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周惊岳怎么做到的,但陈霄已然明白,周惊岳是以武魂吞噬或者说是征服了太道剑猛虎的意境,才得以晋升到了宗师之境。
知晓了这一切的陈霄,唇角露出了一丝狰狞的怒容。
原本心中还怀着一丝对周家的不忍,犹豫要不要看在周动风和周阳邪的份上,对周惊岳留手,此时却是再也没有一丝容忍和挂碍!
竟然吞噬我父的武魂意境!绝对不能饶恕!
看着陈霄沉思不动,周惊岳眼中寒光一闪,一把扯起大戟,猛然一跃,嗖的一声,似是一座大山般对着陈霄当头砸下。
大戟在半空中微微一抖,一座虚幻到了实质的大山虚影便出现,似是遮蔽了天空,在轰隆隆的巨响中,压向陈霄。
“霸王山!给我镇!”周惊岳狰狞的大吼。
陈霄抬起头,双手托天,一把举住了大山。
周惊岳脸露惊容,正待有所动作,陈霄猛然发力爆喝一声,双臂一举,大山顿时被他推了出去,倒飞向天空。
与之一同飞起的,还有周惊岳的身影。
双手似是虚幻握拳,朝着天空奋力一挥!
一道巨大的虚幻巨锤之形从陈霄手上出现,对着半空中的山岳砸了过去。
“什么?!”周惊岳一声震惊的大吼。
轰然巨响中,大山被巨锤轰成了碎片。
周惊岳身形一颤,眼中杀机毕露,手中大戟再次挥动,一下又一下,竟然一连抖出三座大山,轰然镇向陈霄。
“掌门……好厉害!”
“镇压他,让他死!”
玄道宫弟子们目睹此景,一个个心怀激荡,兴奋的大喊大叫。
陈霄目露不屑,挥手又是三锤砸出。
三座大锤轰然迎上,将三座大山轰成了碎片,一阵阵地动山摇,整个玄道宫似是都在颤动。
陈霄手下不停,又是一锤挥上,对着周惊岳砸了过去。
此时周惊岳被陈霄三大锤轰破山岳,正被震的气血翻腾,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硬生生将大戟挡在身前,迎了这一锤。
轰然巨响中,周惊岳被一锤砸飞,口吐鲜血。
玄道宫的呐喊声顿时停滞,玄道宫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陈霄脚下一点,整个人瞬间消失,下一刻,却是出现在了周惊岳身前,右手化掌为指,对着周惊岳天灵盖抓下。
这一刻,周惊岳眼中终于露出惊恐神色,奋力的挣扎,但是体内却是气血剧烈翻滚,根本动弹不得。
“住手!”
就在此时,一声惊雷般大喝响起,远处天边飞来一把惊天大戟,足有百丈长短,似是划破天际一般,击向陈霄。
周惊岳眼中流露出一丝希望,陈霄若不自救,必定也会受伤。
但下一刻,他的希望就变成了深深的不甘和绝望。
陈霄左手一挥,太道剑出现,接着他一声爆喝,将太道剑对着贯来的大戟掷了出去,同时右手不管不顾,狠狠按向周惊岳的天灵。
轰!
“啊!”
一声巨响伴着惨叫,陈霄的太道剑被大戟击回,狠狠打在了他自己身上,将他打的倒飞出去,而周惊岳的七窍中渗出血来,全身劈啪作响,就像是毛孔被钻通了一般,全身各处喷出漫天血雾。
他的身躯坠落地面,当即诡异的扭曲起来,完全不似是人形,四肢完全耷拉在地,没有了半点知觉。
他的全身经脉骨节筋肉,全部被陈霄以内力硬生生震碎,从此被废。
陈霄喷出一口血落下地面,神情复杂的看向天边。
几个起落,周阳邪伟岸的身影似是一座山般飘了过来,落在了陈霄对面。
他几步走到周惊岳跟前,抬手隔空在他软泥般的躯体上连点数下,周惊岳身上的血雾顿时缓缓消散,面色也好了许多。
只是他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恶狠狠的看着陈霄,满脸都是怨毒愤恨的神情。
周动风,陈天玄,赵凡玲,包括一应太道剑派弟子,此时从山下也缓缓的走了上来。
周动风满脸震撼,似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待看到陈霄后,他神色悚然一惊,露出震惊中带着狂喜的神情,道:“霄儿!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好,太好了!”
