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守护着那个名义上的家,最起码那里还有亲人,即使他们可能不太合格,但毕竟,是亲人啊。
谁能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们都只会嘲笑她,为了一个对自己并不好的家,这么维护纵容。
她的眼睛,落在霍诉坚毅的脸颊之上。
其实,她只是想有朝一日,能够挺直胸膛站在霍诉面前,底气十足地告诉他:这是我的家,我很幸福,我不再没人要,也不是弃女了。
到达医院之后,酥玉和霍诉立刻被分别送去了急救室。
霍诉常年练武,这几棍子下去只有一些皮外伤,酥玉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一棍子下去,轻微骨折。
不用全麻,所以酥玉治好了伤出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着的。
刚刚推入病房没多久,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酥国强打来的,叹了一口气,她接起电话,还未开口,酥国强的电话已经传了过来,
“小玉,怎么样,霍诉答应放过酥家了没有?”
“没有。”
“没有?”酥国强的声音一下子急厉起来,“是他没有答应,还是你没有说。小玉,你别忘了你姓酥,不姓霍,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啊。”
又说她忘恩负义,又说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深吸一口气,她放沉了语气,“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救酥家的代价,我承受不起,酥家更是承受不起。”
或者说,不值得。
霍诉不值得,为了酥家挨这顿打。
他已经将ZZ解药都给了她酥玉,救命的药都给了她了,她确实不能再得寸进尺。
酥国强闻言,脸色顿变,“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我就不该把你接回来,天煞孤星,先生说的果然没错。你这个天煞孤星,果然和你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的话语,疾言厉色。
天煞孤星四个字,戳进了酥玉的心窝。
“若我是天煞孤星,为何我在霍家十几年都没有事。你们用我挣钱争名利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天煞孤星了?”
酥玉冲着电话那边的酥国强急声喊道,
“我真是太傻了,明知道你们是在利用我,还帮你们在霍诉面前周旋,你们根本不值得我这么做。”
“你你你……”酥国强气的握电话的手都哆嗦了,“造孽啊,造孽啊。我酥家养你这四年,最后就换来不值得三个字。一个不值得,害得我酥家损失了九个亿啊,你还不是天煞孤星,你是什么?”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挂在胸前的石膏上面。
酥玉深吸一口气,含着泪轻笑,“那以后,请你们离我这个天煞孤星,远一些。”
挂掉了电话的酥玉,第一次做出了很不冷静的举动,将手机狠狠的砸在了前面的墙壁上,听着手机碎成片的声音……
她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让心痛都化作眼泪,滴落下来。
被挂掉了电话的酥国强,也是气得差点晕倒,血压飙升,若不是孙红珍过来及时扶着他,弄不好就躺在地上了。
“老爷,老爷你别生气,你可不能倒下,这家就靠你撑着了。”
酥国强双手颤颤巍巍,指着二楼的一间卧室,“报应啊,报应……难道这就是她的女儿给我的报应吗?”
顺着酥国强手指的方向望去,孙红珍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酥国强指的方向,是曾经他的前妻吕安然,也就是酥玉的母亲住过的,也是死去的房间。
“老爷,您说什么呢?她都死了多少年了,当时她死的时候,那酥玉才刚生下来不过满月。再说了,是她给这酥家生了一个天煞孤星,报应也应该报应在她身上,这怎么会报应到您的身上呢?”
说是宽心,倒不如说是添堵。
听了孙红珍的话,酥国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四年前,我就不该相信那份命书,相信一个天煞孤星,竟然会成为上上吉的命格。”
孙红珍扶着酥国强坐在了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说来也是。这酥玉明明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怎么偏就那份命书写的是上上吉的命格呢?一定是酥玉啊,为了想要回到酥家,找人作假了那份命书。”
酥国强把气喘的顺畅了,“难道,先生也错了吗?”
