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纳西索斯眼看就要被突如其来的刀击中,一个新兵营的士兵一把推开他,自己硬生生挨了那一刀,当场鲜血喷洒出来。
“殿下快走!”那人受伤了还不忘催促纳西赶紧离开。
有些血溅到了纳西的脸上,他呆呆地用手摸了摸,凑到眼前看,怔住了。
他们至今都只在军营中训练,就算营中常常组织实战演练,但真正的战场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更别谈见血了。
没有经历过战场的人,根本不能算是战士。
斐安踹开身边的人,远远看着纳西像个傻子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不容易打开的口子眼看就要重新合起来,形势真得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这个时候他居然在那里发呆!她真恨不得再抽那个幼稚王子一耳光,大声喊道:“你是要所有人都给你陪葬吗!”
纳西回过神来朝铁青着脸、下手越来越狠的斐安看了一眼,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他又将视线移到自己身边,琴奈正死死拽着自己的左手往外突,跟随自己的那群新兵们围在身边保护着自己,疼痛和流血都没有将他们逼退。
看着他们一个个流血受伤,一个个倒下,纳西心中自问:我是为了什么才艰苦地学习剑术?
身边这群人,根本不用为了他而搏命相抗,他们大可以把自己交出去交给厄诺亚,为什么他们要拼尽全力保护自己?
武器相撞的声音、喊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占据着他的头脑。
我学习剑术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的!
乱麻被一剑斩断,母亲、特拉杰提尔、歇里尔、斐安、琴奈,等等等,混乱被这些人的脸所替代。
我是为了保护母亲、保护大家啊!
纳西索斯的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他挣脱开琴奈的手,拔出银盏金台,回身就是一剑下去:“歇里尔打头!琴奈随后!我来断后!其他人都跟着撤退!”
“可是!”他这话一出,立时就有人要反驳。
“没有可是!”他又击退好几个敌人,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战友尸体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令他生气地热血上涌,“斐安!支援我们撤退!”
这才像样嘛!斐安脸色稍微回暖,回道:“遵命!”
她从敌人的包夹中突围而出,站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插回小刀后迅速举起魂杖:“飞沙走石。”
起初这道魂术只是轻轻扬起尘埃,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大团黄色的雾,大家的视线模糊起来,空气中飞扬着尘土,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么糟糕的能见度下只能本能地挥舞着武器防身,至于敌方的动向已经无法去追踪了。
等空气终于恢复平静,纳西一行人早已失去了踪影。
“亚曼大人,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亚曼一直都没有出手,双方战斗的时候站在一边就好像个旁观者,安静地观察着众人众态。
纳西索斯殿下确实不一样了,无论是剑术还是心智,仿佛昨日那个调皮随意的小王子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了。
亚曼作为宫廷侍卫军的长官,几乎可以说是看着纳西从襁褓中的婴儿长大为调皮捣蛋的小王子,一回首,居然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心中不禁暗叹。
可是,这些还不够啊!比起厄诺亚大人,您依旧还是天真稚嫩啊!
