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此景,我也自吓得不轻,心想这岂不又是怪物作怪!况且这老怪物须发尽白,右手还握着一柄铜剑,作势欲刺,却不知比那矿场汉墓里的白毛怪物王厉害多少?正准备取家伙防身,不料那老者的声音迅速地衰落至弱不可闻,而一身皮囊也在刹那幻灭于无形,只一眨眼间,石床上就剩下了一堆枯骨,又哪里来的什么黑面白发老者?
我如梦初醒般的看着这堆枯骨,脑子里慢慢地升起了一个念头——莫非这才是墓主人的真身?如若真是这样,那墓主人岂不是什么宝贝都没有留下?
失望之余,我赶紧打量这怪物的全身上下,不料在他右手边果然发现一柄两尺长许的铜剑,虽然剑身早已发黑发绿,而且锈迹斑斑,但总算是一件难得的宝器!我心中暗忖,这一阵眼前虚幻的景象太多,好东西总要尽早拿在手里才安心,刚要下手,却发现这怪物的左手居然还紧紧握着,指骨缝间露出少许绿色,不知是何等要紧的器物。
我心里一动,便先舍了铜剑,去扳那怪物的左手骨,不料他骨节早已腐朽,一碰就碎,手掌顿时散开,那东西便一下子跌落在石床上,幸好并未损伤,灯光照射之下,赫然是一枚龙形的玉器,只见它通体现青绿之色,质地隐隐有些透明,龙身呈盘曲状,龙头朝上,龙尾朝下,张口露齿,头有钝角。这枚玉器不过只有手掌一握的大小,虽然图案简单了些,但线条流畅,看上去也颇为顺眼。
正兴奋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断喝:“好啊!原来竟躲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将这玉龙塞进口袋,老孙头就已经步入了石室,他见我在此,也不多问,只三两步就抢到了石床边,稍作察看,便伸出手来,一把将那柄铜剑夺在手里,而后仔细端详,口中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我看着老孙头这副贪婪得意的样子,心中只觉懊悔万分,方才只要我早些下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拣这现成便宜,不过转念一想,又觉释然,只因这铜剑体量太长,即便我拿到了手,也藏不起来,迟早会被发现,还不如让它去了,再说,我二人一同舍命来此,好东西自然该见者有份,共享所得,谅这老孙头也不敢一个人独吞。
把玩了一阵,老孙头便将铜剑用布包好,收置妥当,接着又去查找石床上的遗物,从头到尾地翻寻了好几遍,而后又绕着石室转了两圈,直到确定再无一件陪葬的冥器之后,才抬起头来,眯眼看着我说:“小子,这墓主人留下来的东西,你可没动过吧?”
“这……这就是墓主人?”我佯装不知,指着床上的怪物诧问道。
“嘿!”老孙头冷笑:“你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我可不敢碰他!”我忙摆手道:“师父你不知道,刚才这东西变成了怪物,差点拿剑砍我呢!”
其实我也一直在纳闷儿,那名黑面白发的老者,如果真是一具活怪物,怎么忽然间就成了一堆枯骨呢?就算是汉墓里的那具白毛怪物王,变回干尸也得有一会儿时间,这老怪物变得也太快了吧?快得几乎就像不曾存在过。
老孙头进来晚了,没见着那一幕,于是我便把刚才的情景跟他描述了一遍,瞧他有什么看法,老孙头听了之后就点点头,连说:“好厉害的障眼法!好厉害的障眼法!”
“障眼法?”我仍未能领悟。
“不错!”老孙头扬眉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古墓里头的机关,原是有一门极为诡异的障眼法,盗墓者就算能入得其中,但眼中所见,往往都是幻象,所以才会迷惑不已,找不着置放棺材的所在。你所说的这名黑面白发老者,必定也是障眼之术,目的是用来吓阻进来盗宝之人,但却不知为什么半途而废,失去了效用……对了,小悸,刚才外头那面石墙上的障眼法,你又是如何将之破去的?”
老孙头说到后来,语气已渐渐变得怪异,似乎开始怀疑我有瞒着他的秘密,可是我却对他的解释还有所怀疑。
“师父。”我不解地问道:“你说这障眼法的功效,就是让人眼里看不到真实,而只能看见虚幻的东西,可是那面石墙,我们明明用探铲反复敲过,验明了是实心墙的,难道这也是假象?”
“高明的障眼法,自然能以假乱真!扰乱的岂止是你的视觉!”老孙头回答道。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明悟了,其实这里的障眼法,跟那白毛怪物王制造幻象的道理如出一辙!都是用生物电直接作用于人的感觉神经和大脑,产生的效果跟真实完全没有区别。如此说来,这地方肯定也存在着一个能制造生物电的东西,这究竟是什么厉害的家伙?
