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地方。”
看着审讯室中一个人坐着的欧阳嘉，观察室中的方熠突然站起身说道。
席韬略一怔。
“换地方？为什么？难道你要亲自审讯？”
一众人都待在观察室中，等着方熠决定由谁来作为欧阳嘉的主审，现在方熠却要说换地方，委实让众人无法理解。
难道方熠觉得没有把握使欧阳嘉说出真相，因此决定换一种方式，以免日后被人诟病？
“嗯，我想亲自审讯一下她。”
看着屏幕上始终带着一点柔弱模样的欧阳嘉，方熠肯定地说道。
“那为什么要换地方？”席韬略追问道。
“因为我想看清她的内心。”方熠轻轻一笑说道。
“看清？”席韬略觉得有点滑稽，“莫非你准备换到一间有X光线的房间，把欧阳嘉照得通透来进行审讯？”
“那倒不需要。”
席韬略的讥讽似乎并没起到作用，方熠完全不受影响说道。
李益有心中忽然一动，问道：“你需要怎样的房间？”
“是有一点特殊。”方熠点点头，随后对李益有招了招手，“李局，房间就在这里，只是需要你布置一下。”
李益有往前走了一步，“怎么布置？”
方熠没说，仍旧对他招招手。
压抑住心中的疑惑，李益有走到方熠身边，方熠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李益有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古怪。
看到如此模样，席韬略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一百多只虫子在爬。
痒极了。
……
欧阳嘉顺从地跟随一名刑警往前走。
虽然至今为止一个正主都没见到，不过她的心中却一点也不慌，她有足够的信心能应对这次审讯，无论这些人用什么手段，她都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回到家中，和郭毅宏继续他们的生活。
至于这个“城市英雄”的身份，已经并不重要。
放弃了，那又如何。
门被推开，那名刑警往边上让了两步。
“进去。”
欧阳嘉笑了笑，毫不畏惧地踏入打开的门中，只走了一步，她就忽然怔住，脚下的步子也变得琐碎起来。
镜子。
这是一间满是一块块大镜子的房间。
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她都能看到无数个自己。
——这是干什么？
忽然间她的心中充满了惊疑，再也没有刚才那般自信。
“请坐。”
一个平静的令她生不起任何想法的声音突然响起，无数镜子中忽然就多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在他的对面是一张空椅，当中没有桌子。
没有桌子？
欧阳嘉觉得惊讶极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审讯，只像是某种谈心类的游戏。
他们想干什么？
“怎么，难道你很怕我吃了你。”
欧阳嘉觉得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激愤，认准位置迈步走去，直到坐到那张空位上，面对那个年轻人，她才心中陡然一震。
这个年轻人只凭一间布满镜子的房间以及一句话就使她心境产生剧烈波动。
一个名字忽然间跃现在脑海中。
——方熠。
这人一定就是毅宏说起过的方熠。
她最大的对手出现了。
“你好，我叫方熠，我想郭毅宏一定对你提起过我。”
——是啊，他是毅宏的朋友。
她的全身开始放松，眼眸中的神情闪烁了一下。
“欧阳嘉，我想是不是不用再次确认一下你的身份了，是吗？”
方熠带着笑意问道，那双眼眸中的干净、清澈以及说不出的平静让欧阳嘉莫名感到一阵冷意泛起，她忽然感到无数镜子中的她竟然都露出一张神情紧张的脸孔。
害怕？
她们竟然都在害怕他？
不！
不是她们。
就是她！
为什么？
方熠向四周扫了一眼，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自己。”欧阳嘉真的不想回答，但是心中的想法却不受控制般讲了出来，一时间觉得古怪极了。
“嗯。”方熠点点头，“我也看到了很多个你，或许还是不同的你。”
——什么意思？
欧阳嘉开始使劲琢磨这句话中深藏了什么，但是怎么想都觉得这句话妙极了，既想不出什么又令她觉得一定代表什么意思。
郭毅宏曾经讲过的一句话顿时涌现。
——方熠很厉害！
果然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厉害之极的对手。
“这是七岁的你。”方熠伸手指向其中一块镜子中的欧阳嘉，然后一块块指下去，“这是十六岁的你，这是在笑的你，这是在哭的你，这是悲伤的你，这是慈悲的你，这是愤怒的你，这是残忍的你。”
欧阳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块块看去。
她看到自己七岁的模样，看到自己长成了十六岁，看到自己在笑，看到在哭，看到悲伤，也看到自己怜悯的眼神，她看到自己愤怒欲狂的模样，最后看到自己冰冷眼神，杀人后的自己……
——上当了！
她心中一凛，赶紧移开视线，但是却感到无数的自己正冷冷盯着她。
手心忽然间变得很潮湿，小腿似乎也在轻轻颤抖，欧阳嘉轻轻吸了口气，慢慢吐出，然后抬头看向对面的那片清澈和干净。
“你真会开玩笑，方警官。”
“是的，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下来。”
方熠的回答让欧阳嘉又觉得刚才对他的判断发生错误，现在她已经完全搞不清他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方熠想干什么。
“郭毅宏告诉我，聚会那天你打电话给他，说是找不到那条两个月前刚买的围巾，然后通过电话中郭毅宏的指点才找到，对吗？”
“方警官，大部分对，只有一点不对。”欧阳嘉笑了笑说道，“不是围巾，而是一副手套。”
“哦，是吗？”方熠笑了笑，“是啊，马上就要天冷了，是要用手套了。”
现在明明只是夏末，他却这样说，委实令欧阳嘉不知说什么才好。
方熠突然伸手指向一块镜子。
“你看，她说你撒谎。”
欧阳嘉只觉心神完全就被控制，顺着方熠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块镜子中的她一脸惊骇，她记得，刚才方熠说的镜子中的她是悲伤的她。
“没有。”她有点慌乱，急忙否认，“我没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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