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啊，”小卓妈妈坐在床边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方：“坐。”

　　“姑姑，”沈念坐在小卓妈妈身边：“怎么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想跟你说说话，”小卓妈妈看着沈念：“小念啊，这话要我说好像有点儿不太好，但是我年纪大了，有些事儿就是想唠叨唠叨。”

　　“嗯，您说。”

　　“你大哥的事情我多多少少听了一些，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你呢，也别太难过，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沈念点了点头：“我听那里的医生说了，恢复得还不错，伤得很重，但身体底子还好。”

　　“那就好，”小卓妈妈叹了口气：“小念，你别怨姑姑说话不中听，你大哥这一次，你该心里有个底，以后得好好儿的保护自己，可千万别受伤了啊。”

　　“……姑姑，”沈念低声说：“说实在的，我大哥这一次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是被人给算计了。”看着小卓妈妈惊愕的眼神：“不过没事儿，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给查清楚的。”

　　“小念呐，”小卓妈妈紧紧握住了沈念的手：“可别，你可别自己查呀！报警啊！”

　　“我没有证据呀。”沈念叹了口气：“要是不能手拿把攥的把那个敢害我大哥的混蛋给关进去，我又怎么敢轻举妄动呢？”沈念笑了笑：“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儿，不会有事儿的。”

　　“你这孩子！”小卓妈妈攥了一下沈念的手：“听话！不要自己去查！太危险了！要真的是有人敢算计你大哥，再让他知道了你在查这个事情，那你怎么办啊？太危险了！”

　　“姑姑，您别担心我，”沈念抿了抿嘴唇：“本来这件事，我是想自己一个人单独完成的，这些事，我连老白都没告诉。但是……”沈念低头笑了笑：“我实在是太长时间没有妈妈了，忍到了今天没忍住，您别见怪。”

　　小卓妈妈红了眼眶，抬手把沈念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沈念的后背：“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直到我妈妈自杀的时候，”沈念轻声说：“她都没有抱过我呢。……谢谢你，姑姑。”

　　“好孩子，”小卓妈妈叹了口气，摸着沈念的后脑勺：“……听姑姑的话，别让自己在危险里面，以后你跟路生在一块儿，我还等着你们伺候姑姑呢。嗯？”

　　“您放心吧姑姑。”沈念笑了：“我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出事的。您也得向我保证，你不能把我今天跟您说的话告诉老白，”沈念噘了噘嘴：“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能笑话我好长好长时间，我才不要呢！”

　　“你呀，”小卓妈妈笑着叹了口气：“就知道跟我这个老太太撒娇。”

　　“略略略。”

　　“老爷子，”沈夫人扶着沈老爷子在花园里散步：“今天来的人是谁啊？我就今天没在家，您就请了客人了。”

　　“你不是要去跟梅太太、苏太太还有林太太去约着在一块儿做脸么，”沈老爷子说：“我一个人，自己吃也是吃，请个人陪我吃也是吃，一个公司里看得上的职员罢了。”

　　“能让您带回家里来的，不只是个看得上的职员这么简单吧？”沈夫人笑了笑：“我看您啊，对这个年轻人很看重，要不，介绍给晨希，也好让他们两个人都精进。老爷子，您说呢？”

　　“你呀，就只是知道想着你那宝贝儿子。”沈老爷子笑了笑：“为了你那个晨希，什么机会你都落不下。”

　　“谁让晨希是我的儿子呢，”沈夫人说：“晨希也是老爷子您的儿子，又在您手底下做事，他是什么人，您最清楚不过了。”

　　“那你跟我说说，晨希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沈夫人顿了顿，说：“晨希这孩子，就是太自苦了，总是绷着自己身上的弦，一刻都不敢放松，最近这些天，又正好是东煌最忙的时候，时装周的发布会，我在电视上看他又瘦了好些。看着让我心疼的紧。”

