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大家被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我赶紧从张队长手上抽回右手。
心里惶恐不安,一直想着自己呆会会出什么样的意外。
是七窍流血还是头一歪直接丧命?
然后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张队长此时回过头又盯着我,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看穿。
“喝什么中药能把一个人的瞳孔都给喝紫了?我闻不出你手指敷的什么中药,介绍一下?”张队长边笑着问,边把警帽摘下,露出头顶一片地中海。
这问题竟然问得我一时无话可说。
或者说,我的脑袋已经是一片空白。
一旁的黄大仙突然指着张队长的秃顶惊呼道:“鬼舔头?”
大伙又一起盯着张队长的秃顶看。
一块光溜溜的头皮,那形状就跟一条舌头一样。
“什么是鬼舔头?”杨乐乐在一边好奇的问。
张队长是标准的国字脸,五官端正,三七分的大背头。
见大家都看着,他也不在意,转正身子似乎暂时放我一马,张队长喝了一口茶,随口说了一句:“说来也怪,自从小时候出了那事,我去过很多大医院都没看好。”
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要是生人问别人身体上的缺陷,那是不尊敬别人。
另一个男刑警和杨乐乐看起来也挺好奇,估计他们都没听过张队长说这种事情,杨乐乐追问道:“张队,当年到底是咋回事啊,给我们说说呗。”在座的人都竖起耳朵。
黄大仙重新坐回左手边的位置,用手机打了一行字,放在桌子下面碰碰我的大腿。
我斜着眼看了一眼: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体有异样?
趁大家不注意的情况下,我朝他摇摇头。
他又打了一行字:这老家伙十分聪明,小心!
张队长深吸了一口夹在两指之间的烟,直到烟头红的发亮,才缓缓吐出那口浓浓的烟。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脸孔,也仿佛将我们带到了他的小时候,那噩梦一样的中午。
张队长开始叙述:
小的时候家乡的每个夏天都是那么炎热。
我住的村里从清明开始,一直到七月十五鬼节这段时间,都是有晌的。
什么是晌那?
晌就是中午。
而我们这里在清明节后就开始有晌了,每天中午都要歇晌。
就是说夏天中午的太阳特别毒,不适合劳作,所以要午休。
如果你们有机会在有晌的这段时间里来到我的村里,一定会发现在中午一到三点这短时间里,除了一些调皮的小孩子外,大街小巷都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那情况诡异的很,就如同你忽然来到一个无人村一样。
虽然天上那火辣辣的日头照的村里一片通明,但却瘆的慌。
那人都哪去了,当然是在睡觉。
中午睡觉这边的土话叫歇晌,中午不睡觉叫卖晌!
然而是会有例外的,比如那些孩子们可不会管什么晌不晌的。
毫无睡意的他们总是趁大人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偷着玩,然而那时候的我却跑不出来。
奶奶午休前总是坐在那张老旧的吱扭作响的大床上唬我说:“大晌午的,外面都是鬼,你要是跑出去,会被鬼舔头的。”
说完大把的将我衣角抓在手中,然后躺在了铺着凉席的枕头上。
这时候我是万万不敢偷溜的,看奶奶熟睡后,我这才轻轻的拉着我的衣服下摆缓缓的用力。
然后就在衣角还差一点就要成功逃出奶奶手掌心的时候,那手却忽然攥的紧紧的。
我赶忙闭上眼睛,把手背在后面装作熟睡。
那时候我也不禁会问奶奶,鬼为什么要舔别人的头那?
奶奶说从清明节过后,鬼每天中午都会出来在大街上,碰上时运低的人就会舔了他的头,要不就会跟上他。奶奶口中的跟上就是被鬼缠上。
我觉得这是骗人的,老师和书上都说这世界上是没有鬼。
后来我有机会就会问:“奶奶,你知道谁被鬼舔过头吗?”
奶奶就会吓唬我说:“那李狗子不是就被鬼舔了头了吗,他头上被舔的那块现在都不长头发。”
李狗子是我爸的朋友,于是我又去问爸:“狗子叔真的被鬼舔过头吗?”