他有一个御用的算命先生,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四年前他拿到酥玉那本上上吉的命书的时候,也是找了先生重新算了一遍,才确定命书无误,将酥玉认了回来。
可是,为什么酥家还会遭此劫难。
“谁知道呢,毕竟酥玉之前可是在霍家做了十几年的二小姐,这本事有多大,你我又怎么知道呢?老爷你先歇着,我去拿电话来让医生给您看看。”
她叹了口气,转身上了楼。
拿起手机,她拨通了一个牢记在脑海中,却从不在手机上存的号码,“喂,黑帝斯先生在吗?”
……
酥玉被酥家伤到了心。
胳膊上的麻药劲已经过了,伤口开始疼,可是却比不上心里的疼痛难过一半。
其实她知道这份伤心完全是自找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酥玉的心里别提多难过了,这句句歌词,字字都像是在她的心里扎针一样。可就是控制不住,每当她被孙红珍责骂,每当她被酥袅袅陷害,被父亲不信任,她就一个人,听着这首歌,一遍又一遍,沉浸在满天满地的悲怆之中。
“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我好羡慕他,受伤后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我好羡慕他,受伤后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酥玉像是着了魔一样,嘴里一直哼唱着这句歌词。
霍诉说她是个圣母,说她把酥家当家,酥家不把她当成家人。可是,她只是想守护一个家而已。
也许这个家不值得她守护,可是若是这个家没有了,她就真的成为了没有家的人了。
病房门被推开,霍诉从外面走了进来,恰好听到酥玉嘴里哼唱的那几句歌词,“而我只能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站在门口,他的眼睛落在酥玉身上,她将下巴搁在蜷着的双腿之上,眼中含着两滴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
心,仿佛痛了一下。
她真的,那么在乎酥家吗?
“被打傻了?”他淡霍出声,迈着步子走到酥玉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中出现一丝不悦,“不知道你哭个什么劲?”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酥玉慌乱之下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担忧的问霍诉,“你的伤严重吗,处理的怎么样了?”
她被打了一棒都骨折了,霍诉被打了好几下……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必。”
霍诉坐在了床边的座椅上,目光落在碎了一地的手机,便知道是酥家又给她打了电话,还说了惹她生气的话。
掏出手帕,他抬手将酥玉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你现在,越发能流眼泪了。”
手帕在她脸上轻轻点过,霍诉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无可奈何,“我早已知道酥家对你所做的一切,他们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们求情。”
“我知道。”她说。
霍诉蹙眉,语气不善,“知道还这么做?”
末了,他叹了口气,坐在了床上,更加仔细地擦着酥玉脸上的泪水,“别哭了行吗?女人的眼泪,流的越多越不值钱,不知道吗?”
酥玉苦笑,“我的泪早就不值钱了。”
“瞎说什么呢?”霍诉将手帕握在手中,拇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在我眼里,你的泪就是最值钱的。”
酥玉的耳朵,出现幻听。
“你说什么?”睫毛还带着泪珠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霍诉,小嘴微张,“我一定是听错了。”
霍诉却捧起她的脸,使得她跌进他眼底的无尽深邃之中,“你没听错,我说你的眼泪,在我这里之前,流多少都值钱。”
“你在我霍家十几年,就算是块玻璃也镀上了钻石的表层,当然值钱。”
她垂眸,原来是这个意思,霍诉还是借此来说她巴结着霍家。
“表面是钻石的玻璃,也是玻璃啊。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而且我不开心就流眼泪,总比憋在心里好。”
她的人生已是如此艰难,就不要再把所有的坏情绪憋在心里,想哭不敢哭,来折磨自己了。
“少爷对不起,夫人说的话,你不要当真,你也知道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会再回霍家的,12个月的期限一到,我就会离开的。”
病房内的气温,突然下降。
霍诉捧着她脸蛋的手,力道陡然加重,那深邃的双眸之中,溢出丝丝冰寒,“离开?你要去哪里,找那个半死不活的野男人吗?”
他怒意的突然升腾,酥玉的心咯噔一下,竖着的汗毛,一下子全部紧贴着皮肤。
“不是。我不会再去找他了,真的。”
经过了天煞孤星事件,酥玉知道,和章泽的感情,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她不想再去找任何人,只想自己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再没有人打扰,就足够了。
“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给关上。”霍诉突然一声冷喝,吓了酥玉一跳,她茫然地看着霍诉,
“我说什么了?”
