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界天中星汉浮动,闪耀在身周的是明灭的众星。秦弓无暇观赏,他因要一路寻觅罗漪踪迹,是以不曾以天狼箭划出渡空月门,只顾全速向前行走,只觉星河向身后倒泻,如同化作了光粒一样飞逝而去。
正行间,忽见前方一道结界挡住去路,那结界上有一个极大的印记,却是以地、水、风、火、空、魅六道魔符交汇而成。秦弓驻足而立:“到了天魔交界了么?”此处正是天魔两界的交界处,这结界乃是由当年魔界六族长老合力布下,以御天界入侵。
秦弓缓步向前,伸手虚虚的触向结界,不料手指离结界尚有一寸之遥,便觉指尖一痛,如同被灼伤一般。秦弓一愣,暗道:“这结界数百年不曾触及怎地不曾衰退,反倒显得更加厉害了?难道是曾修补过了不成?”又想:“首罗天在色界天顶,如想到达,必须得穿过此结界方成,漪妹料来没有这样的神通,那她又去向何处呢?”
正思忖间,忽觉胸前天狼弓微微颤动,忙将手一张,把天狼弓擎在手中。转身看处,身后三尺之遥已悄没声的多出两个人来。
“何人大胆,竟敢擅动结界?!”其中一人白衣白发白须,声音隐约有些苍老。另一人黑盔黑发黑脸,却不曾作声。
秦弓见此两人,心中奇怪:“这两人看模样应是魔族中人,只是当初我在魔界时怎地不曾见得?”倒也不敢大意,只是一拱手道,“在下因寻找一朋友到此,不知两位是何方高人?”
白衣人双眼只是看着他手中的弓,问道:“喂,年轻人,你手中的可是夜摩天狼弓?”
秦弓见他识得此弓,料他应知道自己身份,当下微微一笑道:“正是……”不料刚说得这两字,那白衣人忽然将身一欺,冲上前来,大喝道:“小子拿命来!”此人动作极快,口中说话,身子已到秦弓眼前,将手一张,一股热浪直扑秦弓面门,正是火族的御火术。
秦弓大吃一惊,慌忙间不及躲闪,更不及开弓,一挥右手,也运动御火术,硬碰硬的挡了上去。
双掌相击,火星四射,热焰奔腾。
白衣人顺势向后翻了个身,稳住身形。秦弓吃这一掌,竟也往后连退数步,却忘记了背后正是结界所在,背部与结界一碰,立时如触电一般跳了出来,那感觉直入心肺,如同五雷交焚一般,实在痛苦非凡。
白衣人哼哼冷笑,展开双臂,只见他身后火焰升腾,映衬着他满头飞舞的白发,宛如一只怪鸟一般。
“朱雀之舞?”秦弓脱口道。他曾听得蓼莪说过,这朱雀之舞是火族中极为精深的奥义,只有为数极少的几人能够自由操控。
白衣人更不说话,凌空飞起,身后带动出长长的火焰,如同朱雀的长尾。整个人化作一只烈火之鸟直扑秦弓而来。
秦弓将身斜刺里一窜,半空中挽开天狼弓,喝声“着!”百余支光箭乱射而出。
白衣人所幻的朱雀不避不闪,只将双翅一振,光箭竟是不曾伤得他分毫。那朱雀仰首一声长唳,如闪电般直飞向秦弓。那速度快得惊人,一瞬间便自秦弓前胸入,后背出,从他身上穿越而过。白衣人在秦弓身后站住,收了法身。转头看处,但见秦弓全身上下皆有火焰冒出,吞吐的火舌将他的身躯吞噬、燃烧,冲天的火光将他的身影全然遮去。
白衣人嘿然而笑道:“我道他有什么三头六臂的,原来也……”话到中途,却僵在当地,一脸的得色化作了惊诧。
但见火光渐散,现出秦弓的身影。那秦弓岸然站立,竟不见有丝毫的损伤,神色间反倒多了几分兴奋和狂态。
“你……”白衣人骇然道,“你明明中了我的烈火焚心,怎么会这样?”
