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按住两个着急的像火上猫咪一般的女孩儿,皱眉道:“洛少没给你们钱么?”
燕语撅起了嘴:“大少说自从公子来了后,云裳小筑的收入越来越少啦,已经没钱了呢。”
莺哥一扯妹妹,低声道:“咱们不是还存了些么,今天去夜市给公子买点好吃的。”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李道玄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她们如此‘寒酸’的样子,笑道:“你们就放心吧,今晚的花销公子会想办法的。“
李道玄当然也没有钱,但他忽然想到了许久没见的常随,这几日来,倒差点把这个徒弟给忘了,不知他现在处理游侠儿之事如何了。
见他发呆,那燕语忽然凑过来,端详着李道玄的面容,嘟囔道:“是该给公子买点山参补补了,姐姐昨日吃了公子腿间的口水,直嚷着苦涩呢。“
李道玄一愣,回过神来,没有听明白燕语的话,那莺哥已经扑过去将妹妹压在身下,手指拧着妹妹的肋下息肉,羞恼的差点哭出来:“谁让你说的。“
腿间的口水,难道那是说……李道玄回过味来,胸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滚热间咳嗽起来。
燕语推开姐姐,为公子捶着背。
这小丫头口无遮拦,惹得李道玄和莺哥都是不好意思对视。正在尴尬时,马车停了下来,御马车夫低声道:“公子,已到了崇贤坊的银安桥,前方钟鼓下便是鬼市了。“
李道玄咳嗽一声,急忙甩帘跳下了马车,借此摆脱了尴尬之意,口中长舒一口气:“好风!“
确是一阵好风,清爽扑面,带着春日潮湿。一阵清爽过后,天上滴滴雨水落下。这三月初三上已节果然是春雨来的日子。
所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莺哥燕语下了马车,撑起一柄南州所产的银罗糯纸小素伞,举在了李道玄的头上。
这小伞素雅多姿,就是太小了些,李道玄温柔的将伞儿拿过来,遮在了姐妹俩的头上,笑道:“看来咱们得先去买把伞啦。“
他们所在之地正是长安西南外郭城里,崇贤坊间的银安桥边。
其实长安不分时候,每个夜里都有人偷钻夜禁的空子,聚集在一起,买卖些来路不明的货物。唐初郑熊公子的《番禺杂记?鬼市》就曾记载说:“钟楼边时有鬼市,半夜而合,鸡鸣而散,人从之多得异物。“这长安的夜间集市,天黑聚集,至晓而散。长安人俗称为“鬼市子”。
但今夜正逢三月上已节,整个长安大开夜禁,开放了这难得的一次大型鬼市,此刻整个崇贤坊聚满了来赶鬼市的人群。
但见人人提着一盏纸灯笼,头戴面纱,结伴而行,整个崇贤坊都聚满了点点灯笼,银安桥边点点灯笼汇成了长街萤火,在春雨之中影影绰绰。
李道玄望着那宽广的可行七辆马车的银安桥,忽然笑道:“莺哥燕语,咱们虽然没有钱,但可以在鬼市上卖点东西赚钱啊。”
莺歌燕语躲在纸伞下,含着手指奇怪问道:“公子啊,咱们有什么好卖的。”
两姐妹看看公子,忽然都紧张起来,懦懦道:“公子莫不是要把我们卖了么。”
李道玄哭笑不得,拉着姐妹走到那豪华的黑色马车前,一拍车身:“这马车能卖多少钱?”