亚曼收起回忆,抿了抿嘴:“追。”
纳西索斯他们直到黄昏才摆脱了身后的追兵,各个都是心力交瘁,就连平时活蹦乱跳、精力过剩的歇里尔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走在最前面。
大家又坚持走了一会儿,与山脚下斐安留下的士兵们会合。
看到这些人,纳西明白过来,斐安早就对可能发生的情况有了预先的准备。自己虽听了她的忠告,但还是没能沉住气,害得这么多人受苦受伤,甚至是丧命。
大家情绪低落不佳,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斐安便派人去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安顿过夜。
不久就有人回报称,不远处有一个宽大的洞穴,洞口被齐膝的草遮挡住了,在夜色下不仔细看,是很难被发现的。纳西听后,领着众人便往洞穴去。
这个山洞有些潮湿阴冷,打了几次火石都没能燃起火来。但对大家来说,有个容身之处过夜休息就已经很不错了。待篝火燃起,找了些干枯草铺在地上,一一坐了下来。
嚼着无味的干粮,喝着冰冷的水,洞穴里安静地只能听到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没有一个人说话,洞中静默得有些可怕。
琴奈塞了一口干粮,润了润干涸冒烟的喉咙,就跑去治疗伤员了,斐安也借此统计一下伤亡情况。
他们一共带了四十人从联合军大本营出来,分兵后他们四人一人带十人,斐安派了一人回去报信,一人守在原先待着的山脚下,万一有人来可以及时通报,其余的当初被她留在山脚下因此几乎毫发无损。
琴奈和纳西的损失最为惨重,二十人只余下十五人,其中还有二人重伤,若不是有琴奈再,怕是早在撤退的路上就不行了,剩下的十三人也是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歇里尔的队伍亡一人,三人受伤。
斐安回到纳西身边,轻声把情况同他回报了,后者手握成拳,指节被他自己捏得发白,斐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斐安,你过来一下。”忽然琴奈在远处喊她过去,光听声音感觉不到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和纳西对看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安。
斐安跑了过去,琴奈正跪在地上为躺着的伤员止血。
她动作娴熟地清理并包扎好伤口,起身拉着斐安走到一边,轻声道:“他,熬不过去了。”
斐安身体一震,有些不敢相信。
琴奈低着头:“对不起,都怪我医术不佳……”还没说完,她蓝色如湖水般的眼睛中就淌下泪来,悲伤难过,更多的是心有不甘。
斐安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同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抚她的心灵。
作为一名医生,最不甘心地就是看着病患逐渐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吧,甚至会痛恨自己的才疏学浅。
斐安沉默着走到被宣判即将死亡的那名士兵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影和布雷尔,那位成功完成学院试炼却因治疗不及时而亡的年轻魂师的,重合在了一起。
人在即将死亡的时候才会拼命想要活下去,只要能活下来,身体上的疼痛对于他们来说不足为惧!
但是,他们都活不成了。
斐安深吸一口气,跪下,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至少,让他走得安详点,不要再忍受疼痛的折磨了。
“安心地睡吧。”
愿能在梦中找到你所希望的平静安稳、没有战争的世界。
因事态尚不明朗,不好将他的遗体一同带走,纳西沙哑着声音让人把他葬在了山洞门口的一堆枯草丛之下。
安葬完毕,洞中的气氛由沉重变为了悲痛。
“纳西索斯殿下!明明都是自己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边哭边发泄了出来。
他们报名参加联合军是为了抵御西北的亡魂军团,是为了保护家园,刻苦训练不是用来攻击自己人!这条命更不是白白送给自己人作刀下亡魂啊!
纳西回答不了,没有人能回答,只有洞外呼啸而来的风正“呜呜”作响。
等他们在静谧中慢慢缓和了情绪,斐安才开口:“事已至此,逝者不能复生。重要的不是他们想要做什么,而是往后你们该怎么走。”
在场的人要说意志坚定,还真没人能和斐安比,特拉杰提尔曾说她是“为了目标可以做任何事”,但这些初出军营的士兵们不同,他们来到联合军接受严苛的训练,是为了守护国家,保卫家园,却从来没有过和本国的人大战一场的想法。
见众人脸上表现出的迷茫,斐安话止于此不再多言,而是对纳西道:“纳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那个领头的一直在旁观,没有出手,我怕他们另有安排。”
“你是说亚曼?”纳西仔细回忆了下,亚曼指挥着他的百人小队,他自己确实没有出手,照例来说他是奉厄诺亚命令而来,自然不会空手而归,“还有什么是比除掉我更重要的?”
“我也不知道。”斐安皱眉摇摇头,“总之不能消极下去了。”
“斐安说得没错。”洞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是披着披风穿着军装的亨利,“已经没有给你们消沉的时间了。”
“亨利!”
“是亨利将军!”
特拉杰提尔把亨利派了过来,难道是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吗?斐安将位置让给了带着一身寒气的亨利,递上一个在篝火边烤暖的水囊。
“发生什么事了吗?”纳西也感觉到了,亨利的到来绝不止是来安排他们接下来的去处。
亨利喝了口水,沉默了会儿,低着声音道:“殿下,你们不能回大本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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