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婴将自家娘亲的牌位,先暂存在了静阁的佛堂。等到报了仇之后,再带到昆山。
原本楚渝想将岳母放入楚氏祠堂,但是说到底还是不合规矩的
雨甄散人虽然大名鼎鼎,但如何也不是楚家人,受不得楚家后辈的供奉。于是选择了佛堂,在佛祖底下安得厚俸。
距离容婴出诊也已经有十多人了,到现在,看了不下百人,外头对他的态度,也已经是兵分两派了。一方自然是称赞他的医术之精湛,方式之高明,另一方,呵,也就不便多说了。
这一日辰时,容婴写完最后一个方子,搁下笔,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还在大排场龙的队伍,倒是难得地庆幸自己是个毒医,否则要和楼下这两位一样,还真是招架不了。
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的,没有灼热的阳光,阴天,有风,倒是很适合出去走走,逛逛。可是楚渝不在,没有他陪着,也逛不尽兴。
章磊站在容婴身边,那天的事情红衣告诉了楚渝,于是就三天之后就让他专门跟着容婴了。
而至于为什么是三天,其一,是为了告诉府上的丫鬟奴才,在楚家,容婴说的话,就是“圣旨”,就是他这个楚家家主都要由着他,这些下人必须细心照顾;其二,是为了告诉章磊,虽然将他调到了容婴身边,但不可自视高人一等,否则,也是可以调回去的;其三,也是为了让容婴先觉得自己有点不被重视,如此一来,反差较大,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更加稳固。
章磊递上事先就放温的莲子羹,垫着脚往外看了看,笑道“先生可想出去走走?”
容婴瞅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有生气,这孩子惯会察言观色,喝了两口莲子羹,就放下了“楚渝去哪了?”
“回先生的话,主子没说去哪儿,只说不多时便会回来,嘱咐道先生若是腻了,叫黄衣哥哥跟着,坐马车四处走走也可。”
容婴思索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往外走“黄衣,备马车,我要出门。”
黄衣道一声是,往北飞去。
容婴转身对小尾巴说“章磊,去管家那里拿些银票,多拿些。”
“先生稍待,小的去去就来。”章磊,才刚刚开始学功夫,才会一点三脚猫的招式,只能快跑着离开,不让容婴和黄衣多等。
容婴避开了楼下求医的人,从另外一条小廊道绕了一圈,才到门口。黄衣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一同出现的,还有楚淋。
“嫂嫂,快上马,静姝刚刚沏好的铁观音,来品一品。”楚淋撩起窗帘,向容婴招手。
对于这个称呼,容婴也已经习惯了,也不想和一个弱女子争辩,白白让别人看了笑话。自行上了马车,茶香倒是沁人心脾。
等到章磊慌慌张张跑来,一行人才不紧不慢往前走,渐渐地远离了楚府。
“嫂嫂想去哪玩?”楚淋无比兴奋,她也很久没有出门了,之前被人掳走之后,绿衣和紫衣被罚了,她就只能在自己的静阁里走动了。
容婴想了想,原本想去喝花酒,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有喝过一次花酒,逛过一次青楼。本想着趁楚渝不在,也尝试一次,但偏偏忘了还有这一个楚淋。
带着女子逛那些个风尘之地,到底是不怎么合适的,想了想说“去看看古玩店吧。”
“嫂嫂好品味,黄衣,去古子城。”楚淋对外头的说道。
古子城并非是真的是城,而是两条专门卖古玩的街道罢了。这里假的东西多,但真的也不是没有,就看你会不会看了。
若是买家懂行,卖家外行,这可就是赚到了,但要是反之,只能被人在背后笑话傻子了。
古子城也不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两人身后跟着六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这样的最好宰也最不好宰,只有那些手里真正有东西的人,才敢招呼。
在这里买东西,价格高于两百两,都是要给买家一张票据的,否则要是东西是假的,闹起来谁也不好看。