“这倒是真的,现在掀起他的头发来还能看到那块光溜溜的头皮,那形状就跟个舌头一样。”
我当时心里很好奇,更想看一看李狗子的头。
可是我小时候胆子很小,哪敢去随便看人家的头。
自那以后我每天晌午都会想起李狗子的头。
后来有一次去喝喜酒,我才满足了自己那小小的好奇心。
有一桌酒席就是狗子叔的朋友们,他自然也过来陪着。
我一直盯住了狗子叔的头发,盼望着能忽然有一阵风帮我掀起他的头发,让我看个清楚。
不过我却是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屋子里怎么会刮风。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屋子里摆着好几桌酒席,人很多,再加上又是初夏,所以有些闷热。
这时,应该是因为太热的关系,狗子叔用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
这下可让我看了个正着,只见在他头顶偏右的地方,有一块地方光溜溜的。
那种光滑就像是一个木匠在木头上刷了一层釉一样,再加上汗水的滋润,让那里更加有光泽。
没有头发的地方和有头发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形状看上去的确像是一个舌头,而且那舌头很尖很长。
从天灵盖一直拖到后脑勺。
看着那光滑的不像是人的皮肤,再联想起鬼舔头,当时吓得不行。
由于那痕迹很明显,桌上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
其中一个人问他头上那块儿现在还不长头发啊。
狗子叔就和我们大家说起这件事。
说那是个六月天,晌午吃完饭还是热的很。
李狗子等他娘睡着了,就偷偷踩着凳子把门栓拿下来,就跑了出去。
大晌午,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往地上一坐都烫屁股,他想着找个凉快的地方,就往玉米地里走。
那时候小也不懂,玉米杆子长的高,绿油油的。
一钻进去啥也看不见,一股劲没头没脑的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忽然就没了玉米杆子。
在玉米杆子的包围下,一座长满杂草的坟包上长着一颗参天的老槐树。那树估计有一人怀抱粗细,枝繁叶茂的。一走到那树下,身上就顿时凉快了许多。
李狗子解开裤子照着坟头撒了一泡尿,然后躺在那坟包上柔软的杂草丛里,嘴里叼了一根毛毛草。看着大槐树密密麻麻的枝叶就睡着了,只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洋洋洒洒在他身上。
虽说是刚吃完饭,可也是没吃饱啊。
那时候每个家里都穷,那时候每天吃完饭,都会双手捧着碗用舌头舔干净里面的每一粒米。
那碗顿顿都舔的瓦光铮亮的,就跟洗过的一样。
睡着睡着,李狗子就梦到自己吃完饭又在舔碗。
大长舌头一下一下的,迎合着手上的碗。
没几下就舔的干干净净的。
忽然他觉得头上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液体滴在了自己的头上。
睁开眼睛做起来,摸了摸脑袋,短发湿漉漉的。
好奇的抬头一看!只见那树杈中间卡着一个骷髅头,枯黄枯黄的。
两边乱糟糟的黑色长发垂下来。
那头上除了头发没有一点皮肉,可唯独嘴里垂下来一条长长的舌头。
那舌头红润的很,跟那看起来枯黄的骷髅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狗子愣了一会儿,站起来大叫一声:“娘啊。”吼完就一边哭嚎一边往外跑。
虽然玉米叶子打在脸上刮的生疼,可是却不敢停下来。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自己不放,稍微慢一点就会被抓到。
往外跑可不是一步两步,村子里几百户人家,哪家没有几亩地。
这一下子可把李狗子累的岔气了,腿脚越来越沉。
终于,一颗横在两根玉米杆中间的老豆秧把他绊倒。
一个嘴啃泥趴在地上,就此昏厥了过去。
李狗子晕倒在地之后,过了晌午。
村里的人扛着锄头来地里锄草,看见地上躺着个娃,翻过来一看,竟是李狗子。
送回家去,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他妈坐在病床边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忽然手中多了把头发,再看他的头,光溜溜的一块凸显出来。
上宽下窄,如同一条长长的舌头!
说来也怪,头发刚掉,李狗子就醒了过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队长喝了一口茶,不再讲话。
杨乐乐托着下巴问:“没了?”
“没了。”
杨乐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站起来指着张队长:“哦,我知道了,那李狗子就是张队长!”
大家恍然大悟。
张队长无奈的对着杨乐乐摇摇头,“秃顶就是秃顶,只不过秃得正好像一条舌头的形状。这世界哪有鬼,都是我编出来的故事,你们呐,要相信科学……”
故事说得跟真的一样,真他妈的会瞎编。
这个时候,坐在左边的黄大仙一脸惊恐的突然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我一脚。
我假装扶着额头,斜眼看下去。
他手机上写着惊心动魄的一行字:你的眼睛,红了,变红了!
怎么会突然红了?
与此同时,从餐厅窜出来几只硕大的老鼠。
在桌子下面窜来窜去……
没一会,一大群老鼠铺天盖地从厨房的下水道窜出来。
密密麻麻的一大群,让人看了都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惊恐的跳到椅子上,秦晴尖叫道:“怎么突然那么多老鼠!”
一旁的张队长突然朝我们大喊:“老鼠搬家,是地震,要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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