此话一出,玄道宫门人中,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陈霄?他没死?
可是……他为何要与玄道宫为敌?
陈霄怔了怔,拾步上前,跪倒了周动风面前,低声道:“岳丈,霄儿拜见。”
陈霄这一跪发自诚心,若说周家有谁不亏欠他,甚至反过来是他亏欠的,那必是周动风无疑。
为了找自己,数次深入大漠,更是为了救太道剑派,硬生生被废了修为。
周动风头上已是花白一片,修为尽废后,他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此时站在陈霄面前,脚步虚浮,毫不着力。
周动风脸露欣慰神情,道:“起来吧……你还活着就好。”
陈霄点点头起身,正要说话,只听周阳邪苍老的声音道:“陈霄,你今日这是何意?老夫给你一个机会解释。”
陈霄看向周阳邪,从其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
此时再见周阳邪,已然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到半丝强者气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老人。
而更诡异的是,若非视线所见真人,甚至根本感觉不到周阳邪的存在,就仿佛眼前站的不是一个活人,还是一块石头,一棵树。
陈霄平静的开口,道:“理由很简单,他夺我父亲意境,他儿子更是打算动我的女人,玄道宫对我太道剑派多番侮辱!”
周阳邪暴怒道:“大家都以为你死了!纵是如此,若非有周家,现在哪里还有太道剑派!”
陈霄道:“太道剑派得以保全,我感念岳丈,也感念爷爷您,但和他……没有关系!”
“可他是我的儿子!”周阳邪长叹一声,道:“霄儿,此事也不怪你,乃是我约束不力,但你可以找我,谁想到你却直接下手!你自废修为,断去一臂,今日我放你下山!”
“父亲!”周动风大惊失色,转身跪倒在地:“父亲,请开恩!”
“闭嘴!”周阳邪怒吼一声,指着周惊岳道:“看看他!这是你亲弟弟!”
“可是……”
“没有可是!”周阳邪手臂一挥,怒道:“若你再求情,我就杀了他!”
“岳丈,您请起。”陈霄站前一步,将周动风扶起,转头看向周阳邪,道:“爷爷,若是您杀不了我,而我也不愿自废修为,更不会断去一臂,又待如何?”
周阳邪一愣,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忽然笑了,但是笑容中蕴含的怒意和杀意,却是喷薄而出,犹如实质。
“好,好!陈少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有如此胆魄,实在令我意外!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给你个机会公平一战,若是你能赢了我,就带着你的家人离开!”
周阳邪没说输了怎么办,但陈霄明白,周阳邪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
陈天玄面色勃然猛变,赵凡玲也是惨然变色,就待上前说话,却看见陈霄冲着他们摇了摇头。
他伸手指天,太道剑闪烁着跃到手中,刹那间,九颗星辰犹如一串明珠般亮起,独角猛虎仰天怒吼,几欲腾飞呼啸。
没有使用隐魄法,除了武魂之力外,陈霄内力也放到了极限,那强劲的威势,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山门。
周惊岳阴狠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意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强到这种地步。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
方才那一击,对方若是想杀自己,自己根本无力幸免。
周阳邪也微微动容,定了一定,忽然轻呼一口气。
“十几年没见,你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霄儿,你实在是我所见过的,亘古未有的奇才!真可惜,你为什么要触怒老夫的底限,我是多么希望能放过你!罢了,这一战我不会留手,给你一个与老夫做对手的机会!金光!”
周阳邪一如当年,说出手就风雷而动,手中大戟指天,轰然炸放出万丈光芒,如同利剑般对着陈霄刺下。
周阳邪的修为,竟然比十数年前增长更甚!虽然没有达到天人合一的境地,但是举手投足却隐隐与天地自然相合,竟似有一股莫名的韵味流转。
这种感觉很诡异,虽然直观感觉比林沐白忽极烈之流要弱,但是心神之感,却比他们两人要强。
没有压迫气势,但是漫天金光出现之时,在场数万人却禁不住齐齐后退,捂住了眼睛。
陈霄手中太道剑在身前一挥,大喝一声:“阴阳!”
