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风云大会”每五十年举行一次，幸运的是，本届大会就在三年以后。

　　更幸运的是，村长大人将“风云大会”的邀请函亲自送到了云游手上，说是这些年云游带着雅儿行侠仗义，驱逐戾气，苗族各部现在是和谐得连打架吵骂都少见的很。云游以苗部推荐的游侠的身份参加，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云游和雅儿不敢懈怠，要知道风云大会上都是各门派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想战胜他们，必须付出超过他们十倍的努力。

　　雅儿的食物来源，决定他们不能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既然苗部已经没有食物来源，云游只能带着雅儿离开苗部，过起了风餐露宿的苦行僧生活。一路上，照常驱除邪祟，运气好的，遇到修真界排行榜上的邪祟，便大干一场，在实战中提升武力值。

　　在旁人看来孤单凄苦的生活，却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雅儿重新燃起了生存的希望，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即使不变成人又怎样，只要能和爹爹在一起，她可以不在乎任何生物的眼光。

　　风云大会转瞬即至，云游的诛邪之剑与雅儿的戾气组合，已经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那一日，月亮若影若现地在云层之中躲猫猫，使得十万大山深处的原始森林也跟着忽明忽暗。雅儿坐在云游的肩膀上，手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推开自由疯长的乔木灌木，深怕一不留神酿成森林火灾。终于到达未名湖畔，雅儿迫不及待地从云游的肩膀上跳下来，一看四处无人，他们是第一个到达的，闲来无事的雅儿捡起地上的石子，扔到水面上，听那“扑通扑通”的声响。好像那声音能缓解心中的不安与焦虑。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修仙同道约好了似的几乎同时到达。

　　卯时前，已经聚集了大小门派精英、各地游侠约莫三十多人。

　　天开始微微发亮，随着人群中自发而来的惊叹声，一颗星自遥远的天空滑翔而来，由小变大，穿过厚厚的云层，带着拉风的火红色的尾巴，陨石般坠落下来，不偏不倚着落在未名湖的正中央，居然没有发出振聋发聩的响声，没有溅起一丝水花，只是在水面打开了一道“海市蜃楼”。

　　宛如镜子镶嵌在湖水之中，镜子中繁花似锦，一座碗形的观看台被鲜花所包裹，观看台上已经有零星的人入场就坐。一条红色的绸带在镜子的中间位置，上面写着：欢迎各位仙友莅临三百零八届风云大会。

　　湖畔，已有人迫不及待御剑飞起，到达湖水中央，连人带剑一同闪入镜子中。片刻消失后，立即出现在镜子之中。越来越多的仙友紧随而至，唯恐落后了占不到好位置。

　　云游和雅儿分别是第三十八，三十九飞入镜子中的。眨眼间，已经到了风云大会的现场。

　　整个碗形看台，分为十二个区，在比赛开始前，十一个区是可以互通交流的，除了神族所在的，高高耸立起的那块区域。

　　绝大多数的修仙人士都是第一次参加，毕竟五十年一次，上一次参加的人几乎都去阎王爷那报道了。此生只有一次机会，各门派的翘楚，各地推荐的游侠克制不住人类的好奇心，像找妈妈的大头蝌蚪，在十一个区流动。

　　绝大多数的仙友找到了好位置，可以瞻仰他们毕生奋斗目标——中央区神仙的风采。还有些仙友，好奇那些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修仙人士，趁仙族取消各地区的语言障碍，可以相互交流仙法经验，回去以后好歹是一个牛气的谈资。

　　雅儿原本紧紧贴着云游，随着流动的淡色系衣裙（修仙界偏爱淡色系，有仙风道骨的感觉），被动前行。周围均是比她高出一个身子的人，身体擦着身子，连借过都懒得说。即使是人界热闹的集市，她也没有同时与这么多人亲密接触过，她极其不喜欢这种感觉。

　　大概是邪祟到了仙家之地产生的不良反应，她的眼开始发昏，头开始发胀，潮红的脸由于皮肤黑并不明显。

　　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那些擦身而过的人或是低着头，一脸不可思议；或是嘴角上扬，不怀好意地冲着她笑；或是捂着嘴巴窃窃私语。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等待宰割的奇珍异兽，那些人正嬉皮笑脸地讨论何时吃，怎么吃。这么想着，那些修仙之人在她的眼前突然生出了血盆大口，哈喇子不停地往下流。

　　“爹爹！”她害怕地想握住云游的手，徒然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

　　顿时，她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冰凉。云游这两个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却哑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那些血盆大口呈围剿之势逐渐向她收拢，她整个身子不住地往后退，她退无可退，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她连想反抗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突然，一堵温暖的墙挡住了她的退路。

