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央金就从屋里走了出来,青玛赶紧迎上去:“姨妈,我回来啦。”
央金喜笑颜开,摸着青玛的胳膊把她上下打量一番,余光瞥到后面站着的石陨后,脸顿时就沉下来。
青玛赶紧介绍:“姨妈……这是我一个朋友。”
为了不让姨妈给石陨脸色看,青玛决定私底下再和她摊牌。
“阿姨,您好!”石陨礼貌地点了点头,赶紧把手里的见面礼递过去,“这是给你带的南京本地的特产。”
央金笑容牵强,接过来说:“让你破费了。”
“应该的。”石陨说。
“对了,你是石先生对吧,我听次旦提过你。”央金说完,故意看了青玛一眼。
“叫我小石就可以了。”石陨礼貌回应。
青玛:“姨妈,我们进屋吧。”
央金这才想起邀请客人进屋,但是脸上的表情总有点不高兴,因为她没想到青玛会突然把这个人带回家来。
央金把他们安排到沙发上坐下后,去厨房拎了个金黄色的茶壶出来,“正好,我刚把酥油茶做好。”说完,她给青玛和石陨各倒了一杯。
青玛发现央金精神状态不好,时不时咳嗽两声,便问:“姨妈,你是不是感冒了?”
“前两天受了点凉,药吃了针也打了,这咳嗽就是好不了。”
“是不是太严重了,还有哪里不舒服?”青玛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还有就是断断续续发烧,诊所开了退烧药,也没效果。”央金摸着额头说,而后摆了摆手,“没事,也许明天就好了。”
央金时不时看石陨一眼,但是并不和他交流,她普通话里带着方言,石陨也没打算去挑战自己的听力,只好赔笑。
不一会儿,央金突然问石陨:“小石,前一阵一个邻居告诉我,说有个瘦高个子的男人打听青玛的消息,该不会是你吧。”
原来邻居最后告诉央金了,石陨看了看青玛,她一直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否认。石陨突然想恶作剧一下,便答:“哦,是我。”
石陨看青玛一眼,意思是:舞台交给你,请开始你的表演。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她搞错了。”央金说完,视线移向青玛:“你不是在南京吗,怎么回事?”
青玛瞪石陨一眼,支支吾吾:“那个……呃……是这样的,我到外地出差了几天,在火车上玩手机玩得太烫,把那个卡烧坏了,然后石陨联系不到我就以为我回米城了。”
石陨冲着青玛竖起大拇指,撒谎精果然没让人失望!
这事就算蒙混过关了,青玛捏了把汗。
央金见青玛把酥油茶喝完,指着一旁布满灰尘的折叠桌和几个凳子说:“青玛,和我去河边把这些桌凳洗出来,知道你要回家,我特意叫了多吉和他爸妈晚上过来吃饭。”
青玛听到多吉两字,特意看了石陨一眼,他没有作声,默默喝着酥油茶。
“就在这茶几上吃呗,反正都是熟人。”青玛说。
“这多不体面,我们自家人在茶几上吃是懒得摆桌凳,人家好歹是客人嘛。”说完,央金站起身要走。
石陨赶紧放下杯子,说:“阿姨,还是我去洗吧,你和青玛很久没见了,在家里叙叙旧。”
央金正有把石陨支开的意思,所以他提出帮忙后,她也没拒绝,笑着说:“那麻烦你了。”
看着石陨带着桌凳离开,央金一下严肃起来,“我听你舅舅说了你和他的事,没想到你还把他领回家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晚上请多吉父母吃饭,就是想商量你们结婚的事。”
青玛表情无奈:“姨妈,我跟你说好多遍了,我对多吉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凑一块儿呢。”
“难道你非要嫁给那个汉族男人?”央金提高嗓门,看青玛有些不耐烦,随后语气又柔和起来,“你好好想想,多吉是多本分的一个小伙子,老老实实开车有稳定的职业,不像那些汉族男人,做事三心二意一点都不踏实稳重。就拿你爸来说吧,不好好上班去玩那个破石头,最后怎么样,家破人亡了吧。”
青玛把脸转向一边,揉了揉眼睛。随后转过头来说:“姨妈,你对汉族男人有偏见。”
“我说的是事实,安安分分过日子多好!”
“姨妈,我和多吉只有兄妹情,没有爱情。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你觉得我会快乐吗?”青玛耐心给央金讲道理。
“什么叫快乐?活着就叫快乐,一日三餐吃饱就是快乐!”央金坚定地说道。
“看来我们很难达成一致。”青玛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要说服姨妈接受石陨,比登天还要难。
“青玛,你妈不在了,我得替你把好关,不能让你走上她那条路,你明白姨妈的心意吗?”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听听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啊。姨妈,反正我已经决定要和石陨在一起了,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青玛低着头,语气却异常坚定。她不想惹姨妈生气,但又不能放弃自己的立场。
这辈子,她不可能放开石陨!
“如果我坚持反对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呢?”央金说。
“就算不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会嫁给多吉。”青玛给出最后的答案。
央金叹了口气,背靠在沙发上,“我还跟多吉他爸妈说,今天晚上等你回来,就把你们的事定下来,哎!”
