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捏着手里的诊断书，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绝望:“全身85％的烧伤，呼吸道严重灼伤。”

　　“所以，老子费了这么大的劲救活他，基本上就是废了是吧？”

　　对面漂亮的女大夫皱着弯弯的柳叶眉，漂亮的杏眼斜看着眼前有些邪气的少年。

　　“你们到底什么人？”

　　顾清多少带着点崩溃地抬眼看她，“不能说话了是吧？什么时候醒啊？能写字吗？”

　　女医生表情严肃下来，“先生，现在请你认真听我说的每一句话，里面的病人还在病危期，我们要随时注意会不会有并发症。”

　　顾清瞬间被她地阵势吓住，这样漂亮得跟小鹿一样的女人，说起话那种威压能直直按住快要炸毛的顾清。

　　“先观察24小时吧，病人有些感染，现在烧的很厉害。”说完转身走了，还不忘给顾清留下一个大白眼。

　　“嘿，有点意思哈。”顾清指了指离去的倩影，突然眉开眼笑地问许恒。

　　许恒叹了口气没有接言，黄师父过来接过顾清手里的病危通知单。

　　“确实挺严重的，这样肯定没什么办法问出东西了，怎么办，救不救？”

　　许恒有点跟不上这个跳跃的思路，“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在重症室吗？”

　　顾清暗自笑笑，悄悄指了黄师傅，“大仙自有妙招可以救人于水火。”

　　黄师傅很认真地开始不高兴，“你们两个再这样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不救吧，”笑完之后顾清缓缓地说出这三个字，黄师傅多少有些意外，毕竟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整件事都是承上启下的关键，意外的是顾清没有想要去争取他。

　　许恒这边的情绪波动就更大了，“什么意思？玉歌能救他的话为什么不救呢，万一有帮助呢？”

　　顾清不以为然地在一边长椅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把两只长长的手臂随意搭在椅子两侧，这样子说起来真的有些欠揍。

　　“玉歌不能随意救人，我认为不值。”

　　顾清说完许恒有些焦急的神色稍有缓和，“玉歌不能随意救人这个我们再说，你觉得不值的原因是什么？”

　　顾清定定地看了许恒一会，“就算他说出的是真相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手里有几乎完整的证据链，而他呢，不论是犯案人还是参与者都没有作证人的资格。”

　　“确实，从感情层面，他是韩川的爸爸，我们应该去救他，但是许恒，韩川的死我认为八成跟他有这么个爸爸有关系，韩川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他爸，他可以带着打手去逼供我的员工，带着杀手去伏击替韩松平洗钱的陈发。这些，我都告诉过你的，对吧。”

　　许恒陷入长久的沉默。

　　“或许你觉得我残忍，但我觉得他命该如此，他活着，也要遭受痛苦；死了，他该去跟韩川说声对不起。玉歌在这里救得每一个人都要担着很大的风险，为了这样一个人，不值得。”

　　中午的阳光很明媚，斜斜地照进来，映得整个楼里都暖烘烘的，空无一人的急诊走廊上，三个人久久地对视，无一言语。

　　有一个小护士匆匆跑来划开这片平静，“你们谁是韩松平的家属，他醒了，想要见一下，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

　　顾清一时愣住了，“他能说话了？”

　　小护士说话很清脆，但是相当啰嗦，“怎么可能呢，他伤的那么重，一两个月能说话就不错了。”

　　“刚刚醒过来病人就很激动，但是本来就不能说话还带着呼吸机呢，都是我们护士长心细，看他右手还有几个手指能动，就给他塞了枝铅笔，写了十多分钟呢，就那么五个歪歪扭扭的字，说要见外面的亲属。”

　　“我们能怎么办啊？我们要尊重病人的意愿啊，虽然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里，但我们也不能只图自己方便吧，所以我们护士长让我去找了楚大夫，楚大夫说带你们做好防护，可以进去看看他。”

　　顾清听的耳朵有些“嗡嗡”作响，许恒和黄师傅也好不到哪去，隐隐透出一丝无奈的头大。

　　准备室里，顾清几人被护士层层消毒之后穿上厚实的无菌服，这时那小护士还是依旧喋喋不休，“烧伤病人其实最危险了，因为作为保护层的皮肤被破坏掉了，很容易被感染，甚至还会休克，他这么快就醒了已经很出乎我们意料了，但他想见人的情绪非常坚定，不然楚大夫不会同意你们进来的。”

　　顾清转头跟许恒表示了一个嘴型:好想打人。

　　许恒笑着:忍着。

　　“都穿好了吗？”门里出来一个人，包裹的也是严严实实，只露出带着眼镜的两只漂亮杏眼。

　　“楚大夫稍等，马上就好了。”小护士手脚麻利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仍旧不忘了嘴上啰嗦，“等下就让我们楚大夫带你们进去，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要逗留太久，病人可能就是想看看家人，千万不要让他激动。”

　　“这可就有点难了，我现在就有点激动了，”顾清走到那位“楚大夫”跟前，“又见面了，原来你姓楚啊。”

　　对面的人并没有理睬，只是招呼了后面的人，“穿好了就都进来吧。”

　　黄师傅表示对探视一个重症病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所以进去的只有顾清和许恒两个人，跟着楚大夫进去了层层防护的屋子。

　　病床上的人被厚厚的绷带包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身下铺着油布，伤口处浸过绷带一直在淌着黄色的液体。

　　顾清和许恒两人对视一下，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太惨了”三个字。

　　床上的人仅有微睁着的眼和身边记录他生命体征的数字还在表示着这个人仍有生命，微微转动眼球，看到进来的人之后，还不知有没有看清楚，那眼睛里似乎慢慢滋出水光。

　　顾清看着他手下的纸笔，转头问身边的楚大夫，“我们能问他一个问题吗？”

　　楚大夫看了看病床上的人，犹豫了片刻，“问吧，别说太多话。”

　　顾清点头，慢慢走近这个人，“韩市长，那份文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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