“阴阳剑网”这一战技,乃是当初陈霄以内力互冲感悟而来,此时以宗师之境施展,却是以武魂之力与内力冲撞,威力与境界,俱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
陈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副诡异的图案,一道黑光与一道白光交织着出现,在他身前缓缓的旋转起来,初始很慢,但眨眼间就迅猛如电,组成了一道太极图案,接着轰然炸裂,化作万千条黑白相间的网格,挡在了金光之前。
漫天金光洒落在网格上,当即消融,但只是瞬间,金光就浓烈了数倍,将网格刺破,冲向陈霄。
陈霄视线一凝,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下猛退,全身劲气轰然透出,在他身外形成了一道青气护罩。
当当当当!
金铁撞击之声响起,金光照在护罩上,荡起点点涟漪,陈霄身在护罩之内,就像是置身惊涛骇浪中的枯叶,浮沉飘动,无法自持。
当金光消散之际,陈霄身上护罩也缓缓消失,看似毫无所伤,只是他的面色却是有些发白。
方才所消耗内力,实在太太多。
周阳邪面不改色,大戟再度一卷,举起后直直对着陈霄斩落。
“龙击!”
空中似有龙吟轰鸣,一条金色巨龙长约百丈,狰狞扭动,对着陈霄扑下。
没有花俏,没有虚招,没有太多变化,就是简简单单直劈,却是大巧若拙到了极处,那股无可阻挡的意志与决心,似乎通过龙身释放而出,誓要将天地撕裂。
隐隐有天道韵味其中,一瞬间,陈霄似乎感到神龙是活物,就要一口将自己吞没。
“万花!”
陈霄气势陡然到了极限,在巨大的压迫下,他的心神反而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天人感应之中,没有任何揣测,只是凭借心中只觉,太道剑荡起剑芒,刺向巨龙。
心眼决凝聚到极限,在视线中,神龙化作一团光芒,浓烈的完全没有破绽,也没有漏洞。陈霄手中剑每一次抖动,便有一朵花生成,对着神龙扑去。
每扑一次,神龙的光芒就缩小一分,一时间漫天都是光花飞舞,陈霄的剑抖出了一片残影,任凭是谁,也无法看出其中真意轨迹。
漫天花朵与神龙撞击,花朵消散,神龙余势未消撞在陈霄身上,陈霄身形倒退,半空中狂喷出数口鲜血。
虽然挡下了神龙大部分撞击,但终究还是没有消去全力,一击之威,竟然如此。
陈霄感受到,这一击之中,并不仅仅是周阳邪的武魂之力,其中还夹杂着精纯浓厚的内力,而且其境界,丝毫不亚于自己,甚至更胜一筹。
这是何等修为!
然而周阳邪却根本不打算给陈霄喘息的机会。
他将大戟竖起,在自己身侧重重的顿了一顿!
大地轰然爆响,一圈无形的波动涟漪,以陈霄为中心蔓延了过去,眨眼间便侵到了他的脚下。
陈霄骇然打算后退,但却接着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动不了了。
准确的说,并不是动不了,而是身周好像忽然粘稠凝滞了很多,身体也变的无比沉重,就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难以动弹。
他连走一步,都变的无比费劲。
周阳邪大踏步前行,同时手中大戟拖起,对着身前疾刺。
此时观战的众人一退再退,两人间交手所爆发出来的气势,就像是浪涌般朝着四面八方推去,一浪高过一浪,让人难以承受。
没有人能看的清两人究竟是如何打的,原本存心观摩的玄道宫弟子,此时失望的发现,两人身周近乎百丈之内,空气似乎都在扭曲蜿蜒,只能看到模糊的两个人形,但却是完全变了形的,招式手段,根本看不到。
年轻弟子不明白,但一些老者却是知道,这是两人实力太强,打斗时激起了天地元气的变化,所产生的结果。
陈天玄赵凡玲和太道剑派一众弟子,只是面带焦急之色看着场中,人人心中都在为陈霄祈祷。
此时周阳邪的惊天一戟,已经刺到了陈霄额前。
“若就是如此,那就死吧!”