“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我来说。”青玛双手握住央金的手,眼神里带着祈求。
*
青玛帮着央金做了藏式火锅,还去便利店买了几瓶青稞酒。多吉要开车不能喝酒,他父亲最近身体抱恙也没喝,就石陨一个人喝得起劲儿,还不忘跟青玛说:“咱回南京的时候要不带几瓶走。”
青玛说:“好麻烦的,到时候在网上买不就行了。”
她一会儿给石陨夹菜,一会儿给他倒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这是处在热恋当中。所以根本不用再向多吉一家说什么,人家已经心知肚明。
多吉的父母觉得尴尬,都没怎么动筷子,央金嘴上说着客套话,让多吉和他父母多吃菜,心里却不停叹气:这下邻居关系没得处了,本来喊过来说亲事,结果让别人碰一鼻子灰。
梅朵和青玛几个月不见,无比怀念在学校的日子。比如小吃餐厅的美食啊,几个人在寝室开小灶啊,还有寝室里不定时举办的座谈会啊。
多吉高中毕业后去外面打过工,后来米城县旅游业兴起,他又考了驾照当出租车司机。听到青玛和梅朵聊起校园生活时,他一脸羡慕。
多吉的父亲很快就放了筷子,“多吉,你和青玛他们多聊聊,我们先回去了。”说完,他向央金表明了谢意,就拉着多吉的母亲离开。
央金赶紧站起来,送他们出去。她得好好向人家解释解释。
青玛看着央金的背影,心里默念:“姨妈,对不住了。”
吃完饭,青玛本来留梅朵住一夜,但是梅朵第二天早上要上班,不得不在晚上赶回神山景区。
多吉说:“那我送你吧,这个点不好打车。”
青玛感激地看着多吉,说:“哥,那辛苦你了。”
听到这一声“哥”,多吉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是的,他们以后只能做兄妹了。也好,答案确定下来,心里就踏实了。
去神山的路上,多吉问梅朵:“你知道青玛和石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
梅朵想了想,“三月底,青玛去过一次大理,说过去找一个朋友。后来才向我们坦白是去找石陨,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
“哦,这样。”
多吉想起那一次石陨来米城,离开前他邀请青玛去大理玩,没想到她后来真找他去了。其实那时候他就有一种直觉,从青玛看石陨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一段故事。
果不其然。
梅朵问:“多吉,你现在很难过吗?”
“为什么?”多吉用余光看了梅朵一眼。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青玛,但是她爱上了别人。”
多吉抿嘴一笑:“其实我对青玛有两种情感,一是男孩对女孩的那种喜欢;二是哥哥对妹妹的疼惜。是的,我和她这辈子没有缘分做夫妻了,但是兄妹情还在啊,看到她找到一个疼她的男人,我作为兄长也替她感到高兴。”
“多吉,”梅朵看向他,说:“你人真好!”
多吉揉了揉脑袋,腼腆地笑起来。
“对了,你有名片没有?”梅朵问。
“有。”
“那你一会儿给我一张,游客想要来县里,我就让他们给你打电话。”
“好啊,谢谢你!梅朵。”
“哎呀,应该的。互相帮助嘛。”梅朵说。
*
晚上。
青玛和央金睡一张床,睡到半夜,央金不停*。青玛发现她身体滚烫,在发烧,赶紧通知石陨过来。
石陨摸了摸央金的额头,对青玛说:“温度太高,赶紧送医院。”
米城是个小县城,虽然近几年旅游业发展得不错,但是到了半夜外面基本没有什么人,所以出租车也很少。没有办法,青玛只好把多吉叫来。
县医院不远,开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不过医院门口近期在施工,出租车根本进不去。没办法,石陨只好背着央金进去。
把央金放到座椅上后,石陨让青玛留下照顾,和多吉楼上楼下找医生,他们上上下下跑好几遍,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看来小地方和城里确实不一样。
后来,石陨在角落看到一个值班室,使劲敲了几下。过了两三分钟,终于出来个睡眼惺忪的医生,他把央金弄到值班室,从抽屉里弄了些应急之类的药给她输液,慢慢的,央金的温度降了下来。
医生说:“我现在只能给她退烧,具体病情等到明天检查了才知道,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肺炎。”
青玛怕耽误多吉第二天开车,就让他回去休息,她和石陨留在值班室照顾姨妈。
第二天早上,央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开眼睛后,发现石陨就趴在她床沿边,青玛则躺在一张折叠帆布床上睡觉。
看着石陨,她觉得自己内心坚守的东西,一瞬就分崩离析了。
*
央金同意青玛和石陨交往后,她高兴得蹦了起来,感觉悬在她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沉了下去。
她和石陨手牵着手在米城的街道上散步,她说:“石陨,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石陨默默看着她,耐心等她诉说。
“我最担心的就是姨妈不让我和你在一起,这下好了,我再无后顾之忧。”
石陨邀功:“那你要不要给我这个大功臣奖赏一下?”
青玛勾了勾手指,石陨凑过去,她迅速在他脸上印上个吻。“盖了章,以后你就是我的哈。”
石陨抿嘴一笑,满眼深情。
他们后来去了那座对他们来说很有意义的石桥,石陨背靠栏杆,搂着青玛的肩膀问:“神山在哪个方向?”
青玛说:“在我们后面。”
石陨转过身去,太阳正从神山后面悄然落下,他赶紧指着青玛之前洗东西那个地方,说:“你去那里蹲着,快!”
青玛看他这么着急,也没多问,三两下跑到河边蹲下。
石陨拿出手机,把他、青玛和神山定格在同一个框里。
没多久,青玛见他改了微信名,叫“神山之光”。头像也换成了新拍的照片,照片里,她和他笑容灿烂,后面是巍峨的神山,还有天边那色彩斑斓的霞光。
日落,不代表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告别过去,迎接未来。
或许,他们的结合,是上天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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