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一头雾水,跟着江上燕出了王府,浩浩荡荡一行人。
没有马车,都是骑马,这让梁山放心,不是王妃游街。
跟着江上燕屁股后面,看她街上现选面首相公,梁山丢不起这个人。
一行人打马往东,没有疾驰都是保持匀速十五码的样子。
梁山由西门进入,如此往东可谓东西贯通看了大概全貌。
荆州城三国时期就名声赫赫,政治、军事、文化重镇,经百多年经营,雄伟大气。
围观者临街,倒也不惧,可见江上燕亲民姿态。
到东门门下,梁山耳中一片噪杂,军士的呼喝声,商贩的叫卖声,围观者的议论声……梁山耳根一跳,所有人都声音都分辨清晰一一入耳。
这就是细辨之境,就好象可以多线程运算一般,其实不只多线程,几百号人在一定范围内说话,梁山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妃真漂亮。”
“我喜欢王妃旁边那个女将,如果能就这样跟她在马上那个啥……”
看来古今都有所谓的制服诱惑。
“王妃气运非比寻常啊。”
“说说看,你不是号称是望气士吗?”
“王妃有天子之气。”一人神叨叨地说道。
“什么,那不是说,啊!”说话者掩住自己嘴巴。
说话人的声音其实都压低了,在一片嗡嗡中自然无需那么小心,却一一进入梁山耳朵。
“王妃驾到!”前面那女将脆声喝道。
东城的军士立刻哗啦一声分两队排列,城墙上的军士也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对王妃的马队行注目礼。
穿过东城,进入瓮城,过瓮城后再过一城门就到城外,很快,梁山看到不远处就是浩浩荡荡荆江,一座大型的水寨就在目测三四里的范围之内。
不多时,梁山就看到水寨大门打开,号角吹响,一百多骑冲了出来,将军头盔上的红缨清晰可见。
到跟前时,疾驰改为小步跑,跟随的灰尘为之一顿,然后上扬,梁山注意到江上燕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这是荆州水军,马术也这么娴熟,难怪江上燕心头满意,梁山心中一动,知道江上燕想做什么了,这是给自己演武示威来了。
一员大将翻身下马,躬身抱拳:“末将蔡永见过王妃。”
江上燕扬了扬马鞭,道:“无需多礼,也不需惊动下面,今日是怎么训练照常就是。”
“末将遵令!”蔡永声音犹如金石相击,铿锵有力。
梁山心道,这是要让自己看荆州水军的真正实力。
进水寨之前,哪怕是那刚刚出来的水军副都督蔡永也要答上口令才能进去,水寨戒备森严可见一斑。
蔡永前头带路,梁山跟着江上燕后头,迈步上梯,几个转折后身已在半空,上了点将台。
点将台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木板铺就,外商粗木栏杆,两旁插旗,左青龙右白虎。此处江风甚大,旌旗猎猎吹动,时不时发出啪啪犹如抽打人的声响。
梁山退后了一个步,江上燕站在点将台当中间,蔡永则稍前,转过身腰微微弯着,随时聆听王妃之令。
这是江上燕的心腹,军方的代表人物,水军如此,蓝眉军那大统领据说也是如此,看来荆州的军权已经牢牢掌握在江上燕手中。
“梁先生,你看这水寨经营得如何?”江上燕转过身问到,脸上带有若有若无的得意与戏谑。
从一进水寨梁山就感觉到巨大的迫力,就如同当日他与蓝眉军对阵一样,体内黑僵珠迅速出现,疯狂的吸收军阵之中的煞气与杀气。
梁山心头一喜,他居然真的可以提前享受纯阳仙人的待遇。
修士在俗世,若非是纯阳仙人,长久下去必然身心沾染污垢。唯有纯阳仙人才能真正地做到游戏人间,譬如民间的吕洞宾戏牡丹的故事就是这个道理,所谓调戏归调戏,身心一点都没有沾染。
