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雨停。
龙潜山乱葬坡前两队人对峙。
一队是手拿挖掘工具的贤龙镇派出所警员、启明县公安局警员和特别凶案调查组成员的混编组合。
另一队则是镇上居民，有老有壮，足有将近百人。
他们手上拿着铲子、棍棒以及铁锅。
这些当然不是什么挖掘工具，而是准备打架用的。
警方是由牛西进带队，方熠并不在。
看着气势汹汹的人群，牛西进忽然就觉得头大如斗，一直担心的事竟然就是如此简单发生，接下来又会怎样发展？
“警方办案，你们是来帮忙的？”
牛西进手下有一名老刑侦叫做焦煌髯，他的经验很丰富，感觉到形势不对立刻抢在最前面用最讨巧的方式问道。
“帮你妈的忙！”
一个体壮如牛的大汉挥了一下手中的长棒怒喝，他身边的一名老者拉了他一下然后从人群中走出。
“公羊所长在不在？请他出来解释一下。”
公羊楠并不在队伍中，这里最大的就是牛西进，所以焦煌髯当然不会立刻缩头将牛西进推出。
“老大爷，您和我说也是一样，我能代表警方给你解释。”
老者眯了一下眼，嘿嘿一笑。
“你能给我什么解释？”
这笑容既不是冷笑，也不带任何讥讽，只能让所有警方人员感觉到一触即发的紧张。
“老大爷想听什么。”焦煌髯镇定地说道。
他的应答已经足够自若，但是牛西进却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种问答实际上已经让警方处于弱势。
“你们来干什么？”
“查案。”
“查案为什么要带这些工具。”
“因为我们要挖坟。”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抢在焦煌髯说话前响起。
牛西进只觉心中一阵狂跳。
现在他终于明白方熠真的不是随便说说大闹一场，那个看上去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童不恭显然才是这场闹剧的主角。
“挖坟，我看今天谁敢动一下！”
原先被老者暂时制止的壮汉闻言大怒，抢前两步用大棒指着童不恭大吼。
焦煌髯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假如说话的是派出所或是启明县公安局的人，他自然有办法应付，但是偏偏说话的是来自京都特别凶案调查组的人，他又能怎么办。
童不恭显然准备将方熠的意图贯彻到底，悠然走上前来。
“你是准备打我？”
犹如无赖般的口吻，嬉皮笑脸的神态，但是那双眼眸中却不时闪烁令人心悸的神光。
在这种目光下，气势汹汹的壮汉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你……你不动我们先祖的坟墓，我……我当然不会动手。”
“谁说过我们是来动你们先祖坟墓的？”童不恭很是惊讶，摊开双手的模样任谁都会感觉到他的无辜。
壮汉一怔。
那老者微微皱眉再次走前一步将壮汉掩到身后。
“你们不是来挖坟的？”
“我们当然是来挖坟的。”童不恭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谁告诉过你们我们要挖你们先祖的坟？”
老者觉得有些绕脑子，轻轻吐了口气。
“说清楚，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查案。”
童不恭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牛西进心中忽然一动。
童不恭如此胡搅蛮缠显然另有目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拖时间？拖时间肯定不是等什么救兵，莫非是在等人？等谁？
一连串的问题陡然让他想明白方熠真正的目的。
心中的不安和焦躁顿时不翼而飞，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现在他觉得好好将这场戏演到底。
一直等到那个人出现。
……
“崔镇长，要出大事。”
看着一脸焦急的公羊楠，崔宁德沉下脸。
“什么大事，公羊所长。”
“京都来的那些人恐怕要闯祸，他们带着县城公安局的人以及派出所的警力准备去挖乱葬坡里的坟。”
“挖坟？”崔宁德一怔，“怎么突然要去挖坟了？”
“前几天方熠在龙窟发现了一具骸骨，紧接着又在原光益橡胶厂废弃的仓库里发现第二具骸骨，前天又在外租的仓库房间里发现第三具骸骨，经过县城公安局的检验，证实这些骸骨是向怀娣、田慧和严丽娟的……”
“所以，方熠和牛局商量后决定去乱葬坡挖掘其他的骸骨。”
“你说什么！”崔宁德的双眼陡然一睁，提高音量说道，“又发现了骸骨？是田慧和严丽娟的？她们真的也死了？”
公羊楠沉默着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不是在查向泽峰的案子？”
公羊楠摇摇头。
崔宁德忽然长长吐了口气。
“既然他们要查那就让他们查，这样也好，那桩已经困扰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能够查出真相也是好事。”
公羊楠忽然间觉得心情复杂极了。
崔宁德的态度让他感到方熠的做法是不是真的正确。
不过想到方熠对他的最后请求，他还是将这些杂念抛在一边。
“崔镇长，问题不在这里。”
崔宁德紧了紧眉头。
“怎么？他们可是在做正事。”
“崔宁才已经发动镇里的老人准备阻拦警方办事，他们手上都拿着家伙，我怕……”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崔宁德已经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胡闹！走。”
……
季晴雪没有前往乱葬坡。
按照方熠的说法就是女人不适合玩这么大的闹剧。
所以她现在待在派出所里冷冷地看着坐在窗边，观望窗外单调景色的方熠。
“你有问题？”
感觉到背脊上不时泛起的寒意，方熠叹了口气说道。
“有。”季晴雪冷冷地说道，“我就想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打算。”
“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们都明白我的打算了。”
“你骗不了我。”季晴雪忽然一笑，眼眸中的那层冰霜忽然消失，“假如这种手段有效，恐怕当年就能找出谁是凶手了。”
方熠轻轻叹了口气。
“我估摸你和童不恭应该能猜得到。”
“猜不到。”季晴雪故意沉下脸说道，“根本就猜不到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方熠慢慢转过身看向她。
“我在等宇文钧老师传来的资料，我总觉得那份资料会给我带来最关键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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