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陨他们上楼后,张旗胜瞥了一眼胖子,他和一位女游客正聊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这死胖子,为了搭讪美女连本职工作都不顾了。
张旗胜瞅了瞅周围,从眼前的纸盒子里抓过一只乒乓球,半眯着眼睛比划一下,瞄准胖子后用力发射过去。
乒乓球砸在胖子肩上,又反弹到沙发旁的垃圾桶里。
胖子缓缓转过头来,眼神无辜,微张着嘴。张旗胜说:“都几点了,还不去厨房做饭?”
“菜都切好的,生火就熟了。”胖子低声回。
“嗯,有你嘴巴说的这么快。”张旗胜瞪胖子一眼,走到垃圾桶前捞那只球。
乒乓球摸起来黏糊糊的,张旗胜皱眉:“谁他妈在垃圾桶里吐痰了,啊……恶心死老子了。”说完,他干脆又把乒乓球扔回去。
胖子积极举手,“老板,是我的。”
“什么是你的?”张旗胜一时摸不着头脑。
胖子指了指垃圾桶,声音小得只剩嘴型:“痰。”
张旗胜嫌弃地看了眼弄脏的手,扑过去掐胖子脖子,胖子见状立马闪开。张旗胜大吼:“你他妈这个点还来宣示主权了,存心膈应人是不?谁让你往垃圾桶里吐的!”
胖子:“老板,你不是不让我们随地吐痰么,听从你的指示吐垃圾桶了,你又有话说。哎,你的员工真难当。”
张旗胜说不过,指着厨房吼:“快滚去做饭,老子饿了!”
等胖子离开,张旗胜在茶几上取纸巾擦手,这才注意到女游客脸上尴尬的表情。他的声音一下柔和起来,“别介意啊,我们平时就这么互相挤兑过来的,算是给平淡的日子添点乐子,呵。”
说完他又补充,“还有,胖子看起来不修边幅肥头大耳的,做饭可卫生干净呢,味道也不赖。”
怕自己越描越黑,张旗胜干脆钻进柜台里,对着电脑瞎鼓捣一番。
胖子做饭的速度很快,三两下就完事。张旗胜走出柜台,斜着头冲楼上喊:“石陨,和青玛下来吃饭了。”
石陨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着,听到楼下张旗胜存有心机的呼喊,咬牙切齿。
这张旗胜吃错药了,神经病!
走出门时,青玛也正从房间出来。石陨顿了顿,打招呼说:“下去吧。”
青玛:“嗯。”
夏玲从店铺回来了,见石陨和青玛下来,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座位,笑着说:“快来。”
看来张旗胜已经介绍过了,青玛微笑回应。
张旗胜给青玛递筷子,介绍道:“这是我媳妇,我们家的一家之主。”
青玛看着夏玲点了点头,“你好!”
石陨站在青玛身后,望了望四周,目光锁定在张旗胜旁边的空位上。正打算过去时,张旗胜使劲儿拍了拍凳子,抱怨说:“这胖子让我给他占座,咋还不死过来。”
客栈老板给员工占座?吃饭啥时候开始帮人占座了?算了,不想和他张旗胜一般见识,石陨走回青玛旁边的凳子坐下。
青玛的身子顿时坐得笔直,第一次和石陨挨这么近,心里难免不紧张。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主动找话题和夏玲聊天:“对了,你们那个玉器店关门这么早吗?说不定晚上还有客人买东西呢。”
夏玲:“妹子,钱是赚不完的,咱还得享受生活是不。”
青玛笑:“那倒是。”
石陨清了清嗓子,问张旗胜:“张潇呢?”
“和朋友在外面野着呢,不管她,我们吃我们的。人家肯定在外面下馆子了。”
青玛看了看同桌的人,除她和客栈的人外,另外还有五个游客。一对是年轻情侣,说话眉来眼去,看来正处于热恋期;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年龄在二十岁左右,斯斯文文的学生模样;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低头玩着手机,表情严肃满腹心事;还有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神情落寞地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烟圈。
青玛问张旗胜:“小梦呢?”
“请假回老家去了,说是家里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张旗胜想了想,接着说:“所以我说人手不够,需要你帮忙嘛。”
青玛:“没事,洗菜做饭擦灯拖地我样样都行。”
石陨在旁边扯了扯嘴角。
胖子端着个白色的大瓷碗走过来,嘴里说道:“最后一道紫菜蛋花汤来咯。”
见胖子把汤碗放下,青玛看了看桌上的菜,六菜一汤:回锅肉、青椒肉丝、干锅排骨、剁椒鱼头、清炒油麦菜、酸辣土豆丝和紫菜蛋花汤。
“开整吧。”张旗胜说。
见青玛动作拘谨,一直夹眼前的素菜吃,张旗胜招呼道:“青玛,你别不好意思啊,多吃点肉。”
说着,他夹起一块剁椒鱼头准备往青玛碗里放,“这是胖子的拿手菜,石陨最喜欢吃了,你也……”
话没说完,鱼头被石陨半道拦截。张旗胜翻白眼:“瞧你这人,人家说了给你夹的么,自作多情。真是!”
张旗胜不死心,又去夹盘子里的。石陨也不看他,低头边吃边说:“她是藏族。”
张旗胜不明所以地重复道:“藏族?”