容婴慢慢往前走着,摆放在路边的都是些俗物,花盆器皿,镯子手串,看着好像是前人留下来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倒也不是没有书画之类的,但是于这一方面,楚淋也是一把好手,既然入不了她的眼,那就证明没有什么好东西。
容婴走近一家店里,这家店卖的都是玉石一类的,他不懂,但不妨碍他看。
“呦,这位爷想买点什么?”掌柜的一见人,立马迎了上来。
楚淋一看就是常来这种地方的,直接让容婴坐下,对掌柜说道“把你们这的镇店之宝拿来看看。”
这些古玩店都是一样的,放在外面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雕刻的都不错,但那也不过是雕刻师傅的手艺好罢了,和料子好坏没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两位稍等,小的去去就来。小北,关门,上一壶好茶,今天不迎客了。”
容婴不知为何,只听楚淋在他耳边说道“这么做就证明这店家真的又好东西,且这东西不是不能见人的,就是特别稀少的,怕被同行惦记。”
容婴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不过是想来看看,倒是意外这楚淋动静居然闹得这么大。喝了一口端上来是茶,不说话。
掌柜的一会就回来了,退下了小北,拿出来一个小盒子,在两人对面坐下“两位客观,这东西小的敢保证,整个古子城只有我这里有,不仅独一份儿,而且这东西,在世上都找出第二串。”
楚淋不屑“掌柜,你这话可不要说太满了,本小姐长这么大什么没见过?就是当今太后头上戴的簪子都玩过,断你这是个好宝贝,难不成还能比太后老人家的东西要好?”
“这位小姐,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串东西,您还真不一定见过。”掌柜将手掌大的盒子推倒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待手串完全展现在两人面前时,两人皆是一惊,这手串,居然是用夜明珠串成的。
夜明珠是外来使者每年向皇上供奉的,每年只有十几颗,只有皇上、皇后、太后可以拥有,旁人私藏,可是死罪啊。而这人,却有一串。虽然大小只有指甲盖大,但却有十二颗,价值连城。
楚淋将盒子扣上,冷下了脸“这东西,你打算买多少钱?”
掌柜的做了一个手势,压低声音“十万两。”
楚淋皱眉,并不是因为价格太贵,而是这串珠子的价格远远不止这一点。看来这烫手山芋他早就想扔出去,这么放着自己提心吊胆不说,还会害了后人。故而就算是买下了,也不怕这人会过河拆桥去报官。
“两位爷,您若是要,我就包好,您要是不要,就当是没有看见过,我还是开门做生意,如何?”掌柜的商量道。
这东西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他也是偶然得到。如此的天降之财,还是赶紧售出的好。
容婴伸手摸了摸,这夜明珠其实是一种质地奇怪的玉,吸足了天地灵气,最是养人的“买,章磊,给钱。”
“这位爷痛快,小的这就帮您包好了。”掌柜长长嘘了一口气。
“不用包了,”楚淋直接拿着,放进自己的袖口里“包了反而会引来旁人主意,就这样就好。也不用什么凭证了,这东西,是真的。”
见东西到手了,容婴也不想多留,站起身就往外走。他带着面具,掌柜的认不得他,楚淋是楚家的小姐,也不怕事,但总归还是有些心虚的,
“黄衣,先别回府,再逛逛。”容婴上了马车,嘱咐道。
一行人从店里出来,不管有没有买东西,都会被人给盯上。马上离开,反而有些此地无银的感觉,若是有旁人知道这事,也不好办。
但若是在逛一逛,倒是叫人拿不住主意了,这样一来,反倒少了外人的盯梢。
“嫂嫂不怕这东西给您招来怎么大祸?”楚淋笑道,方才一掷千金的豪爽,倒是像极了自家哥哥。
“就算招来了祸端,也是你们楚家的事情,与我何干?”他用的钱是楚渝的,做的马车是楚渝的,带的人是楚渝的,就是现在住的地方,也是楚渝的,真有人找来,也是楚渝的事情。
“嫂嫂真是打的好主意,不过这东西倒真是一件好宝贝,这个价,不亏。”楚淋想拿出来看看,不过不是地方,她也不敢。
容婴不说话,不甚注意地看着外头。方才不知怎的,就像将这东西给楚渝,也只有他,能配得上。
马车慢慢往前闲逛着,莫约走了一刻钟,容婴叫停了,手指着窗外,问道“这扇子可有什么讲究?”