　　“说起来也奇怪，”沈老爷子说：“你看看晨希，啊，一直一直都瘦成那个样子，干瘪的可怜巴巴的，跟他说了让他多吃一点儿照顾好身体，就是没用，还越瘦越厉害，你这个当妈的，以后多上点儿心，别整天想着跟这个太太那个太太去做脸，脸上一点儿没皱纹了好看？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好好好，”沈夫人笑了笑：“老爷子放心吧，以后晨希的身体，我肯定更上心。”

　　“就该这样。”

　　两个人接着往前走了，沈夫人看着沈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到颇有些怡然自得的侧脸，抿了抿嘴唇。

　　看来这位老爷子是一点儿都不打算告诉自己今天来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了。到底是谁呢？能进到这个偌大的沈宅里面来跟沈老爷子分一杯羹。

　　是时候告诉一下晨希了。沈夫人在心里暗暗地想。

　　白路生回到了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陆小卓明天有早课，已经睡下了，小卓妈妈更是这几年都是十点上床睡觉的作息。白路生刚下了电梯，就看见沈念倚在门口。

　　沈念穿着一件烟灰色的衬衫，太长时间没有认真打理头发已经变得微长，在他低头的时候已经可以遮住他的眼睛。他倚在门口的墙上，正在走廊灯光下抽一支烟。脚边零零落落有几粒长短不一的烟头。

　　“沈念。”白路生轻声开口，叫了他一声：“沈念。”

　　“回来啦？”沈念咳嗦了两声，把手里刚抽了一小半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站直了看着白路生，手插在裤兜里。

　　白路生的手臂上还挂着他自己脱下来的外套，站在灯光之下的两个人，现在相对而立，相隔几步，很久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今天，”沈念舔了舔嘴唇：“今天去哪儿了？”

　　“有个应酬，”白路生轻轻笑了笑，但是看着沈念在灯光之下略显削瘦的脸，那个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笑容慢慢的消逝了下去。“……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沈念笑了笑：“那个……小卓跟姑姑已经睡了，你是在这里睡，还是跟我……”他顿了顿，再开口声音很轻：“还是跟我回家去？”

　　“我们回家去。”白路生上前去，抱住了沈念，脸蹭了蹭他的脸颊：“我们回家。”

　　沈念把脸往白路生肩窝里埋了埋，却没有闻到烟酒的味道。这个人的身上几乎没有沾染到那些应酬场合的味道。反倒是……

　　沈念心里不自觉地往下沉。他慢慢的抬手，回抱住了白路生。

　　他们相贴的那样近，那样紧，但是沈念却觉得，他跟白路生之间从来没有这么遥远过。

　　他们在路上一直很沉默，回到家之后，白路生打开门，两个人从昏暗的楼道里走进了黑暗的房间。他们两个连走到卧室里去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就直接纠缠在了一起，唇齿之间的纠缠从来没有这般激烈，沈念和白路生都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要被对方吸干了。

　　他们没有开灯，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下来换上，一路跌跌撞撞的里面挪动。不知道是谁事先失去了平衡，两个人跌进了沙发。

　　红色。

　　铺天盖地的红色。

　　汗水，喘息，亲吻，…

　　他粗重的喘息不停的说着诱人的情话。

　　沈念抱着白路生的肩膀，身体被身上人撞的一动一动，双眼失焦的看着天花板。

　　下身传来滚烫的爱意。身子不受控制的发颤。盘在他腰上的腿松下来倒在沙发上。

　　白路生释放完后趴在沈念身上，细细的吻着沈念的脖颈。沈念抬起手臂，搁在了汗湿的额头上。

　　两个人都在喘息，这场可以说得上是突如其来的情事让两个人都觉得心里的不安被稍微填平了一些。

　　白路生抿着嘴唇拉下沈念遮着眼睛的手臂，捧着他的脸，拇指细细的摩挲着他的脸颊。

　　“……小念。”他轻声叫他。

　　沈念当时就觉得自己完蛋了。万劫不复，心甘情愿画地为牢的那种。

　　他盯着白路生深沉的眼睛，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颠鸾倒凤，一响贪欢。

　　沈念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算是早上了，他的身边早就没了人，被子和皮肤接触传过来微凉柔软的触感。沈念趴在被子里，伸长了胳膊腿儿把被子底下的世界探索了一遍。手机里有白路生发过来的消息，说是自己有事情要办就先走了，餐桌上留了早饭让他一定要记得吃。

