,真要那样就太有意思了啊… …
到目前为止,这是第三个向沈攀介绍案情的人了。包松林和于浩天说的大同小异,两个人都只是了解一些简单的情况,而胡丽华是负责现场调查的小队长,沈攀认为他的介绍大概会详细很多。
只是,几分钟之后沈攀就失望了,胡丽华的确比老包头和于浩天介绍的情况多得多,但他大多着重在警方这一边的调查方案、推理结论这个方向,对于现场的具体勘察却是只淡淡的提了一提,这让沈攀有着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并不希望寻找到新的线索?沈攀如此思索着,眼神里流露出不解的目光。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沈警官,我准备了一份卷宗,待会儿会送到你休息的宾馆里,我们已经预定了宾馆,就在市局不远的地方,很方便的。”胡丽华话头一顿,给自己的发言打上了句号,顺便还给沈攀卖了个好。
于浩天刑侦方面懂得的技巧不多,但他对办公室文化是很有研究的。胡丽华的避重就轻没能瞒过他,于浩天在心里冷笑一声,自己挂职是一年时间,按照计划回去之后大概会提升半级,不过如果在这里就能先提起来一个级别的话,回去的好处就大了。
会议室里人不多,但心思灵动的不少,刑猛张了张嘴,却碰上张文武严厉的目光,只能微微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至于说王新民和崔师范那就和两个木偶人差不多,除了开始介绍身份的时候问了一句好,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发言的意思。
好吧,沈攀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但张文武已经敲了敲桌子开始做总结,他也就只能把问题咽下去,等着回宾馆研究卷宗去。
从表面来看,这次会议是圆满而成功的,可沈攀却觉得气氛着实有些古怪,还不如他在商山刑侦大队的时候李振铁主持的会议时大家那样畅所欲言?
会后,张文武安排了刑猛送沈攀回宾馆,于浩天和沈攀挥手告别,两人也算是同路了几千公里,沈攀笑着答应下来于浩天晚上请喝酒的邀请,只是他没看到,几米远外背朝着他们的张文武面孔上那一闪而过的阴沉的神色。
站在窗口,看着刑猛的车开出市局大门,张文武回过头吩咐道:“小华,这个沈攀你要跟紧点,争取这一两天就拿到他签名的结案陈词。还有,刑猛就留在宾馆,再把王新民调过去和刑猛换班,有些人不老实总想趁机跳出来的,知道吗?”
宾馆很不错,三星级的,应该说首都市局刑侦大队的接待工作搞得相当好,很给老包头面子,沈攀入住的是刑侦大队预定好的大床房,里面一应设备设施包括床上用品都是崭新的,沈攀很满意。
刑猛陪着他进了房间没五分钟,崔师范敲门进来,手里拿的就是这个冷冻案的卷宗。把卷宗递给沈攀,崔师范还专门叮嘱了一句:“沈警官,请你抓紧时间看,这种档案按说是不能拿出来的,都是我们队长亲自去档案室签字才借阅到的。我会在楼下大厅等上两个小时,你看完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再上来拿回去,这是我电话。”说着,崔师范留下一张名片在房间的电视机面前就退了出去。
“那行,沈警官,既然崔师姐把卷宗拿来了我也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洗个澡慢慢看卷宗,然后好好休息,晚上要吃饭之前我来接你。”等崔师范走出门,刑猛也就告辞离开,沈攀原想着客气客气自己吃饭,可刑猛很坚持并再三申明是队长的安排,沈攀也就只能接受。
客走主人安,这句老话说得不错。看着刑猛关上房门,脚步声走远,沈攀舒了一口气,这场应酬可把他累得不轻。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比他坐了那好几个小时还要辛苦,沈攀最不愿意的其实就是参加到这些应酬的场面上去。
的确要洗个澡,首都的空气黏糊糊的,沈攀觉得自己前胸后背的衣服都粘成了一团。打开运动背包,拿出准备好的换洗衣物,沈攀用超快的速度冲了一个澡,还顺便洗了自己穿来的这条衣服,一共花了半个小时,这才给自己泡上一杯袋泡茶,坐在窗户边看似翻阅卷宗。
结案陈词非常简短,让沈攀印象最深刻就是重复使用的一个词语“据推测”,多次出现的“据推测”令沈攀隐约感觉不那么舒服,福尔摩斯都不兴这样干不是。
卷宗内容不多,依着沈攀的眼光,这份卷宗整理得比较粗糙。他的着重点在现场勘查报告和尸检报告,可研究了许久,沈攀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摇摇头… …没有凶器、没有作案动机,没有目击者,最诡异的是当晚医院的监控出现故障,理所当然也就没有了监控录像,就这样,胡丽华凭什么就敢断定那保安是凶手,就因为保安死在医院外面的小树林里?
荒唐啊!沈攀没想到,堂堂首都市局的刑侦大队竟然会做出如此荒谬的结案报告,搁在商山市局都没人有这种胆量… …肯定是破案率惹的祸,沈攀脑子一转就找到了原因。
可唯独如此沈攀反而觉得更搞笑,换做是他的话,既然做了结案报告,那无论是谁来要求,找谁来施加压力,自己肯定都会坚持自己的结论,绝不会在没有重新获取到争取的前提下开启案件的再次侦查,自己打自己脸嘛这是。
又逐字逐句的通读了一遍卷宗,沈攀在其中没能找到任何可疑之处,其实卷宗的内容也就和胡丽华介绍的差不多,都没有证据嘛还能勘查得出什么东西不成,所以只能是靠推测了。
点上烟闭上眼睛,沈攀在脑子里把整个案件过了一遍,两分钟之后,他搓着下巴,看来得去一趟医院亲自去看看现场,虽说时间过去半年,现场肯定不会还有痕迹留下,但有些东西却还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抹去的。
崔师范来得很准时,说是两个小时就是两个小时。这一次崔师范的态度就要好得多了,她还在沈攀房间里坐了一个小时,两人很愉快的开了几个玩笑,沈攀也就闹懂了心中的几个疑问。
例如,张文武的名字是三个人,但因为胡丽华和他是同学,呼来喊去都是他在学校的绰号“阿斌”,文武为斌嘛,渐渐地这个称号也就在首都的整个警察系统传开了。
再比如,胡丽华这个名字很女性化,其实他是一个大老爷们,已经三十多岁了。据说胡丽华的老爸是个武侠小说迷,所以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一本小说中的某个角色的名字,曰“胡丽华”,大家私下都喜欢叫他“富丽华”,连锁酒店的名号嘛。
再比如,崔师范当初也觉得这个案子有疑点,缺乏任何实体证据,也没有口供,都死了不是,所以她反对匆忙结案,但她力微势薄,反对无效。对这一次的重启调查,队里最来劲的就属崔师范了,给沈攀送卷宗也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她就想和沈攀交流交流看法,谁让老包头名气太大了一点呢。
“沈警官,我先说说我对案子的看法,你多指点啊。”都是刑事警察,崔师范大气不扭捏,很有些周珊以前的飒爽英姿,沈攀心里一痛,又赶忙压下对周珊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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