楚淋探过脑袋看了看,只见一家店中放着一把又一把的折扇,道“嫂嫂若是想知道,静姝下去给您解释解释。”于是,两人又下了马车。
“这扇子啊分为两种,一种是姑娘家用的屏扇,一种呢,就是男子用的折扇。”说着,楚淋拿起一把折扇“这折扇好不好,主要看外型、扇骨、扇面、做工以及这些书画了。”
“一把扇子好不好,从扇骨的制作,到组成,到最后的书画都很重要,不管哪个出错,都会坏了这把扇子。”
“这位姑娘倒是个懂行的人啊。”掌柜的是个老先生,对着楚淋拱手。
容婴对这些是不懂的,只是想到自家娘亲在生前,就特别喜欢把玩折扇,那把扇子现在还放在药寒居,存放在一个小小的暗格之中
随意走了走,这些和那一把比起来都不算好的,都入不了他的眼。
“容大哥可有看中的?”在外面就不能叫嫂嫂了,如何这个面子是要给的。楚淋一琢磨,一声容大哥就叫出口了。
容婴睨她一眼,没有反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话一出,确实招人恨。
不过老先生倒是不生气的,哈哈一笑,说道“这位先生眼光倒是很高,我这里好东西也有,先生请。”说着,将人请到了里间。
容婴倒是也不怯场,跟着就走了进去。一看里头的东西,就是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这些东西绝对会是上等品,这老先生倒是没有骗他。
“这里的东西,都是老朽一辈子的珍藏,两位尽情看吧。”
容婴逛了一圈,翩然一瞟,视线就在柜子的最高处停下,那两把扇子,可真是眼熟啊。那两幅山水画是正好可以凑一块的,然而就算是凑一起,也不能凑齐一副完整的画,就像是药寒居的那一把,也是这样的,貌似,和这两把倒是能凑一块。
“掌柜的,那两把扇子能否给我看看?”
“这位先生真是好眼光,这两把是老朽几年前从一个小商贩手里买下的,先生若是不买,老朽是不会拿的。”老先生摸摸胡子,笑眯眯道。
楚淋好笑道“您不拿,我们怎么知道是好是坏?全凭您一张嘴说,我们怎么能信?”
容婴倒是不在乎好坏,他只想这扇子从何而来“掌柜的,您可知道这两把扇子的真正来历?”
老先生请容婴坐下,倒了两杯水,才慢慢说道“这两把扇子,是当初云城的制扇大事供奉给先皇的,这样的扇子,一共制了九把,先皇自己留了一把,另外八把,全都赏给了当时有功的大臣了。”
“这两把,一把是马家的,一把是杨家的,就是十多年前被楚家拉下台的那两家。马家杨家满门抄斩之后,好多东西都流出了官家,老朽倒是有幸,得到了两把。”
容婴思索了一下,抬头看着上面的两把扇子,心里顿时有了底“先生可知,另外六把扇子当初赏给了谁?”
雨甄散人一辈子原理庙堂朝政,怎么可能无端地会有这把扇子?如果他没有猜错,那六把扇子的主人当中,有一位是他的亲爹,只要找到了扇子的去处,他就可以上门讨伐了。如此狠心不过妻子儿女,如何配当臣子、人父?
老先生摇头“这老朽就不知道了。之所以知道这两把扇子的来历,无非扇骨上有‘马’和‘杨’二字,其余的,老朽是真的不清楚了。”
容婴道谢,起身离开。他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
楚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让老先生将扇子拿下,两把都买下了。问了问这许久,什么都不买,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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