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还是那局残局，下棋的人却是两人。
他瞄了一眼那枚孤零零的棋子，脸庞上泛起迷人的笑意。
李顺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愁眉苦脸的模样甚至令他升起一点怜悯。
“老李，你早就退休了，而且都已经不住在镇里，放着市里悠闲、舒服的轻松日子不过，偏偏要到这里来受罪，真是何苦来由。”
李顺发没理他，伸手拿起一枚棋子，但是想了想又重新放回原处。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他的喃喃自语让甘茂才轻轻叹了口气。
“老李，你就实说吧，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绝对不会就是找我下棋吧。”
“下棋。”李顺发淡淡地说道，“我退休了，镇里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不是来下棋又能有什么事。”
他抬起头，淡淡地看向甘茂才，轻轻一笑。
甘茂才无奈摇头。
“好，就是下棋，不过这步棋你已经考虑很久了，也该下了。”
“好，我下了。”
李顺发伸手提起那枚孤零零的棋子，啪的一声果断落在一处看上去完全影响不了整个棋局变化的尴尬位置。
甘茂才眼眸骤然大亮，紧紧盯着这枚仍旧显得孤零零的棋子。
“秒啊，老李，这步棋真秒。”
“当然。”李顺发笑眯眯摸出一根烟点上，呼了一口后说道，“甘总，你慢慢想，我不着急，反正我已经退休了，有的是时间。”
甘茂才没有理他，目光仍旧紧紧盯着那枚棋子。
“老李，说实话，这步棋一定不是你想出来的，到底是谁教你的。”
李顺发悠然吐出一口烟。
“你说呢？”
甘茂才怔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站起身一把拂乱棋局，抬头望着越来越明亮的天空。
“是谁其实都不重要，只要破了这局就成，老李，你说是不是。”
李顺发笑眯眯没有应答。
……
崔宁德和公羊楠赶到乱葬坡前时，童不恭仍然在和老者谈论为何要来乱葬坡挖坟的理由，不过七兜八转之下早就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所以老者已经完全不明白他们今天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崔宁德一眼就看到了牛西进，轻轻点了点头就将目光扫向那些已然失去锐气的镇民。
被他威严目光扫及下，那些镇民一个个将视线移开，原本还半举的“家伙”也悄悄放下，那个壮汉更是一步步悄悄往后退。
“你们想干什么？”
崔宁德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还没完全退到人群中的壮汉身上，沉声说道。
壮汉忽然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双腿再也不敢移动。
“…我……我……”
“不是让你说，老王你来说。”
壮汉结结巴巴刚起了个头，崔宁德就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指向和童不恭对话的老者，不过视线却还是停留在壮汉身上。
老王反而松了口气。
能够不和崔宁德的视线对接他反而觉得是件好事，毕竟以往每次在崔宁德目光注视下，他都觉得说什么话都很困难。
“保护属于我们镇子的乱葬坡。”老王挺了挺早已干瘪的胸膛说道。
“对，保护我们镇子的规矩！”
镇民们开始呼应老王的话，不过声音是稀稀拉拉的。
许多人更是悄悄低头望着地上的杂草或是小碎石。
“真是一件稀罕事。”崔宁德举头望天，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讥讽，“贤龙镇一直以来的矛盾，就连我也为之头疼不已的问题今天竟然解决了，势不两立的王村和顾村竟然知道同仇敌忾，站在了一起……”
“你们说我该不该高兴！”
随着他的话落，乱葬坡前变得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属于王村顾村的人更是将头低得更低。
老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轻轻咳嗽了一声。
“崔镇长，这里面毕竟安葬着我们的先祖，您的父亲也是在此落葬，我想假如他们是来挖您父亲的坟，您也不会答应吧。”
崔宁德霍然转身，面对依旧一脸无所谓的童不恭。
“这位同志，请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来动镇民们先祖的坟墓？”
面对他正义凛然的模样，童不恭的神情逐渐变得正常了许多，就连他也感到崔宁德发自内心深处的正直，原本还存有的那丝疑虑忽然消失。
牛西进轻轻咳嗽了一下，走上前来。
他知道现在可不能继续观望。
“当然不是。”
“牛局。”崔宁德打了声招呼，“我相信人民的警察是绝对不会做有损人民的事。”
“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老王迟疑问道。
崔宁德沉默地看着牛西进。
牛西进儒雅地笑了笑。
“有名有姓的坟墓我们不会动，但是据我所知这里有许多无名无姓的坟墓，因为三具骸骨的出现，我们必须来此求证……”
“崔镇长我看不如这样，只要有人认领的坟墓我们都不动，但是假如发现无主的坟墓，特别是那些近些年修造痕迹的此类坟墓，我们才会挖掘，你觉得如何？”
“我没问题。”崔宁德毫不犹豫地说道，“就算你们怀疑我父亲的坟墓，只要你们觉得有必要要动，我也绝对不会阻拦。”
掷地有声的话音落后，那些镇民俱都默不作声。
崔宁德等了片刻才转身看向老王。
“老王，既然你是他们的领头人，你就摆句话出来。”
老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脱口说道：“我不是领头人。”
“那是谁！”崔宁德陡然一声大喝，“是不是崔宁才怂恿你们来的！”
没人敢吱声，就连老王也低下头去。
崔宁德的胸膛轻轻起伏着，一步步走过老王身边来到那些镇民们的身前，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假如我没记错，三年前封闭龙洞决定出来时也是你们这些人带头闹的事，背后当然也是我那不争气的大哥在怂恿……”
“现在我话扔在这里了，假如崔宁才犯了法，我会亲手将他送到人民的法庭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们愿意去陪他，那就继续。”
他说完，转身就走。
干脆的让所有人都只剩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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