霍诉蹙眉,喘了两口气,愤怼的说道,“我没和你说话。”
她的眼睛溜溜的转了两圈,扫视着房间的上上下下,没和她说话,可是这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难道这病房,不干净?
霍诉语气沉定的命令着酥玉,“你给我记着,不是最好,是永远不要。我能解了他的ZZ病毒,就能再次让他感染上,你若是想要他活命,就给我离得他远远地。”
酥玉内心烦躁,又来这招?
她真的很想知道,难道霍诉打算用这一个招数,对付她,要挟她一辈子吗?
“我知道了。”
病房中的气氛,多了几分紧张。霍诉垂眸,才发现酥玉的眼神之中的抗拒和害怕之意,微微蹙眉,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激动了。
他来病房,不是和她说这些的。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为什么攻击酥氏集团吗?”
松开酥玉的脸,他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可是就是无法平静,因为接下来的三个字,他不知道说出来会是怎样的情景。
“因为你。”
“我知道啊,我在你身边做了很多惹你不开心的事情,所以你在报复酥家。”
霍诉蹙眉,这女人在说什么?
“自作聪明。”他嗤笑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不自觉地僵硬起来,“是因为你在酥家这几年,他们对你很不好。”
咚!咚!
霍诉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加重,加快,变得不再沉稳起来。
一双如海一般深沉的龙眸,此刻深处正在掀动着不大不小的波浪,那是一种紧张的感觉。
他在等待着,酥玉的回答。
“……”
他的回答,是酥玉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没有想到一语成谶,去找孟紫琳救酥家的说辞,竟然就是霍诉攻击酥氏集团的真正目的。
为了她,霍诉当真是为了她讨回公道。
“我想都不敢想,少爷你,攻击酥氏集团竟然是因为——我?”
酥玉的手指,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指着自己的鼻尖。
“你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吗?”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奇。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抱着我,说好开心,很感动。”霍诉纯命令式的语气,霸道之极。
蠢女人,什么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他做这样的事情,很不可思议吗?
酥玉现在心里是惊诧多与感动啊。
她从来都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最讨厌她,从不说你走,全都说你滚的人,为了让她离开霍家,曾经不择手段,差点让她命丧黄泉的霍诉,竟然为了替她打抱不平,驱使霍氏集团来攻击酥氏集团?
“啊……”
深深吸了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一个劲的往鼻子里灌。
没受伤的手,轻轻敲了敲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霍诉提了一口气,刚要说话,突然听到耳朵中的微型耳机中,传来一声轻笑,他喝了一声,
“别笑了。”
酥玉更加一脸迷茫了,“我没笑啊。”
“我不是说你。”该死的……
酥玉咽了口口水,双眼又开始滴溜溜的在病房内扫视,难道这病房,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霍诉是怎么看到的?
此时,病房走廊外的方林,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先生,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你可一定要把我的话,听仔细了。”
方林的话语,通过微型耳机传入霍诉的耳中。
“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容许别人欺负你?所有欺负你的人,自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话让霍诉眉头皱的越发紧,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方林这地摊货,脑子秀逗了。
他清了清嗓子,按照自己的语言,表达了这句话的意思,“你好歹在霍家十几年,三千多个日夜,酥家愚钝,竟不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句话。”
充满了情趣的一番话,经过霍诉的嘴一说,立刻变得不仅没有任何情趣,而且让人很是生气。
方林气的差点一口气倒不上来,他刚才,说得这么草率吗?
霍诉却自我感觉良好,他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是极限,方林让他复述的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所以,我自然要教他们懂规矩。”
且不说酥玉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感受,单是方林就受不了了,他真想一头磕死在这里,这多好的机会,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啊……
一句话破坏氛围!
“少爷,我谢谢你。”
她真想谢谢他全家。
打狗还要看主人,是啊,不管我在霍家是否三千多个日夜,你霍诉也只是把我当成寄居在霍家的一只流浪狗罢了。
骗子!
霍诉在心中狠狠地骂了方林一句,不是拍着胸脯保证说,她知道原因之后一定会感动的跳起来抱住他吗?