周阳邪一声大喝,大戟发力,就要结果陈霄。
忽然有黑芒闪烁。
一个巨大的黑球在陈霄头顶出现,就像是暗夜张开嘴的猛兽,随着这黑球的出现,周阳邪的动作忽然凝滞了。
时之沙。
陈霄此时施展的时之沙,实在是他生平最强!
太道剑荡出一圈弧线,重重的击打在了周阳邪的大戟上。
当!
周阳邪全身剧震,整个人蹬蹬蹬倒退出十几步,用大戟一撑,才算是站稳了身形,他的虎口炸裂,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陈霄周围那沉重的压力,顿时消失不见。
但陈霄却是一个趔趄,头上的黑球也同样消失。
如此极限施展时之沙,将周阳邪完全定住,即便是以陈霄此时宗师之能,也几乎耗尽了体内真气。
“不错!真的不错!你真的让我很惊讶!接下来,接我这最强一击,霸王!”
轰!
周阳邪身上金光爆闪,直冲云霄,化作一个惊天巨人。
此巨人搞数百丈,几乎通天彻地,身上穿着一身金甲,戴着金盔,手中拿着一把金色方天画戟。
在这巨人面前,陈霄只觉自己渺小的像是一只蚂蚁,甚至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那巨人仰天咆哮一声,天空顿时一阵炸雷闪过,漫天凝聚起了乌云。
天色瞬间漆黑,就像是被太古凶兽吞噬了一般。
然而在这漆黑天幕下,金色巨人的身形更加挺拔,身上的金光更加刺眼,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威势,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躯体上。
玄道宫弟子,太道剑派众人,甚至是照月城中所有百姓,都清楚的看到了这巨人,不知是谁先开头,城中百姓竟然跪了下来,一边念着天神护佑,一边磕头祷告。
陈天玄和赵凡玲两人脸露惊容,担忧到了极点。
周动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陈霄看着这巨人,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这是什么招式?
太强了!
巨人悠然一声长叹,方天画戟在天空划过一圈,刹那间风雷变色,剑身上当即荡出了丝丝电芒。
这电芒化作霹雳缠绕在戟尖,似是刺破了苍穹。
喝!
巨人一声大喝,天地颤动,方天画戟刺破天地,荡漾着自然大道沛然难御的气势,对着下方渺小的陈霄狂刺而至!
巨人一戟斩下,天地似乎都被劈开。
大戟下落之时,光影扭曲,空间割裂,巨大的爆响如同万雷齐鸣。
尚未极地,大戟所经之处便已经无物不催,处在大戟直线上的所有建筑,在这一瞬间全部崩溃破裂,化作齑粉。
所有人都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只是木然的看着这如同开天辟地般的一击,陈天玄和赵凡玲甚至来不及露出绝望的表情,来不及去想陈霄会不会死,只是被这一击所震撼,无言。
陈霄的身体,也有了崩溃的迹象。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戟,心中没有害怕,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惊叹震撼,只是在恍惚间,被这一戟之威中包含的一丝大道之韵所感染。
似要沉浸,似要屈服,更多的却是欣喜,大道无痕,难以琢磨,此时却有道韵感悟心中,直让陈霄觉得,恨不得那大戟立刻劈在自己身上,好让自己感悟的更深刻一些!
但心中却还有一丝清明,一线清醒!
若是就此被大戟劈中,自己必死无疑。
这是陈霄将要沉浸其中时,唯一的念头。
大戟及身!
陈霄的身体瞬间便爆裂,化作一团齑粉!
但紧接着下一刻,他已经爆碎的身体,却诡异的又合拢起来,再次浮现出他的样子,大戟虚影在他头顶定住,竟然再也无法下落分毫。
陈霄丹田处,有一团白光在闪烁,正是这白色的光芒,将大戟定住,无法再伤害他的身体。
而且这白光更是将他已经消散溃碎的血肉牢牢包裹起来,似是重生一般,硬生生按回去,重接血肉、骨骼、经脉。
金光与白光不断冲突,渐渐发出越来越亮的光芒,甚至整个照月城,全部被刺目光芒所映,触目处一片白茫茫,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根本不能睁开眼睛!
