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务员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一把椅子,迅速搬过来坐在他们面前。
他压低声音,像要透露什么惊天秘密。“我跟两位明说吧,拍卖这一行水特别深,确实有好多公司把藏家骗过去后又不作为。说实话,也正是这些公司把我们这一行搞得臭名昭著,害我们这些正规公司都受牵连。”
“这些公司规模都不大,随便租个几十平米的办公室,雇几个员工。这些员工把藏家骗到公司后,对公司的实力进行一番吹捧,向藏家保证能把他们手上的东西卖出去。他们对藏品估价很高,这样就能收取高额的前期费用,比如一件瓷器,他给你估价1000万,什么图录费、鉴定费、出关费、保管费等收你10万,你听说能卖这么高的价,哪里还会在乎这区区10万块,就算砸锅卖铁也给他凑齐咯。”
他扯了扯领带,咳嗽一声:“我们遇到很多农民藏家,为了凑这笔费用,可谓是倾家荡产。他们心里想着,凑齐这笔钱,1000万就到手了,事实上呢,这笔钱最后打了水漂。”
业务员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为什么这么说呢,像这种小公司,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帮你找到买家,成交后收取一定比率的佣金,他们完全是靠着收取藏家的前期费用来盈利的。”
“当然,为了把戏演足,他们也会走走拍卖流程,比如给你做图录,找宾馆或者酒店预展两天,在第三天进行拍卖。拍卖那天如果你足够用心,就会发现在现场除了藏品委托人,其他的全是拍卖公司请的托儿。”
“拍卖公司会在图录上做手脚,在自己炒作的藏品上做记号,只要是遇到他们设计好的藏品,那些请来的托儿就会举牌,出很高的价钱。事实上呢,这些买家都是拍卖公司请的托儿,很多都是那种无业游民或者低保户,等拍卖会一结束,他们就会赶去超市抢打折的蔬菜。你们想想,就这种情况,你的藏品怎么卖出去,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流拍。”
青玛义愤填膺,“这也太荒唐了,简直就是欺骗人嘛,难道就没人告他们吗?”
业务员嗤笑一声,“有人告啊,花费高额诉讼费,最后能有什么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伤财又伤身,所以啊,好多人都选择息事宁人,自认倒霉。近几年骗子拍卖公司越来越多,还不就是看中这个行业的钱好赚。”
他一边说一边勾手指,“给你们算一笔账啊,一家拍卖公司租个五六十平米的办公室,请五六个员工,一次拍卖会他们征集1000件藏品,每件藏品假设收取3万块费用,那么总共是3000万的费用,一年办个四次拍卖会,就是一亿多。除了房租、员工工资、预展和拍卖场地费、运费和请托儿的费用,这家公司至少还能稳赚一个亿吧。这可是暴利啊,你们想想,谁见了不眼红。”
石陨抖了抖烟盒,掏出一支放进嘴里,悠闲地点燃,“兄弟,大家都是同行,你这样诋毁其他公司不太好吧。”
业务员一脸无辜,长长的叹了口气,“大哥,我这也是替藏家们鸣不平啊。有这些败类同行,害得我们业务也不好开展。”
“不过话说回来,像国内的保利和嘉德就做得挺不错,人家是真正有实力的企业,据说英国有家知名媒体把保利、佳士得和苏富比列为拍卖三巨头。你想,能和佳士得和苏富比齐名,保利的实力得有多强大。可惜啊,像保利和嘉德这种企业,从不向外征集藏品,有些骗子说可以帮忙推荐进去,那都是为了谋取钱财,哪有那么容易进。”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小公司不可靠,保利嘉德又进不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公司就应运而生了。”
石陨吐一个烟圈,眉毛一挑,“是吗,说来听听。”
业务员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我们思嘉利的老总是留美博士,以前在国外开公司,这两年才回到国内开了这家拍卖公司。我们老总可是认真干实事的人,又舍得砸钱,我们的办公场地有一千多平方,光是展厅就达到六百个平方,员工接近一百人,我们公司用来招待客户的茶叶和糖果都是最高级的。先不说其他的,光是一年的租金都高达两百多万,再加上百来号员工的工资,招待费,和拍卖涉及到的其他费用,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他调整坐姿,继续补充,“最重要的是,我们公司有最好的资源,很多客户都是佳士得和苏富比那边的,比如一些投资公司和银行等,有这么优质的客户,还怕东西卖不出去吗,是吧?”
石陨点了点头,附和道:“是是是。”
他看了青玛一眼,说:“时间不早了,咱走吧。”
业务员赶紧起身,把椅子挪到旁边,“大哥,要不咱加个微信吧,你们要不放心把藏品委托给我们公司拍卖,可以先到现场来了解一下。”
石陨打了个哈欠,双手揣进裤兜里,用下巴指了指青玛手上的名片,“加微信就不用了,这里不是有你的名片么,到时给你打电话。”
业务员犹豫一下,“那……也行吧,记得一定要联系我哦。”
石陨笑着点头,然后牵着青玛的手离开。
青玛回看那人一眼,问石陨,“那个业务员说的话可信不可信啊?”