　　“小妹妹，你是迷路了吗？”

　　雅儿转过身，身后那人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乖戾的模样而改变。一道圣洁的光芒，犹如雨后洗过的太阳，将身边的血盆大口驱散开来。

　　那是个明艳动人的西方女子，全身穿着白色长袍，只有一条黑色的腰带系在腰间，朝阳般的红色头发也被束缚在白色的头巾里，蓝宝石般的瞳孔和淡淡的雀斑让她想起了夜晚的安静的星河。眼前人的美丽让她自惭形秽。

　　“你是迷路了吗？”那女子蹲下身来，雅儿发现那人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同样穿着的女子。

　　“我爹爹…云游…不见了。”邪祟雅儿跟一个走失了的小女孩，没有什么两样。

　　“这么多人，我们帮你一起找吧。”对方好心地说道，“我的名字叫玛格丽特，是来自西方的修女。”

　　雅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修女这种身份，她在头十年见过几次。她疙疙瘩瘩地将云游的特征告诉修女们。玛格丽特的三个手下立刻分头寻找。而她和玛格丽特则在原地等候消息。

　　玛格丽特似乎特别健谈，雅儿不知不觉间竟然把她是如何遇到云游，以及为什么要参加风云大会统统告诉了她。

　　“哦，宝贝，你居然穿越了。”

　　“穿越？”

　　“是的，穿越，不仅三界之间会出现缝隙，人界本身也是有缝隙的，你描述的那个黑暗空间，就是一处空隙，缝隙的两端是不同的空间和时间。世界上有很多解释不通的事情，都是由未来时空的人穿越到过去完成的。就像你，通过缝隙，你从西方来到东方，遇到了你的父亲云游。还比如说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一处缝隙。”

　　雅儿不懂装懂的点点头，以她的理解能力估计还要十年领悟。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玛格丽特的红头发，像是女孩子看见心爱的玩具。任何人都能从她炽热的眼光中读懂信号。

　　“喜欢我的头发？”玛格丽特温柔地从头巾中扯出一缕头发。

　　“喜欢…你的全部。”雅儿不善表达，心里想什么，嘴巴直接蹦跶出来，说完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自己那么丑，玛格丽特会不会在内心嘲笑她痴人说梦。

　　没想到，玛格丽特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一本正经地说道：“想变成我这样子，这还不简单。”

　　雅儿的心一下子被击中了，她要的并不是什么永生的金丹，而是健康人类的身体，具体来说是健康美丽的年轻女人的身体。

　　她虔诚地看着眼前的玛格丽特，等候她说出那诱人的答案。

　　“雅儿！”就在这时，云游在不远处朝她跑过来。

　　玛格丽特面带圣洁的微笑，不着痕迹地在雅儿小耳朵旁说道：“想知道办法，比赛结束后，到十号看台找我。”

　　※※※※

　　如前文所述，云游与雅儿一路畅通无阻，杀到了总决赛。

　　决赛对手是云游最不想对战的太清真人，也就是他的师傅。

　　起初他采用防御攻势，不愿与师傅正面冲突。虽然迟早要面对，可他就是下不了决心。

　　那太清真人欺人太甚，用不实的言语辱骂父女两人，不愿做缩头乌龟的云游决定正面交战。没想到被太清真人逮住时机，劈头盖脸就是一剑，云游当场重伤吐血。

　　眼看着对手立刻乘胜追击，毁天灭地般的剑气扑面而来。

　　雅儿恨不得伤害爹爹的人，立刻现在马上去死。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人实力，杀得对手措手不及，也杀得在场所有的人瞠目结舌。

　　虽然败下阵来的太清真人，对此结果当庭叫板，在白衣尊者的仲裁下，金丹还是落到了云游和雅儿的手上。

　　身受重伤的云游仿佛身处梦中，周围的一切是如此虚幻。

　　在梦中，出现那几个西方女子，浑身穿着白色的衣服，带着白色的头巾。其中一个红头发的，如此简单的服饰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迷迷糊糊感觉她们在他的伤口上涂抹了冰冰凉凉的草药，在他的舌苔上放了一颗无色无味的药丸。然后是她们的背影，还有雅儿的背影，她三步一回头消失在一片暖黄色的光晕之中。