　　白路生一直都是这样的细心。早饭要在微波炉里热多长时间、拿热好的东西的时候不要忘记带上隔热手套这样的小事他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个明白。沈念站在微波炉面前，看着上面的荧红光点。

　　真的是把我当小孩子来看待了啊。沈念想。

　　把我当小孩子照顾。把我当小孩子宠爱。把我当小孩子对待。把我当小孩子……欺骗。

　　“叮——”的一声。沈念按照白路生的嘱咐，戴上了隔热手套把热气腾腾的餐盘拿出来。

　　在遇见白路生之前，沈念怎么样也是个久经沙场的人。应酬场子上的那群人是个什么德行沈念能不知道？不让你身上带上点儿烟酒余味是绝对不可能让你从餐桌饭局上下来的。女士们身上的香水，男士们身上的烟酒味道，一个人怎么能独善其身？昨天白路生身上的味道太干净了。就这样的人，说他刚从应酬场子上下来，明显就是在说谎糊弄人。如果昨天晚上沈念能在白路生身上闻到一些别的味道，他反而会更加安心。

　　沈念不愿意怀疑白路生，也不想像电视剧里那些每天只能守着电视看泡沫剧的女人一样对自己的爱人疑神疑鬼。他知道自己要有自信，知道安全感要自己出一部分，也知道要相信白路生。

　　但是，但是。

　　人生就是怕这几个转折性的但是。

　　沈念安安静静的吃掉了白路生给他准备的早饭，收拾好了之后出门去了。

　　在沈承旭的车祸里面，后面撞上来的那个人名叫林旭，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之前沈承旭车祸的时候，林旭刚刚好跑完了一趟单子，正往回走，结果就遇上这件事了。何清陪着沈念去了医院，林旭刚刚拍完了CT，正躺在床上休息。林旭的妻子正给他削苹果，看见何清跟沈念进来，站起来：“你们是……”

　　“你好，林先生，林太太，”何清进去了之后亮了证件：“我是警察，有话要问你。”

　　“啊，您好，您好。”林旭和他老婆都是正儿八经的老实人，要不是这次突如其来的车祸，这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碰的上警察，现在看着何清和沈念，赶紧给搬了凳子：“警官，你们来是为了……”

　　“您别紧张，”何清看了看沈念，说：“我们来的目的，是为了深入了解一下当时林先生出车祸的详细情况。”

　　“车祸？”林旭和自己的妻子对视了一眼，林旭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警官你……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林先生你别紧张，”沈念说：“我想问你一下，你当时在车祸事故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不对劲儿的地方……”林旭想了想：“我当时刚跑了一趟单子，正往回走，然后就看见对面车道上有人突然换了车道，晃晃悠悠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然后就……就撞上了。我没来得及停车，再加上当时的车距有点儿近，就撞上去了。”

　　“能给我们仔细的描述一下对面撞过去的那辆车当时的具体行为吗？”

　　“警官，”林旭的妻子坐在病床上，揉了揉膝盖：“那个……不是有监控吗，我家老林自己是负全责没错，但是，那位沈董，真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啊，我们这次来不是这个意思，”沈念说：“从现在的车祸录像里，只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彻底调查一下当时的真实情况。如果你还记得，希望你能配合。”

　　林旭看着沈念渴求的眼睛，心想现在的呃酒驾查的这么严了吗？就说：“我，我想想，我想想。”

　　在场的四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大概五分钟之后，林旭斟酌着开口：“我，我记得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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