“那一招叫烈火焚心么?”秦弓嘴边噙着一丝微笑,却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果然是很厉害,只是可惜不曾烧得到我的心。”
白衣人愣得半晌道:“中了你花招,原来刚才的光箭是用来造成我的幻觉的。”复哼了一声道:“适才是你侥幸,且看这一次你能否能逃脱!”说着又将双臂展开,欲故伎重演。只是这一次,身后的火焰却是色作青蓝,蓝幽幽的,照得整个脸色也带着鬼魅般的蓝色。
秦弓将弓一收,笑道:“我就现学现卖,看看成也不成!”说罢学着白衣人一般双手一展,背后竟也有烈火升腾而出,只是那火色竟不是红色,更不是青色,而是一种黑色,黑得仿佛可将一切吸入,黑得如同地狱中的死色,黑得如同宇宙中的黑洞一般。
“黑火?怎么可能?!”白衣人忍不住叫道。
“嘿嘿,试试便知!”秦弓舞动身影,化作黑翼的飞鸟,冲向白衣人。
白衣人所化的蓝焰之雀也迅速翔起。
黑与蓝,曳着奇诡的火尾,如同两块陨石在空中相撞,飞溅而出的火光将四周的一切燃着,毁灭,化为虚无。
两道光芒交错而过,又重新化作两道人影。
两人缓缓转身。秦弓的嘴边依旧噙着那一丝让人胆寒的微笑,白衣人须发俱焦,身子却挺得笔直。
“这一招学得可象?”秦弓道,语气中分明带着揶揄。
白衣人方要说话,身子却晃得两晃差点摔倒,一张脸上黑气密布。正是黑火侵入筋络之状。一直站在一旁观战的黑衣人迅速上前,将一手按在白衣人后背。
秦弓只是负手而立,并不乘隙进攻。他依旧不明这两人的身份,是以动手时也并不痛下杀手。
过得一阵,白衣人脸上黑气渐褪,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神情委顿不堪。又喘得一阵才开口说话道:“不愧是天狼,果然是十分厉害!”
秦弓听他开口夸奖倒是一愣,只听黑衣人开口说话道:“我叫你不要比试,你又不听,这番苦头吃大了吧。”那声音听上去也颇有些岁数了。
白衣人苦笑道:“他的厉害我自然知道,只是他竟能瞬间学会我的招数还用我的招数将我伤了,这回可真是心服口服了。”
秦弓听他们两的对答,更是奇怪,问道:“两位到底是何方高人?”
白衣人连连摆手道:“什么高人?莫的不羞煞人了。魔尊既然回来了,我们这些个老骨头看来也可以休息了。”他唠叨了半天却依旧没有说出自己是谁来。
黑衣人上前一拱手道:“我们早已隐退近千年,近日婆雅说南天界蠢蠢欲动,而他又要全力对付式微,实在是人手匮乏,这才叫我等来守这结界。”
秦弓哦的一声问道:“这婆雅不是魔界的先知么?”
黑衣人点头道:“正是,他原是空族宗主,然所谓空族,其实也就两、三人而已。不过自魔尊失踪后,他就当上了魔族的大长老了。”
秦弓心想:“一族才只有两、三个人么?倒也有趣。”他当日虽为魔尊,却只知征战杀伐,于魔界内务所知并不多。当下又问道:“还没有请教两位高名!”
白衣人拼命摇头道:“高个屁,半点都不高,白活了那么久。”他口上虽说是输的心服口服,然以一个魔界耆宿败给一个后辈,心中毕竟是不舒服。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你也不要太过耿耿了,天狼乃是千年不曾一现的神魔之体,败给他也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复转头朝秦弓道:“我们是前一辈的火、空两族之主,他是火族的离,我是空族的乱。”
“乱、离?”秦弓心道,“好奇怪的名字。”只是这名字中却似隐着什么深深的哲理一般,令人似有所察,却无法洞见其真正的意义。
秦弓将这两字念得数遍,又念及罗漪不知因何而离去,心中一片混乱。
乱似能看出他的想法,微笑道:“魔尊可是要找人?”
秦弓应了一声是,想到他既曾是空族宗主,料来也应与那婆雅有一般的神通,心中也并不觉得奇怪。
乱续道:“你要找的人没有来过这里,她如今应该在无明天吧?”
“无明天?魔界主星?”秦弓抽出天狼箭,当空一划,一道月门立时现出。他朝着两老一拱手,道声:“多谢!”顾不得多说什么,踏过月门而去。
离抬头看着月门逐渐消失,轻轻的咳的一声道:“看来我们确实是老了。”
乱闭上双眼,脸上露出个恬淡的神情:“这纷争的岁月不应该属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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