莺哥燕语拍手笑了起来:“那值不少钱呢。”
御马车夫端坐在车前,忽然哈哈大笑道:“公子,这马车其实值不了多少钱,但我这个车夫可值不少呢。”
他大笑声中,忽然揭开了头上竹笠,现出一头黄发,摸着黄色胡子笑道:“公子啊,老胡子昔年曾为西域诸国大王御马,也曾游走西域商道,遇到识货之辈,您就是卖个十万贯,也是有人抢着要的。”
李道玄万没想到在这重逢故人,喜的冲过去抱着黄胡子笑道:“是你,你怎么做了云裳小筑的车夫啦。”
黄胡子下了马车,取出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大口,龇牙道:“还是关外美酒有些劲道,不瞒公子,我刚送来花朝节最后一趟货,恰遇上了洛大少,老胡子想着货物送完了,也没别的事做,便交还了兔符,临时做了这车夫。”
李道玄便拉着莺歌燕语与黄胡子见过,心中畅快:“当日一别,今日难得相逢,不如大家一起逛逛这鬼市如何。”
黄胡子微微一笑,轻轻赶起了马车:“公子,咱们先去把这车卖了罢,”
李道玄便和莺歌燕语随着那马车过了银安桥,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钟鼓之楼。
那楼纯以泥石铸造,楼顶安着一座巨大的铜钟。
此刻来参加夜市的人群已经堵塞了钟楼四周,挤到衣衫摩擦,发髻相随,当真有那挥汗如雨,举步难行的境况儿。
黄胡子的马车独自占据了一个极大的空间,李道玄见人太多,拉着莺歌燕语跳上了马车。
那周围之人不满的看着这马车,有人便嘟囔道:“为何这马车都赶进来了,没人管管么。”
但多数人都认出来了这黑色马车上的那白鹰标志,都是默默无声的强行让开一条空隙,洛家的黑金白鹰车在此,识货之人谁敢多说一句话。
拥挤的人群慢慢涌向那钟楼之前,却在钟楼外围被一圈绸布挡住了身形。
春雨淅淅沥沥,忽然传来一声钟鸣,鸣声低沉,周围的人群便齐齐安静下来。
忽然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黑暗中荡开:悠悠呜呜,钟鼓四鸣。鬼市处处,便在眼前!“
那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但却听得清清楚楚:“今夜鬼市雨中开,明日拂晓黎光闭,入了鬼市不许争斗,诸君但有所需,必得真金交易,鬼市诸般买卖不用飞钱,如有不明之处可相互询问。“
话声落了,那钟楼底下四周东南西北方角忽然各自升起了一盏巨大的纸灯笼。
灯笼带着春雨潮湿的水气。慢慢浮游而上,却散发着一种微弱的青光。待到灯笼堪堪飞到了钟楼之上,纸灯笼之中的青光就像突然被掐灭了一般,只余下一缕轻烟飞舞,渐渐勾勒出了春雨夜色中的一片深黯。
就在李道玄眯着眼想看得更清楚时候,那已经熄灭的纸灯笼忽然爆出了明亮的五彩之光。
五彩之光如花绽放,在长安西南的夜空中闪耀起来,先是勾勒出一只骆驼模样,继而那骆驼上一点火花游走,又现出了一个曼妙的身影。
那是一个烟火构成的胡姬少女,少女手中执着一朵曼珠沙华,烟花飞散,花朵击中钟楼之上的巨大铜钟,发出第一声低鸣。
四周发出了赞叹之声,都觉得今年三月上已节的鬼市与以往更是不同!
李道玄呆望着那烟火之中骆驼少女,忍不住和黄胡子对望一眼,低声道:“那,是那个胡姬阿离的模样!“
连续四声低鸣后,那铜钟忽然旋转起来,转动一股气流自楼上旋到楼下四围处,围在钟楼四周的绸幔被明亮之火燃烧起来,在滚滚气流中飞舞如无数春夜萤火之虫。
四声钟鸣,鬼市终于开了。
钟楼之下旋转气流所过之处,道道石板缓缓打开,露出四个宽约十丈的巨大入口。
入口处缓缓走上来一群着黑胡长衣,头缠金色头巾的曼罗馆护卫,开始维持秩序。
那四周的人群便缓缓向入口涌动而去,每个走到入口的长安人都将手中的纸灯笼抛向空中,那一直滚转的气流将纸灯笼卷向了半空。
人群渐渐涌入,那半空飞旋的纸灯笼也是越来越多。
李道玄抬头望着千百只纸灯笼散发着微弱火光,在半空中舞动着就像天幕忽然拉低,群星近在眼前的感觉。
黄胡子低喝一声,马车缓缓移动。
莺哥拉着李道玄的手指着天上灯笼道:“公子啊,待到天明拂晓时,铜钟就要停转了,这些纸灯笼再落到地上,进入鬼市的人们便要找到自己的灯笼,若是到最后,发现灯笼多了,那必定是有人还在市中未出来。”
李道玄摇头叹道:“这也太麻烦了,真不知道这鬼市主持者是怎么想的。”
马车已缓缓到了入口,那看门胡人伸手拦住,走近前来低声道:“马车不许过的,贵客还请下车。“
李道玄将黑金色的曼罗馆请柬递了出去,那看门人只看了一眼,急忙伸臂护在胸前,弯腰道:“原来是安大人请的客人,小的多有得罪,请进。“
马车这才缓缓启动,李道玄跨出车外,坐到黄胡子身边,心中还想着刚才的灯笼烟火:“那确是阿离的样子,难道她现在真的在西域商会中?“
黄胡子御车而行,笑道:“那小姑娘机灵的很啊,公子不要太担心了。“
李道玄那日托付鸠摩罗与白罗儿寻找阿离,只是赠金的一个托辞,他虽然隐隐想到了阿离如果来到长安,确实容易被胡人们先发现,但今日见到了以她的模样作为原型的烟火,又有些担心起来。
“机灵,是天真多一些吧。“他摇头叹道。
马车渐渐驶入地下,但见这钟楼之下纵横开阔,挖着条条密道,都是四通八达通往各方。
“公子是要去参加夜殇曼罗馆吧,咱们自正中而行,不用多久就到了。“黄胡子低声道,赶着马车走向了正中的一条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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