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燕垣早已热了起来。今天没有一丝的风,河边的垂柳垂头丧气地一动不动,这给毕炜的心头更增添了几分烦闷。安琪儿开着车,让毕炜先睡一会儿。他昨晚一晚都没有睡。毕炜没有回答,他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安琪儿也不说话了,她知道,毕炜此时的心里一定是极为失落的。师父走了,而自己的师兄妹又那样对自己。她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载着毕炜往大火村的佟家驶去。
毕炜忽然说了一句:“先去县公安局吧。”
安琪儿心头一颤,问道:“毕炜,这次你是认真的吗?”
毕炜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很执着地看着前方,算是一个回应。
佟家院内,哀乐响彻天空,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悲声大放。一个叫大民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小声在迟尚贤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迟尚贤马上站起来,神色凝重地快步走了出去。几位守候在灵堂的老人面面相觑,然而他们很快就知道了——毕炜来了,还带来了一队警察。老人们担心出什么事,相互搀扶着出门查看。
只见佟家的门口外,停着两辆警车,毕炜带着四五名警察站在了门口。而迟尚贤则站在了毕炜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迟尚贤青着一张脸,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二师弟,我再叫你一声师弟,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要不然,我们师兄弟恩断义绝!”
毕炜面不改色,双眼紧盯着他,说道:“师兄,我这么做,是要还师父一个公道。如果你是师父的徒弟,是他的女婿,你就不该拦我!”
迟尚贤脸上的表情转为了愤怒:“毕炜,别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乱来!”他抄起了倚在门口的一根棍子:“有我在这儿,你们谁敢动师父一根手指头看看!”
殷曙光见事态不对,上前劝道:“那个……大迟,毕支队也是觉得事情有蹊跷,这次我请了我们专业的法医来,你也不希望你师父是被人害死的吧?这次来,只是想求一个公道的结果。”
迟尚贤手中的棍子一横,指着毕炜:“我看他就是存心不良,就是摆明了要跟我师父过不去!毕炜,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师父生前最疼爱的徒弟就是你。可是你呢?你来看过师父几次?”
毕炜不说话了,的确,因为他平时在市里工作,而且太忙了。自从自己调离杏儿沟后,只回来看过师父一次。
迟尚贤咄咄逼人:“现在师父出了这事,你倒冒出头来了。我告诉你,这次师父的白事,你小子连穿孝都不够资格,给我滚!”
几位老人赶忙上来劝:“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大迟,你先把棍子放下,有话好好说。小炜,你也是,你太冲动了。你师父是自己摔伤的,全村都知道,你这是闹的哪出啊?”
毕炜说道:“几位叔叔伯伯,事发当日,只有我三位师兄妹知道这事,是不是摔伤的,全凭他们一句话。而且这么大的事,事发时也没有通知我一声,我就想问一句,这事正常吗?”
一位老人说道:“小炜啊,这不能怪大迟。他是老佟的大徒弟,又是他的女婿,这当女婿的总不能害老丈人啊!依我看,是你想多了。再说了,你师父都……现在都没办法验尸了。”
毕炜心头一惊:“三叔,您老人家说什么?我师父怎么了?”
迟尚贤长棍一立:“今天上午,我和几位长辈商量了,为了避免你糟蹋师父的遗体,我们已经把师父火化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警察愕然。毕炜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身体轻轻摇晃,差点儿站立不住。幸亏安琪儿在旁边扶了他一把。毕炜恨恨说道:“迟尚贤,你真他妈狠啊!”说完,抬腿一脚踢了上去。
迟尚贤长棍一拨,挡住了毕炜的进攻,紧接着手中的长棍直直地送出去,点向毕炜的胸口。毕炜连退了三五步,才避开了这一招。
老人们一见双方动起了手,急忙阻拦:“这话怎么说的,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快住手,这像话吗?你们师父刚走,你们俩都打了起来,这不是胡闹吗?赶紧住手!”
一众警察也上前拉住了毕炜:“毕支队,你冷静一下。”毕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迟尚贤,你他妈给我等着,老子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迟尚贤高声叫道:“毕炜,你少在这儿演戏!表面上对师父孝顺,其实最不孝的就是你!还想动师父的遗体,你做梦!”
毕炜受不了这种语言的羞辱,他几次要挣脱众人的阻拦,冲上去要打迟尚贤。正在现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辆凯美瑞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T恤衫的人下了车:“哎哟,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说着,冲上前去把两个人分开。来人正是佟勋的三徒弟聂康。
一见他来了,在场的几位老人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急忙连声说道:“小聂啊,你来得正好,赶紧全权你这两个师兄吧!”
聂康茫然了:“这怎么回事啊?”
其中一位老人说道:“你是不知道啊。小炜说你师父死得蹊跷,这不今天带着警察找上门嘛,说是要验尸。大迟为了不让你师父的遗体被破坏,就自作主张火化了。因为这个,两人动起手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啊,非得出大事不可!”
聂康听罢后,赶紧双方劝上两句:“两位师兄,你们都冲我,啊,这事都冲我,你们消消气。大师兄,你也是,二师兄要验尸你就让他验呗。你说现在一把火把师父烧了,这……这二师兄有怀疑也是应该的。你现在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迟尚贤瞪大了眼睛:“我……”
聂康不等他说完,转而对毕炜说道:“二师兄啊,这事是大师兄不对。可是事情都出了,你还不依不饶的,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师父刚咽气,咱们当徒弟的就在他老人家灵前打得头破血流,这也太……是不是?”
毕炜心里清楚,遗体被火化,意味着这件事情很棘手了。他很确定自己昨晚没有看错,师父佟勋身上的特征确实符合窒息而死。这件事情,他知道,迟尚贤和佟习男也很清楚。但是随着遗体被一把火烧掉,已经没有了直接证据。毕炜点点头,忽然冷静了下来。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自己在这里和迟尚贤争论于事无补,他只是说了一句:“好,是我们不对。”他扭头对殷曙光说道:“殷队,辛苦你白跑一趟,你带着大家回去吧,我要在这儿给我师父守孝。”
殷曙光叮嘱了他两句,又说了几句类似“节哀顺变”的话,带着人走了。
老人们见毕炜服软了,又赶紧劝迟尚贤:“看看,人家当弟弟的都认错了,你这当哥哥的不应该大度点儿?快,拿身孝服出来,让你师弟换上。”
迟尚贤让佟习男拿出来了两身孝服,给了毕炜和聂康。一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几位老人也松了一口气,为了大办白事弄得邻里乡亲不睦,他们这些年可见得多了。迟尚贤和毕炜又都是一身的好武艺,幸亏今天没打起来啊!老人们都夸赞聂康识大体,顾大局,聂康笑着说都是两位师兄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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