是这具已经化成枯骨的怪物吗?看上去似乎不太像,这些骨头早已腐朽,轻轻一碰便成齑粉,我不信它还有这个能耐;是外头那头巨兽在作崇吗?它虽然能发出幽绿色的磷光,但这毕竟只是磷物质的化学反应,更何况那骨架早已成了化石,不至于还有这个神通吧。
难道是玉龙!我忽然僵住了,莫非,这玉龙跟那块龙凤玉佩一样,其中隐含着一股神秘的能量?
“小悸,你还没告诉我如何破的这障眼法!”老孙头依然对我不依不饶。
“哦!其实我刚才只是看不清那些字的笔划,所以想走过去看清楚些,没想到就这么一路走进来了!”我虽然实话实说,但也自觉这解释有些难以令人信服,于是又反问了他一句:“师父,你在后边不是都看见了吗?”
老孙头兀自不信,狐疑地看着我,不得已,我只好继续追问:“师父,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看到你一晃就穿进了石墙,就怀疑这是障眼法,于是也想跟着进来,谁知那道墙还在,我试尽了各种办法,压根就没有用!”老孙头叹道:“但过了一会儿之后,石墙又忽然不见了,那些铭文也不见了,这才现出一条隐秘的通道。”
对了,就是当那名黑面白发老者消失的时候,连同外边的障眼法也一起失灵了,我在心里面暗想,看起来,墓主人的法术之所以会遭到挫败,必然是遇到了对手,那对手又会是谁?
手电光越来越嬴弱,而老孙头为了省电,也已将探照灯暂时关闭,这么一来,四周便明显昏暗了许多,老孙头对我再是怀疑,也知道此时不该纠缠不清,况且东西已经到手,再不走更待何时?
回头一路顺利,顺着台阶走出祭坛,离开蝙蝠洞,再走出了山腹中狭长的通道,便需回到上一层的巨大溶洞,石龙旁那曾经让我们陷落的暗洞虽然陡峭,但也有一定的角度,并非不可攀爬,只是老孙头肩上有伤,爬得艰难了一些,几乎是被我拉扯着带了上来,再次登上橡皮筏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老张翻身落水的情景,心里仍觉得疑惑,于是就问老孙头那老张为什么迟迟未死,老孙头听了浑身一颤,竟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似乎仍在为受了那一刀而后怕。
我看他这副样子,也就不再多问,随着船桨的划动,橡皮筏慢慢地朝上游漂去,前方的黑暗仿佛无穷无尽,我们的头灯完全不起作用,老孙头又打开了探照灯,一路搜寻那个低矮狭小的入口。
大约一刻钟之后,前方十几米远处,那扁平如兽嘴般的入口终于再次出现在灯光照射之下,进来的时候,因为我们的橡皮筏无法通过,老张曾下水推筏,结果却被隐藏的机关割破了皮肉,以至于变成血尸,我们当然不敢再次犯险,好在老张已经不在,只要给橡皮筏适当地放些气,仍然能支撑我们二人的分量,但橡皮筏放气之后,就能被更大程度的挤压,也就
不难通过这个口子了。
正当我们伏下身子、推着洞壁,就要将橡皮筏撑过洞口的时候,对面的空间里却忽然传来水花激荡的声音,我顿时就呆住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会进到这鬼地方来?是邓老头子来找我了吗?
我立刻下意识地停住了手,不再继续往前撑皮筏,与此同时,老孙头也听到了异响,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服,我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无声无息地退回了溶洞,然后等在洞口的一侧,继续观察另一头的动向,只听那水花的声音渐行渐近,似乎是有人正淌水而来,若是他不小心踩到了水下的机关,则难免有性命之忧。
于是我就取过老孙头的探照灯,从洞口处照了过去,想看看那人是谁,也好及时出言提醒,灯光射出了数十米远,昏暗的水面上果然有两个人露出了头和肩膀,正一摇一摆地蹒跚走来,只是离得还有些远,所以暂时看不清楚他们的面目。
我只是觉得奇怪,常人被灯光照到,势必会以手遮眼,或是先停下来看个明白,但这两人却像毫无知觉似的,只管不停的往前走,姿态虽然有些笨拙,但不一会儿,就已靠近了许多,待到离开洞口仅剩下十米远近的时候,我总算大致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只见他们并非活人,压根就是两具怪物!
我猛地打了个寒噤,拿在手里的探照灯几乎掉落水中,忙不迭地和老孙头打了个招呼,就往后逃去,一时之间也不知往哪里躲,便匆忙找了一根巨大的石钟乳,将橡皮筏隐藏在其后,然后才稍稍喘了口气,心里琢磨着,墓道内的两具怪物怪物早已被我们打倒,这两个东西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对了,这地道中原本就有十来具盗墓者的尸体,甚至还包括耗子和山羊胡子他们那几个新添的死鬼,恐怕这两个怪物,正是由其中的两具尸体变异成的!但他们早不起尸,晚不起尸,偏偏在这个时候堵住了我们的退路,也实在是太不凑巧。黑暗中,我们屏息聆听,不料却迟迟没有听到什么明显的响动,有那么一刻,水花声已离得颇近,似乎就在那洞口处,但过一会儿又远离开去,直至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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