掌教崔机把自己打发到俗世,而且是建康这等大都市,说是让梁山担负秘密传承任务,这里面说不定就有打压之意。
内门院长慕容博在这个事上就没有推动一把?梁山是不相信,这家伙下来目的之一恐怕就是阻扰他修行,这样一来,跟娘子的距离就越拉越远。
但是,在梁家庄呆上半个月,南阳以及现在的荆州,到现在立于军营之中,梁山终于确定,他照样可以修行,且修行的凭借就全在黑僵珠上。
原来黑僵珠也可以进化,最初只是吸收尸气,之后能吸死气,然后是僵气。这个阶段的黑僵珠除了攻敌不备让其失去行动的灵活与速度之外,还可以用来治疗重伤之人。
在梁家庄与蓝眉军一役之后,黑僵珠进化到赫然可以吸收军阵的煞气与杀气地步,这样一来,作为修士,梁山完全可以适应军营生活,不仅如此,黑僵珠还可以让梁山其他的修行毫无妨碍,比如日月剑的锻造,时时刻刻都在进行当中。
再接下来,梁山就要努力让黑僵珠进化到能吸纳世气、俗气,做到这一点之后,梁山基本上行走俗世对修行无碍了,纯阳真人的待遇梁山因为有黑僵珠可以提前享用。
再往上走,黑僵珠的进化就厉害了,针对运气与因果。到至高阶段,可以吸纳萦绕自身的霉气,使得人迅速的摆脱厄运从而否极泰来,而吸纳因果,当然,梁山到现在还只是模糊的感觉。
就目前而言,吸纳世气与俗气是梁山要突破的,而这本来是没有相应的功法可言的,基本上完全就是走顿悟的路线,但是梁山现在的观音之道进入细辨境界之后,梁山突然发现,细辨境界能够非常好的辅助黑僵珠的世俗化。
观音而细辨,听天地万民口中之音,心中之声,自然对黑僵珠的世俗化有推动作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杀气冲天的水寨军营,黑僵珠犹如鲸鱼吞水一般欢畅,身心哪还会有半点不适?江上燕想要看自己吃瘪的想法根本就落空。
不过,江上燕既然这般眼神看过来,梁山自然要迎合一下,眉头微蹙,道:“不错,果然为天下闻名的水军。”
江上燕自以为得计,嘴角悄然微翘。
对于身体被梁山看得干净,而自己硬扑过去这厮居然能够扛住,虽然最终对自己有利,回想起来,江上燕心里多少有些不忿。
那传说中正清派圣女祝轻云,还有那智若孔明的陈四娘,修真堂第一美女花月影,难道自己比她们差那么许多?
带梁山来水寨就是展现她的势实力修士对气机变化最为敏感,因而在军营里最为不适。江上燕是筑基期修士,但是她身份不一样,明为王妃,暗为荆州之主,军营中的煞气与杀气自然对江上燕形成护主之势。不但没有影响,在这里反而是江上燕的主场,气场更加强大。
在江上燕内心深处,来这水寨视察其实也是给自己压惊,安心。
江上燕一向是认为自己算无遗策,上次对付梁山,招招意外,虽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但却证明了自己的眼光犀利。一个小小的梁家庄,梁山还有陈四娘都会给自己想象不到的助力。
但是,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江上燕的意外。江上燕思索了一夜,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的强弱实则是相对的。
若是有一人,想从军政两方面颠覆她,在荆州这个地方,江上燕相信还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然而,昨天晚上的她,素女大殿内问策,江上燕就出现了可趁之机,纯以个人的武力与手段来消灭你,这就是江上燕的弱点。
若非梁山最后灭了蛊虫,江上燕就陷入难以收拾的境地,昨夜一局,说是败了也不过分。因而,在江上燕的内心深处是不少挫败感的。