青玛连忙解释:“谢谢好意啊,我们藏族不吃鱼。”
她本想告诉大家关于水葬的事,告诉大家藏族人不吃鱼,是因为鱼儿的身体里住着逝者的灵魂。想了想,现在大家正吃饭,还是不说为好。
青玛转头看向石陨,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藏族人不吃鱼这件事。莫非,专门为了她上网查询了资料?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了。
张旗胜带着一脸的求知欲,虔诚地请教,“这样啊,为什么藏族人不吃鱼呢?”
石陨坏笑:“下次我俩单独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
张旗胜白了石陨一眼,目光又转向青玛,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就说嘛,你这名字听起来就有点藏族的感觉。对了,我记得藏族人大多是四个字吧,什么降央卓玛啊,还有扎西多吉啊,姓占两个字名字占两个字。”
石陨小声嘀咕:“自作聪明。”
张旗胜没听到,目不转睛地看着青玛,对眼前这个话题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神情专注,单手托着脸颊,像课堂上认真听课的三好学生。
青玛回:“不是的,藏族人没有姓,比如……我的藏族名字就叫青玛。我之所以姓李,是因为我爸是汉族,所以就在名字前冠上了李姓。”
见大家都好奇地盯着自己看,青玛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虽然我身份证上民族一栏写着藏族,但是生活习惯和你们差不多。我爸是汉族,我又在镕城市区里长大。只是……在饮食上跟随我妈的习惯,也可以说是对民族和信仰的尊重吧。”
石陨帮青玛解围,招呼大家:“都吃饭吧,菜凉了。”
那一对情侣一直在互相夹菜,女孩突然好奇地问张旗胜:“老板,说说你和老板娘之间的故事呗,听说挺浪漫的。”
四年前,张旗胜辞掉父亲为他安排的高薪工作,来大理旅游了一趟。走在大理古城的街道上,他突发奇想决定在这里安定下来。
当时正好遇到一家客栈要转让,他想了想,就向家里要了一笔钱,把这客栈接手过来。
客栈开始营业的时候刚好是淡季,又遇上门前正在施工,来住店的旅客简直少得可怜。夏玲是客栈的第一位客人,当时她只背了个黑色的背包,黑白格子衬衣加浅蓝色牛仔裤,看起来十分文艺。
她踏进客栈大门后望了望,然后径自走到柜台前,把提前准备好的身份证往上面一拍,声音干脆利落:“老板,住店。”
夏玲五官清秀,但个性特立独行,做事干脆果断,从她说话的力道和腔调就能看出来。张旗胜对夏玲一见钟情,看了她好一阵才拿过身份证来登记。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喜欢的感觉,到底是被她的磁场所吸引,纯粹地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基于她是客栈第一个住店客人的缘分。
他不得而知,但心花怒放。
时隔四年,张旗胜再次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内心仍然澎湃不已。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摆了摆手说:“也没啥好浪漫的,不过我媳妇是客栈的第一个客人。”
夏玲在大家面前揭发张旗胜的罪状,“这家伙,当时可热情了,主动带我去人气比较高的餐馆吃饭,还开车带我去环洱海,当时我这人比较单纯,以为客栈生意清淡他才这么乐于助人,后来回到老家,他发信息表白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场阴谋。”
女孩开始脑补:“于是,你就三两下收拾行李,奔赴大理,扑向老板的怀抱了。”
“我可没那么冲动,还是联系了一段时间才决定来大理的。我是家里的独女,母亲一直不愿我远嫁,可以说这是我最大的顾虑。”夏玲瞥了张旗胜一眼,嘟嘴说:“要不是看在他这么虔诚,为了我要死要活的份上,我也不会看上他。”
张旗胜小声交代,“媳妇,别说什么要死要活的,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好不。”
女孩托腮,一脸羡慕:“还是好浪漫啊,一个一见钟情费尽心思取悦对方,一个排除万难为心爱的人远嫁他乡,这是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情节呢,今天这顿饭真是吃得太有意义了,听到一个浪漫的故事。”
夏玲:“别羡慕我啊,想我当年正值青春年华,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大好,追我的人也不少,没想到最后被这无赖骗到手了。失算啊!”
张旗胜看着夏玲后悔的表情,嘿嘿嘿地笑,然后给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媳妇,用‘被’这个字会显得你很没脑子,还不如说我‘把’你骗到手了。”
夏玲不吃他这一套,“呵,这样好显得你是情场高手哈。你等着吧,我偏不。”
那个中年女人冷不丁说了句:“原以为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要远嫁的女人最后都会以悲剧收场,至少我认识的几个朋友是这样。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大家都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她缓缓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时就是不顾父母反对,远嫁到前夫所在的城市。本以为看在我为了他付出这么多的份上,他会好好待我。最后呢,等着我的是移情别恋。当时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加上用情太深,离了后我再也没找过男人。”
她目光转向夏玲,脸上带着笑意。
“不过看得出来你很幸福,虽然你们两口子总是互相嫌弃,喜欢挖苦对方,但看得出来你们是幸福的。有些看起来风平浪静相敬如宾的婚姻,最后还不一定有美好的结局。但我有一种直觉,你们会幸福一辈子。听了你们的故事,我对感情又产生了一些兴趣。”
夏玲握了握中年女人的说,安慰她说:“姐,错过的说明没有缘分,相信你一定会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张旗胜一向不喜欢太过压抑的气氛,他是乐天派。于是挥了挥筷子,招呼大家吃菜。
说完又不忘数落石陨:“瞧你,都不给人家青玛夹菜。”
石陨无语,为什么非得让他夹菜,给个合理的理由先。这张旗胜今天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最后,他瞪张旗胜一眼,低声训斥:“不说话你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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