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陨搂住青玛的肩膀，指着一处角落，“我们去沙发那边休息一下吧。”
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石陨。”
石陨愣了一下，随后转身。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笑着朝他走近。这个人脸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等男人停在他面前时，顿时有了印象，是方正凯。他笑着回应，“您好！方叔叔。”
石陨不擅长记住别人的容貌和名字，之所以能记起这个方正凯，是因为他人如其名，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并且脸颊上有一块不大的胎记。
之前和黎珊去他们父亲合开的公司，他见过这个人一面。据他所知，这个人有其他产业，陨石收藏只是他的一项业余爱好，并且，他和石永利他们也只是泛泛之交。
生意场上的事，又有几个人是坦诚相待，以心换心呢。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原来真的是你。”方正凯拍了拍石陨的肩膀，上下打量他一番，说：“嗯，比以前胖点了。”
石陨不习惯和陌生人太过亲密，笑着摸了摸前额，“可能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发福吧。”
“你这算什么发福，”方正凯说，“你方叔叔这样的体格才算。你只是比以前看起来更有男人气概了。”
石陨不知怎么回答，附和着点了点头。
方正凯向四周望了望，问：“对了，你爸没过来吗？”
石陨本能地看了下周围，回：“不……不知道。我们没在一起。”
方正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前一阵我打电话和他提过这次的展会，他说这种陨石展没意思，问他会不会来，他说到时候再看时间安排，当时我就想，他一定不会来。”
“哦，这样。”石陨回答得有些敷衍。
“我这人就不一样，喜欢到处交朋友，并且这次也确实有收获。刚才认识的一个藏家，他手上有一块铁陨石要转手，据说是从云南一个村民那里收购的。我看了他手机里的图片，非常满意，我们约好一会儿去他家里看。你瞧，不出来走，怎么会碰到这样的机会呢。”
“也是。”
“我记得……”方正凯摸了摸下颌，凝眉思考，“你之前好像对陨石不感兴趣吧，怎么想到过来看展会？”
“就随便看看而已。”石陨嘴里回答着，心里却想着怎么终止这一场谈话，因为他实在不擅长和不太熟络的人聊天。
“对了，听你父亲说，你在大理那边做生意，对吧？”方正凯似乎越聊越起劲儿，不断找话题。
做生意？石陨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随便开了个小酒馆玩，算不算做生意，不过石永利这人就是这样，好面子。
“我哪是做生意的料，就是随便找点事情做，混口饭吃。”石陨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这就谦虚了。”谈到石永利时，见石陨有些抵触，方正凯迟疑了一下，把手搭在石陨的肩上，语重心长：“石陨啊，方叔叔说一句公道话，这黎珊的死不能赖你父亲身上，这是个意外。你们父子不应该处得跟仇人似的，对吧？”
石陨视线移向一旁，脸上是尴尬的笑容。
方正凯又拍了拍石陨的肩膀，说：“听叔叔的，找个机会和父亲好好谈谈，这父子之间还有什么事说不开的。”
石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好敷衍道：“我知道了，方叔。”
方正凯这才注意到站在石陨身边的青玛，看着她问道：“这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吧？”
石陨看着青玛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嗯。”
青玛笑着打招呼，“方叔叔，您好！”
“你好，你好。”他笑着把青玛和石陨打量一番，然后对石陨说：“还别说，你俩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石陨和青玛互看一眼，笑而不答。
方正凯问青玛：“姑娘，你是在北京这边上班，还是和石陨在大理啊？”
“不是，在南京呢，我们是来这边看展会。”
“南京？”方正凯疑惑地看向石陨，“那石陨你也回南京了吧，啥时候回来的？”
石陨挠了挠头：“嗯……就在前不久。”
“怎么没听你父亲提起呢，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石陨掐了掐额头，笑着回答：“还没，最近事情有点多……”
“这样啊，那你有空带女朋友回家看看你爸，知道你找对象了，他肯定很高兴。”
“好的。”
这时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你们在这聊啥呢？”
三个人看过去，原来是方磊。
他穿的是一件蓝灰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成熟稳重了许多。相反，石陨的风格更偏休闲了，穿的是白色T恤，搭一条深蓝色牛仔裤。
他走过来搂了一下方正凯的肩膀，喊他“爸”。
石陨颇感意外地看向他，没想到他是方正凯的儿子，这也太巧了。
青玛惊讶地看着方磊，声音很小，“方磊。”
其实她一走进展馆就刻意留意过方磊的身影，只是一直没看到。
方磊微笑着向青玛打招呼，“刚才找了一圈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方正凯问方磊：“怎么，你们认识？”