现在站在点将台上,江风阵阵,大江面上两艘飞云巨舰排开,六艘小型楼船前左右护卫,更远处则是艋船巡游左右,其间有无数赤红色快舟分布,形成两个舰队互为犄角的严密阵形,江面上冲天的肃杀迎面扑来,而这一切都听命于自己,江上燕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虾米已经撒出去了,江上燕相信三天内就会有答案。如果没有答案,很多人的人头都会落地。
因为黑僵珠的存在,梁山得以无碍地欣赏眼前接天连地的战船。
首先映入梁山眼帘的是一左一右一字排开的两艘飞云船。
飞云船是巨型楼船,楼高五层,比周围三层小型楼船要多两层。
梁山看到船上居然有四方城门,隐见刀枪剑戟,旌旗飘摆,离谱的是梁山还看到了战马,这不就是等同于航空母舰上停了轰炸机吗?这样的战舰谁敢攻进去,对方若没有同等级的战舰,战斗打响那绝对是碾杀。
水军副都督手中令旗一挥,江面上的一艘帅船桅杆上的旗兵也跟着挥旗,三通鼓过后,梁山就看到飞云船上喊杀震天,城门打开,冲出一队骑兵,挥舞着大刀雄赳赳气昂昂地绕城冲杀了一遍。城墙上的弓箭兵一个个做张弓搭箭状。
骑兵跑了一圈,又回到城内。虽是演练,但可以想象,若有敌水军摸上来,一队骑兵冲出这般砍杀,杀伤力非常强大。
又一通鼓之后,正对船头的城门直接就推出十架抛车。梁山就看到飞云楼船前方三四百米的距离一排凑数的破船,梁山立刻明白,那就是靶子。
嘎啦啦一阵牵引声,随之有人厉声喝了一句“放!”,百多公斤的石弹立刻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砸在那些破船上。破船立刻分崩离析,甲板上响起一阵欢呼声。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鼓声节奏一变,小型楼船展开接舷战演练,藤甲、长矛刀枪,弓箭兵远近搭配,进退有度,当然,演练的时候都是无头的刀枪。一时间喊杀震天,江水荡漾。附近的艋船也配合作战。
江上燕瞥了梁山一眼,发觉他眉头拧了起来,难受了吧,心里越发得意。
修士其内虽有纷争,但总体都有好生之德,与军营、沙场这等场合可谓先天不合,江上燕此举,就好象把一有洁癖之人硬生生带到茅厕一般的感觉。
梁山自然是装模作样,心内却沸腾,这等场面却是比从前胡同板砖混仗要来得热血多。
“梁先生,你可是不舒服?”江上燕关切地问道。
梁山抿着嘴道:“无妨,可能是风大。”
江上燕心道这人就是嘴硬,轻笑了一声,道:“我这水军,天下之大,却也去的。”
梁山摇了摇头。
“梁先生有什么见解?”
“这船还出不了海。”
“怎么讲?”
“河船大多是平底船,海船在需要龙骨。”
江上燕眼睛一亮,这厮果然博学多识。
“若有四支舰队,扬帆出海,征四夷,岂不壮哉?”梁山又道。
“还请先生教我。”江上燕语调诚恳起来。
梁山发觉自己说秃噜嘴,闭嘴不言。江上燕心下暗骂,凤目转向江面。就在这时,又是一通鼓响,与前两次不同,犹如急雨落窗。
咚咚咚咚咚……
从个艋船的周围忽然涌出无数赤红色的快舟,杀了出去,似是百舸争流,一时间江面沸腾,杀声震天。
“这些是水军中的赤马,属先登船,这是在发起冲锋。”江上燕介绍道。
南北朝时期,大型海船尚未出现,江上燕不知也就不足为奇,不过她却对荆州水师的船只如数家珍。
“好!不错!”梁山说道。
江上燕微微一笑,心道你就不要硬撑着了,口里说道:“先生日后在建康,这等场面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梁山洒然一笑,这女人真是小心眼。
这个演武持续了一个时辰,梁山注意到整个水寨的上空寂静而无一物,一只鸟都没有从上头飞过。
