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七杂八的话说了很多，却始终进不了主题，面对欧阳嘉的温柔，郭毅宏只觉越来越无力，心中愈发不敢触及那难以启齿的残忍。
他感到沮丧极了，脸色很差。
欧阳嘉坐到他身边，将一只小手轻轻搭在他放在大腿上的手背上，轻轻一握。
“毅宏，你一定有什么事想对我说，结婚时我们就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我们夫妻都会共同面对，所以现在你想说的事无论怎么难，我都会和你一起去担待，说吧。”
郭毅宏觉得更加难以启齿，视线更是不敢望向欧阳嘉，开始在客厅中随处游移，直到检察官帽落入视线，他全身都震了一下。
帽子上那个国徽似乎正在闪闪发亮，亮光将他全身都烫了一下。
他深深吸了口气，霍然转头看向她。
“昨晚来自京都特别凶案调查组的组长方熠找我，他怀疑我是‘城市英雄’，那些残忍的杀人案都是我做的。”
终于说出心中真正想问的话，虽然是用另一种形式，但是郭毅宏还是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紧接而来的却是紧张。
——她会有什么反应？
欧阳嘉的神情没有任何过激的变化，只是轻轻一笑。
“那这个方熠可真笨，我的‘郭大侠’对这种事深恶痛绝，又怎么可能去做这种知法犯法的事，顶多发几句牢骚。”
“是啊。”郭毅宏心中一喜，欧阳嘉的反应令他突然觉得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不过他可不笨。”
“哦？不笨的话竟然还会调查你？那就是滥用职权了。”
“不许这样说他。”郭毅宏故意板起脸说道，“他是我朋友，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刑警。”
“好，我不说。”欧阳嘉还是盈盈一笑说道。
郭毅宏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现在压力很大，这桩案件实际上已经成为所有晓中市司法界人士心中的刺，刑侦大队不知道花费了多久都找不到凶手，而他来了没多久，那个凶手又很嚣张做了两起案件……”
“尽快找到凶手破案的心情完全应该理解。”
“你总是对的。”欧阳嘉的手离开了他的手，“不过这件事现在不该是你考虑的，既然这么相信你的朋友，那么交给他处理就是了……”
“只要你不是那个凶手，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说的是。”郭毅宏大笑说道，“我相信他一定能破案。”
欧阳嘉笑了笑，站起了身。
“就要中午了，我去烧几个菜，已经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你美美的吃一顿，然后睡个觉。”
看着她站起身往厨房处走去，郭毅宏好没来由心中一紧。
“嘉。”
“嗯？”
欧阳嘉应了一声，不过没有停步。
“方熠还问起了你，说不定他会来找你。”
欧阳嘉停下脚步，不过没有转身。
郭毅宏望着她优美的背部线条，忽然间觉得那些肌肉很僵硬，心中的担忧和忐忑再一次疯狂涌现。
“找我？难道他怀疑我这个弱小女子会是凶手？”
郭毅宏觉得口很干，拿起茶几上那杯已经冰凉的水一口喝干。
“或许是想问你关于我的情况。”
欧阳嘉噗嗤一笑，那些肌肉线条一瞬间又变得柔美起来。
“那我一定会实话实说，因为我相信我的丈夫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凶手，你说是不是，毅宏。”
“…是……”
郭毅宏觉得愧意泛起，轻轻低下头。
……
欧阳嘉的手脚很快，做出的小菜色香味俱全，并且还倒上两杯红酒，望着桌上的佳肴美酒，郭毅宏觉得幸福极了。
“来，干杯。”
看到欧阳嘉举起酒杯，郭毅宏竟然有些紧张，手忙脚乱举起杯子。
然而就在两只酒杯即将相碰的那一刹那，他的手往后缩了一下。
“为什么呢？”
欧阳嘉一怔，随即莞尔一笑。
“就算为了我们是夫妻。”
郭毅宏的脸庞一红，和她的双眼对视片刻后猛然点点头。
“好。”
两只酒杯在接近，响起的却是敲门声。
酒杯停在了半空中，相差只有一毫米。
郭毅宏轻轻蹙起眉头，欧阳嘉慢慢放下酒杯，轻轻一笑。
“我去看看，说不定是有人敲错门了。”
郭毅宏看着欧阳嘉转身去开门，举在半空中的酒杯始终没有放下。
门开。
门外站着的是一身警服的聂力，不等欧阳嘉说话，他就将自己的证件递到她的面前。
“晓中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聂力，你就是欧阳嘉？”
“我就是，聂力大哥。”
欧阳嘉的柔声细语让聂力一怔，沉默了片刻后才取出传唤证。
“对不起，有件案子需要你去刑侦大队帮忙说明一下，从此刻起你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所以你有权保持沉默……”
“我知道，谢谢聂力大哥。”欧阳嘉用她的温柔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我想对丈夫说句话，行吗？”
遇到过无数种类型的老资格刑警聂力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和郭毅宏也是朋友，更认识欧阳嘉，还曾经一起吃过饭，所以对于她就是“城市英雄”根本无法相信，以至于心中不免有些抵触。
于是微微侧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方熠。
方熠轻轻点了点头。
聂力回头对欧阳嘉沉默地点点头。
欧阳嘉笑了笑，“谢谢。”
她转身看着仍旧坐在椅子上举着酒杯的郭毅宏盈盈一笑。
“等我。”
郭毅宏心情激荡，猛然站起身，因为动作过大的缘故，杯中的红酒洒了出来，但是他却还是举着那杯酒，不知放下。
胸口有团热气在逐渐膨胀，到了嘴边却变不成一个字说出。
只是深情望着欧阳嘉。
欧阳嘉转身面对聂力，伸出双手。
“好了。”
聂力摇摇头，转身就走，两名刑警一左一右站在欧阳嘉身旁也逐渐走远，方熠视若无睹，只是望着餐厅中孤零零的郭毅宏，良久之后才缓缓挥了挥手。
“搜。”
郭毅宏忽然笑了，转身面对欧阳嘉刚才坐过的位置。
那张座椅上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干杯。”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随后仰头喝下那半杯红酒。
酒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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