　　“雅儿！”他惊慌地醒过来，手掌下是湿漉漉的草地，他又回到了未名湖畔。

　　他坐起身来，全身的筋骨伤口跟着产生绞肉般的疼痛，身边是一些还未散去的修仙道友。他强忍住疼痛，四下寻找，就是不见雅儿。

　　雅儿，连同那颗天下绝有的仙丹，彻底消失了。

　　绝望，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绝望，像一种毒药瞬间蔓延至五张六腑。

　　※※※※

　　身边的竞技场消失了，雅儿和修女们出现在一片贫瘠的草原上。

　　不远处是废弃的建筑群，残垣断壁，跟苗部依山傍水的吊脚楼相比，显得十分粗粝。保存最完好的建筑物，从外形上判断是一座教堂。显然她们的目的地不是这座教堂。

　　“如何变美？”

　　雅儿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她开始想念爹爹温柔的笑。

　　“跟我来。”玛格丽特面带慈祥的微笑，将雅儿塞进一辆准备好的马车里。

　　马儿一路狂奔，风在马车外呼啸。一路的景色灰蒙蒙的，连个动物都没有，十分枯燥。

　　毫无预兆的，马儿止步不前，发出不安的低鸣声，马蹄在原地踟蹰。

　　雅儿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甩出车外。

　　“宝贝，下来吧。”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挽起车帘，玛格丽特声音依然慈爱，扮相却彻底变了。一头火红的卷发披散在肩膀上，一直垂挂到腰间。淡蓝色的白色修女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紧身长裙，那裙子胸口开得很低，丰腴的身材凸显无疑。

　　雅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更大的“惊喜”摆在她的眼前。

　　草原的尽头，黑压压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本就阴沉的天空更加消沉了。雅儿的世界一下子从彩色回到了灰黑时代。这里本没有路，一列穿着黑袍的女子，约五米一个，人为地标记出一条小路来。

　　她们仿佛等候多时，见到雅儿的到来，立刻跪下，双手整齐地一上一下，口中念着古老冗长的文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一种欢迎的仪式。

　　“她们这是？”

　　“欢迎您的到来，主人。”玛格丽特右手放在左胸口，恭恭敬敬地说道。

　　“主人，我？”

　　玛格丽特慈祥地微笑点头，不再说话。

　　黑袍女子一路延伸到一处隐蔽的洞穴，洞穴口只能容纳两个人同时通过，行走约五十米，出现一条地下暗河，一个穿着黑袍的老妇人站在船上，低着头，她的整个身体好像跟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只有苍老的声音印证她还活着。

　　船行一顿饭的时间，靠在一块花园大小的平台，平台上又是一个洞口。不过，这个洞中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泛着火热的红光，隐隐约约感觉到还有热气冒出来。

　　已有黑袍女人在此接应，依然是低着头，看不见模样。

　　在前后簇拥之中，雅儿走近洞中。里面豁然开朗，足足有三丈之高，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眼前一片偌大的猩红色池子，浓浓的铁锈味扑鼻而来，闻之欲吐。

　　“这是？”雅儿问道。

　　“血池。”玛格丽特平静地看着一池的血，就跟看一池山泉没什么两样，“七七四十九个少女的鲜血。”

　　雅儿感觉脑子“轰”得一声，身上的“刺”不加思考本能地根根直立，双手“嘭”得扑在地上，獠牙外露，摆出作战姿势。

　　四年时间的磨练，使得她跟云游一样，嫉恶如仇。

　　玛格丽特完全没有作战的态势，她不慌不忙地跪在雅儿面前，整个身体匍匐在地，像一条妖娆的美女蛇。

　　“我至高无上的主人，我们在此等候多时，请接受我们最虔诚的祭礼。”

　　一群穿着黑袍的女子被带上来，她们脱去黑袍，少女的妙曼身姿展露无遗，各色的头发，各色的瞳孔，均是标志的西方美人。

　　“请您挑选喜欢的皮囊。”

　　雅儿被叫邪祟叫惯了，突然被称为主人，再受如此大礼真当莫名其妙，她呆立在原地，满脸写着问号：“你们…我？”

　　“主人，请容许我回答你的问题。”玛格丽特清澈的眼睛仰望着她，继续说道，“您，是魔鬼的女儿，我们，是魔鬼的仆人，也是你的仆人。”

　　“魔鬼？”雅儿收回攻击姿势，不自觉得讲食指的指甲放在嘴里。

　　魔鬼这个词好陌生，在三界已经很少提及。雅儿当然一无所知。

　　“上古时期，上神仗着强大的元神将魔隔离在三界之外一处蛮荒之地，让其自生自灭。上神陨灭后，三界的墙逐渐薄弱，三界漏洞不断涌现，照此发展，总有一天，魔鬼会重回人间，而我们就是为魔鬼到来提前做准备的人。”