这就相当于是禁飞区,不说是鸟,修士也不能飞过。梁山心中感叹,若非有黑僵珠,这漫天的煞气与杀气,非把自己搅得心神不宁,头晕眼花不可。
演武结束,众兵将上岸来到点将台下,江上燕发表演讲,类似“同志们辛苦了”之类的话,然后众兵将山呼海啸般回应王妃的话,这场面的确是有些震撼。梁山心中叹服,这女人手段厉害,绝不仅自己看到的。
回城途中,江上燕让梁山与她并驾齐驱,招摇过市。
接着,巴东王府大张旗鼓设宴款待梁山,晚上听戏,很快荆州城就传扬开,王妃新近恋上一个叫梁山伯的男人,这些时日专宠他一个。
而待到梁山离开了荆州城,传言的“这些时日”自然就变成“这半年”了。
梁山离开荆州之际,慕容博本来还想跟着。
慕容博并不能确定梁山的行踪,但大致的方向错不了,再加上一些手段,诸如说书人常常描述的掐指一算之类的。
手中自有日月星辰,山川风雷,掐指动一动,想知道的大抵就会提供一个线索,修士是偶尔为之,走江湖的术士则是靠这个吃饭。
然而,进城之后的慕容博不需要掐指就看到梁山,高头大马,与江上燕的齐头并进,要多惹人注意就有多惹人注意。
慕容博改变了模样,不用担心梁山认出。
“面首”、“相公”之类的话在人群里传,慕容博听得心头渐渐有些爽。
慕容博如今这等身份,短时间的和光同尘还是做得到的,也乐得做一个闲人在人群中付手看热闹。这样的乐趣,对他来说,许久没有了。
人们说什么,梁山自然也能听得到,而且笑意满脸,并频频招手,这让慕容博有一种上前抽脸的冲动。
慕容博没有克制,觉得这冲动的感觉有些新鲜,久违了。
世俗乃浊,浊下堕,修行是修清气,清者上扬,本是殊途,但偶尔沾染,别有味道。
慕容博心中自也没有达到“致我们失去的世俗岁月”的心情起伏,只是淡淡的滋味萦绕是心头,些许怀念,但更多的,却是警惕。世俗之见充满的了污浊可鄙之气,再好的容颜转眼消失,再意气风发的男子转眼颓废不堪,一切犹如奔腾的江水迅速向前,迅速的腐朽,迅速的老去……
梁山走了,慕容博是亲眼看到的。
那时候慕容博正在悠闲喝茶,探出头,找到过去少年公子轻佻的感觉。
茶馆下头一个卖艺的俊俏女子正在表演杯盘舞,旁边一个老者打着小鼓,旁边围了一圈人。
杯子在女子手中飞舞,三个,四个,掌声连连,慕容博看得有趣,不过手法巧而已,一抬头,就见梁山骑着一头骏马。
只是,太阳升起,越过城楼,金灿灿的阳光都投射在梁山身上。慕容博得承认,这厮的确有让人些许心动的地方,譬如他现在……怎么说?眉宇之间的落寞与忧郁,女人,乃至女修士,或许都喜欢这调调。
慕容博笑了,对面倒茶水的茶博士看呆了,不明白一个五官都不周正的老爷们忽然笑得这么动人心魄。
慕容博目送梁山出东城,然后消失。慕容博站起身,悠然下楼。
慕容博心中一动,忽然感觉到莫名的杀机向梁山涌去。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不是现在的,而是未来的。慕容博小心体察,居然闷哼了一声,完全计算不出。
慕容博本想继续跟下去,但就像小孩见到一面大墙,根本无法逾越的感觉。
这么厉害!
慕容博知道接下来正如自己所预料的,各方面因果都在积极指向梁山。
慕容博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局面,很可能,梁山不能活着到建康了。恰在这时,慕容博眉头一皱,转身急急向西城而去。
他的院长玉佩居然亮了,出事了,而且是惊动整个十八修真堂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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