方磊直接忽视石陨，对父亲说：“是的，我和这位小姐认识，就是我之前让你帮忙找陨石的那个。”
“哦，原来是你啊。”方正凯看着青玛，“对了，你父亲的陨石找到了吗？”
青玛：“还没，找起来有一定难度。”
“我听方磊说你们当时价格卖低了，后来想收回来，怎么，联系不到那位买家了吗？”
青玛想了想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没留联系方式。”
“那你这个找起来有点麻烦，毕竟中国这么大，玩陨石的人又很分散，不过可以登报试试。”方正凯凝眉思考，像是自言自语。随后他又问方磊，“对了，这位叫石陨，是你石伯伯的儿子。”
方磊回答很敷衍，似乎对石陨的身份没有什么兴趣，“哦。”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大家看过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老方。”
方正凯朝那人招手，那人便往这边走来。他问：“是要回去了吧？”
那人回：“是啊，看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方正凯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走吧，我和你一起。”随后，他又转身问方磊，“你是和我一起过去，还是陪朋友待一会儿？”
方磊看了青玛和石陨一眼，回：“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等他们离开，青玛问石陨，“你父亲也收藏陨石么？”
石陨摸了摸鼻子，“嗯。”
“那……”青玛欲言又止，最终没说出来。
“那什么？”石陨问。
她本来想说“那可不可以让你父亲帮我也留意一下陨石，毕竟他认识的人多”，可是一想到石陨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得不放弃。她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她顿了顿，又问：“这个方叔叔是你父亲的好朋友吧？”
石陨笑，“石永利那种人，怎么可能有好朋友，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
青玛不知道怎么接，便问：“对了，你和方磊之前没接触过？”
“连石永利和方正凯都是泛泛之交，我怎么可能认识方正凯的儿子。”
青玛只好低声说：“哦。”
他们刚坐到沙发上不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出现了，看起来二十出头。他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二位这是来看展会的么？”
石陨双手抱胸，心想明知故问，就没搭理。青玛赶紧回：“嗯，是的。”
那人掏出一张名片，本想递给石陨，看他一脸严肃不好相处，就把名片递给青玛，说：“你好，我是思嘉利拍卖公司的，我叫余波，认识一下。”
青玛看了一眼，原来是拍卖公司的业务员。
石陨嗤笑一声，“你们公司还挺幽默。”
那人疑惑地眨了眨眼，问：“怎么？”
石陨：“就凭你们这名字，谁敢拍你们家的东西。”
业务员认真想了想公司的名字，嘴里念叨：“思嘉利，思嘉利，思嘉利……是假的。”
想到这个梗，他笑得有些勉强，“大哥还真幽默，我们这名字比较偏西方，可能当时也没想这么多，不过公司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随后，他的目光在青玛和石陨间切换，“对了，我们下个月会在香港举行拍卖会，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时间过去参加呢？”
“香港？怎么这么远？”青玛再次看了看名片，“你们公司不是北京的么？”
业务员搓了搓手，解释：“这你有所不知，在香港才能拍出高价来，毕竟那边有很多实力买家，并且香港那边的人在投资收藏这方面领先于我们大陆，思想更前卫一些。我们之所以把拍卖会定在香港，最终的目的还不是为委托人着想，帮他们提高成交率是我们公司一贯的宗旨。”
业务员为了表示自己显得很专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完又皱眉思考了一下，眼神飘忽，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失误之处，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最后是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管他呢，说都说了。
青玛：“哦，这样啊。对了，会有陨石么？”
“我们这次主要以瓷器和字画为主，当然，也会有部分陨石。”业务员想了想，问：“对了……二位是手上有陨石还是怎么的？有的话也可以委托给我们拍卖。”
青玛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时，石陨开始搭话了。只见他后背往沙发上靠，翘起二郎腿，用老成的语气说道：“小伙子，据我所知，这个行业里有好多拍卖公司都是骗人的，把藏家的东西收过去后，收取高额前期费用，然后又不认真给人家拍卖，我说得没错吧？”
话说得很直接。
那人愣了一下，开始拍马屁：“看来这位大哥是行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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