　　“魔鬼，坏蛋！你们，坏！”雅儿的正邪观念受到云游影响，很“正”。

　　“主人，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恶。神族看似守护人类，不过是因为他们以人类的信仰为食，他们是在守护自己的食物。魔鬼以人类的欲望、恶念为食，同样为了填饱肚子，谁比谁高贵？你也许觉得魔鬼手段残忍？神族的手段光明吗？他们高高在上，道貌岸然地奴役着人类，还要人类崇拜他们。再看看人类，他们如何对自己的同袍，如何对其他的物种，谁比谁残忍？”

　　雅儿想不出词汇，只有一幕幕往事画面在意识深处，有选择性的跳出来闪烁播放。玛格丽特说得她无法防抗。她并没有之前那么抵触魔鬼之女的称号了。

　　“伟大的主人，您注定成为魔鬼与人类的中间人，愿你看在人类一半魔鬼血统的份上，求得你父亲的怜悯，助人类与他签订光明正大的契约，在降临之日，赐予人类真正的自由，不再有神族的统治，不再有轮回转世，不再有百年的寿命桎梏……我们虔诚的为您祈祷，请解除神族在我们的身上的封印，激活我们原本的力量，让我们更好的为您服务……”

　　玛格丽特一说就是一大堆，每个句子都拉长腔调，雅儿只觉得脑子快炸了，愈发怀念和云游在一起简单快乐的日子。

　　“魔鬼之女万岁！”

　　“魔鬼之女万岁！”

　　众人跟着呐喊起来。

　　“为此，请接受我们的祭礼，您可以选用世界上任何献祭者的皮囊……”

　　终于有一句话听进去了，雅儿伸出乌黑的手指，选择了一个她认为最好看的皮囊。

　　少女立刻被众人抬起，被放在一口玄黑色的棺材里，四四方方的黑布将她连同棺材围合起来。

　　那些黑袍女人立刻分成两批，一批在黑布围挡中进进出出，一批伺候雅儿进入血池沐浴。

　　玛格丽特双手托着银盘子，上面是那颗金丹。她将金丹放在一杯新鲜的血液里让雅儿服下。

　　在那一刻，云游这个名字被驱逐出她的心灵，眼前只有这杯新鲜的血浆，对她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来自内心深处，最真实，最狂野的呼唤，让她一口气吞下溶解在血液里的金丹。

　　起初只觉得身体微微发热，她慢慢地走下血池，被血液浸润的身体犹如久旱逢甘露的土地，黑色的皮肤在蜕变，像蛋壳般剥离身体，露出凝脂般的肌肤。包裹她的那层丑陋“外衣”被扯去，前所未有的欢畅感觉，让她忍不住又尖叫的冲动，她在血池中，如鱼得水，自于徜徉。所到之处，血水变得热气腾腾。

　　那些黑袍女人，好像听到了召唤，纷纷脱去衣服，跳入血池之中，三三两两帮她擦拭身体，其余人开始了一场狂欢。每个进入血池的女人，仿佛拥有了某种神力，经过血池的洗礼后，纷纷出水飞升上了洞窟之中，开始翩翩起舞。

　　这不是幻觉，这些女人在献祭之中，获得了魔鬼之女赐予的神力。

　　与此同时，一个粗狂低沉的声音在头顶炸裂，女人们并不惊慌，反而更加疯狂起来。

　　她们在空中手拉手围成一个圈，圈子中出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还有一张嘴巴，那张嘴巴好像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懂的话，从那嘴巴中渗出黑色的血液，滴在血池之中，整个血池之水更加黑暗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血池岸边醒了过来，从血池水面的反光之中，她看见了改头换面的自己。

　　她心想，去你的魔鬼，我要回家了。

　　她开始担心，变成这样爹爹会不会认不出我呀。

　　“主人，你要离开？”被玛格丽特发现了。

　　“回家，爹爹。”雅儿说道。

　　“主人，如你所愿……”

　　玛格丽特立马叫醒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女人们，她们飞快的穿上黑袍，如同一窝黑色的马蜂涌出洞穴。

　　起初她们在原野之上蹦跑，奔跑速度快如骏马，很快她们开始起飞，带着兴奋的尖叫声，飞往各个方向。

　　她们是先头部队，奉命寻找穿越到另一个大陆的缝隙。

　　雅儿飞在中间，身边是玛格丽特，十几个黑袍在四周保驾护航，一路浩浩荡荡。

　　她们穿过荒原，穿过乡村，穿过城镇……

　　所到之处，她们的行动造成了恐慌。

　　在那过后没多久，教会赋予了这批黑袍女人响亮的名字——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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