石陨:“不好的都是真的,好的不一定,你听听就得了。”
青玛开始沉默,一路上闷闷不乐的样子,石陨问:“大小姐,怎么又不高兴了?”
青玛:“看来这趟是白跑了,还以为会有点收获呢。”
石陨搂住青玛的肩膀,摇晃一下表示安慰,“别灰心,咱慢慢找,但是不要错过每一个机会。”
说完,他掏出手机查询一阵,快走到展馆门口时问青玛:“李老师,接下来怎么安排?”
青玛抿嘴思考一阵,“回南京。”
石陨说:“别啊,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呗。”
“不是,我明天还有课呢,今天必须赶回南京。”
“请假不行么?”
“我们是培训学校,上课时间都是根据家长和孩子来安排的,确定好时间我却不在,这多不好。”
“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啊。”石陨感慨道。
青玛斜眼看他,嘴角带笑。
石陨思考一阵,“走吧,咱抓紧时间。”
青玛一脸惊讶,“去哪儿?”
石陨牵着青玛往前走,头也不回,“难得到北京一趟,不吃烤鸭怎么说得过去。”
随后又转过头来问青玛:“对了,鸭肉要吃吧?”
“要吃,只是平时吃得少。”
“那就行。”
*
到了全聚德,店里人山人海,不过还好有座位。青玛感叹,“这家店顾客也太多了吧,并且还有这么多老外。”
石陨背贴椅背,耐心给她科普,“当然了,这是全聚德的起源店,据说是1864年就开店营业了,一百多年的历史呢。”
“怪不得。”青玛四周望了望,目光又移向石陨,“你居然还做了功课。”
“那必须的,不然怎么在你面前显摆。”石陨笑。
他又点了好几道菜,除了烤鸭,还点了火燎鸭心、盐水鸭肝、卤水鸭舌和爆炒鸭肠等,全是店里的招牌。当然又免不了受青玛一顿教育,“你这太浪费了,咱两个人能吃多少。”
石陨据理力争,“你不是喜欢打包么,怎么可能浪费。”
烤鸭片好上桌,他先给青玛包好一团,放进她的盘子里,“以前吃过烤鸭吗?”
“吃过,我们镕城也有卖的。”青玛说,“就在我们小区附近的超市里,20几块钱一只,也是搭着面皮葱丝和甜面酱来卖。”
“不过没有这个好吃,这个很薄,又香又脆。”青玛满意地咬下一口,笑着补充。
“毕竟人家是专门做烤鸭的,又是现烤。”他给她又包好一团,嘱咐道:“不过你得趁热吃。”
青玛说:“你也吃啊,别只顾着我。”
“没事,我营养跟得上,不用补。”
“这和营养跟不跟得上又有什么关系?”
“营养跟不上的人,会变笨。”
“你这是间接骂我笨呗。”青玛不服气,推石陨一把。
“我哪说了,分明是你有自知之明。”
青玛不想和石陨耍嘴皮子,回顾以往,哪一次不是她败下阵来。吃着吃着她提高嗓门,“对了,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是北京的,还让我什么时候到北京了,记得找她玩。”
“那去不去?”石陨问。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不一会儿,青玛的手机响起来,她高兴地接通,“喂,燕子。”
“什么,你过几天要来南京,那太好了。对了,你和那个讲解员发展得咋样了?”
“好吧好吧,到了再谈……嗯,拜拜。”青玛挂断电话,嘴角带着笑意。
“是谁啊,聊这么开心。”石陨问。
“是我大学室友,她要来南京找工作。”
“这人真是,哪里的工作不能找,非要来南京。”石陨抱怨起来。
青玛不解,问:“怎么了?”
石陨:“本来和你相处的时间就不多,以后还得匀出来给你的好姐妹。”
青玛摸了摸胳膊,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
石陨问:“你在找啥?”
“咦,我的鸡皮疙瘩呢。”青玛说,“原来掉地上了啊。”
石陨笑着敲她盘子,“好了,赶紧吃饭。”
说完,他凝眉思考一阵,问:“那个拍卖公司业务员的名片呢?”
“在呢,怎么?”
“给我。”石陨接过去看了一阵,揣进裤兜里。
吃完饭,石陨又拉着青玛去逛街,青玛时不时看手机,怕回不了南京。石陨说:“放心,咱坐晚上23点的航班,不会耽误你明天上课。”
“可是……”
“别这么扫兴啊,我一个不喜欢逛街的人,肯花时间陪你闲逛,这种机会要好好把握。”
青玛不再吱声,乖乖被石陨牵着到处走。
*
抵达小区已是夜里两点多,石陨把青玛送到楼道口,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看在你明天一早有课的份上,我就不去欺负你了。”
青玛如逢大赦,抱拳说:“那谢谢啊。”
“我这个男朋友够贴心吧?”
“贴心得很呢。”青玛说。
她挥了挥手,开心地跑上楼去。
石陨走到自己单元楼下,看到对面五楼楼道的感应灯亮起,才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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