“手还疼吗?”
霍诉虽然心里不满,但是对酥玉的关心是真的。
“一点点。”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酥玉有些浮肿的手指,霍唇轻启,“为什么要冲出来?”
“因为……”她抿了抿唇,略带柔惜的目光落在霍诉身上,“夫人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动手打得你。”
夫人?
“当着母亲的面怎么叫,在我面前就怎么叫吧。”霍诉叹了口气,“母亲的心中,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
她不是没有妈妈嘛,正好。
“少爷……”
酥玉深深怀疑,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吗?从前他是不允许自己叫孟紫琳妈妈的,所以她只能在他面前,叫她夫人。
“虽然我让你叫她妈妈,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改变对我的称呼。你要记住,你对我的称呼,只能是少爷。”
除非他让改,才能改。
但是霍诉深谙,即使天崩地裂,酥玉要想改变对他的称呼,那只能称呼他为……
“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霍诉能让她改口叫孟紫琳为妈妈,她已经很是吃惊和意外了。至于对霍诉的称呼,少爷就少爷吧。
酥玉扬起一抹笑容,“谢谢你替我打抱不平,就算你只把我当成小狗,我也很感动。”
霍诉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一次他驱使霍氏集团,为她报仇。霍氏集团根本无利可图,他旨在让酥氏集团损失罢了。
“我才不养你这么麻烦的小狗。”霍诉语气甚是不满,“这么一点小事就很感动,我欺负你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了?”
酥玉撇了撇嘴,“我当然记得啊,我去到霍家的当天晚上,你就在我的被子里放了条蛇,让我差点丧命。”
看看,小时候的霍诉多恶劣,她进霍家门的第一天,他就已经用尽了办法驱赶她,针对她。
所以,她这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是她虽然记得,却没有必要在生气了。人生苦短,她的人生,更是掺了把黄连就着吃,所以她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恨一个人身上。
“以后不会了。”霍诉再次捧起她的脸,只是这一次,他那双深邃的眸中,衍出丝丝的柔光,“我不再是9岁的霍诉,你也不是6岁的霍茕了。”
现在是26岁的霍诉,和23的酥玉。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变化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和外貌,内心也在发生改变。
曾经的一些情绪,正在或者已经消散。曾经或者现在的一些情感,正在慢慢的加深,或者发芽。
只是,霍诉和酥玉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尘埃,蒙上了他们真正的双眼而已。
“少爷,你……”
手,慢慢上抬,试探的触碰着附着在自己脸上的宽厚手掌,当温热的触感传到指尖的那一刻,她的手像是碰到了烧红的铁,猛然弹开。
他说以后不会了,是不会再欺负她了吗?
“别说话。”
霍诉摇头,一条腿踩在地上,一条腿跪在床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酥玉,将她的模样,盛满了自己的眼眶。
病房中的空气,突然柔和起来。
酥玉的整个耳际,都围绕着满满的霍诉的话,不再是9岁的霍诉,也不是6岁的霍茕了。
他不让她说话,可是她有些话却是等不了了,一直想要往外蹦,
“那现在的霍诉,和9岁的他有什么不一样呢?”
霍诉捧着酥玉脸颊的手指力道,微微加重,他弯下腰,将脸靠近她的脸,垂了黑色的一双龙眸。
眼前的霍诉,慢慢放大,酥玉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耳机中传来的声音,彻底让霍诉发了飚,“先生,表白啊,说你心里的女人就是她,趁机拿下啊!扑到,扑……”
霍诉索性抬手,关掉了耳机的开关,世界终于恢复宁静。
他差点被方林欢脱的声音从这个情绪中拉出来,天知道此刻的情绪对于霍诉来说,是多么难以进入,错过了,可就很难再遇到了。
“现在的霍诉,会试着去对一个人好。”
两人的脸,已经挨得很近了。
霍诉说话的时候,嘴唇会触碰到酥玉的脸颊,她的脸颊滚烫滚烫的,耳垂也红的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天哪,她出现幻听,出现幻觉了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霍诉口中的某个人,指的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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