此时只有周阳邪和陈霄还能看清楚场间发生的事。
白芒渐渐浓烈,其中氤氲一物,正是破玉锤。
挣扎了几下之后,破玉锤猛然闪出,出现在了陈霄的手中。
而他的躯体,也终于在破玉锤出现的一刻,彻底恢复如初,完好无损。
破玉锤现,散发出的白光顿时浓烈的数倍,头上的虚幻大戟之影被这光芒所触,当即暗淡了许多,似是无法抵御其上的光芒。
周阳邪咦了一声,皱眉露出惊讶困惑的神情,瞪大眼睛看向了破玉锤。
破玉锤上的白光不断飙升,慢慢的,升腾其千百丈高的豪光,摇摆不定,似是通天彩带在随风飘舞。
大戟被这光影波及,每一次碰撞,便暗淡几分。到了后来,更是出现了消散溃败的迹象。
巨人挣扎了一下,似是想将大戟抽回,结果光影蓦然一卷,将大戟硬生生包裹在了其中。
周阳邪低喝一声,体内气势勃发,巨人顿时发出一声嘶吼,身形再次壮大数分,然后猛然发力,狠拽大戟。
结果大戟却是依然纹丝不动。
光影将大戟包裹,不断的拂拭在戟身上,每一次触碰,大戟就消散一部分,数息之后,大戟终于发出一声碎裂的闷响,彻底的化作无数碎片,然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陈霄手持破玉锤,面色平静,毫无吃力之处。
因为此时破玉锤所散发出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发出的。
但他能感知到这力量的出处,乃是当初体内小人祭炼破玉锤后,破玉锤本身附带的一丝仙力,勾动天地之力所产生。
当日陈霄在那地下深处,并没有想到破玉锤会有如此威力。
此时所见如此,陈霄虽然脸上平静,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感受到破玉锤上附着的仙力,借用天地之威时,顺畅的就像是自己便是天地一般。磅礴的天地之力源源不断的朝着破玉锤汇集,速度和数量都已经超越了常理,超越了他的理解。
这仙力,竟然如此恐怖!
短短数息,大戟就彻底碎裂消失,紧接着光影扭曲着将巨人包裹在了其中,然后如同蚕食一般,一点点的绞杀巨人。
周阳邪全身剧震,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脚下后退一步,竟然再也站不住,一下倒在了地上。
他连忙挣扎着盘膝坐起,奋力的运功,催发巨人的力量。
此时周阳邪眼中,尽是骇然震撼之色。
但他已经顾不上想太多,只是奋力的催动真力,涌入巨人体内。
但一切都于事无补,光影最终搅碎了巨人的一只手臂,然后扩散到全身,一点点的,像是钝戟子割肉一般,将巨人彻底的拆散,磨碎,消散……
周阳邪端坐于地,在巨人消散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开始破碎,全身渗出血迹,口中也喷出几大口鲜血,但他的神情却十分清明,双眼有神,目光炯炯看着陈霄手中破玉锤。
尽管他的身体在不断的崩溃,但他的眼中却露出狂喜之色,视线掠过破玉锤,直望上天空中那蒸腾氤氲的白色光影。
“我明白了……”
周阳邪发出低低一声叹息,全身放弃了抵抗,气势陡然消散,身体的崩溃越加剧烈。
“大道无踪,非是天道藏遁,而是天道无处不在,但却需要以物换之。”
周阳邪的身体渐渐变得看不清楚,仿佛变成了扭曲闪烁的一团,只有他平静的声音不断传出,进入陈霄的耳中。
“只是凡人哪有物换天道,唯有以命祭之!将所有凡尘羁绊全部抛却,身心自由,方是大道!”
周阳邪这句话说完,扭曲的全身蓦然发出一阵灿烂的光影,与此同时,天地忽然间产生异象!
大片的红色云彩缓缓凝聚在一起,汇聚成厚厚的一片,将整个照月城方圆千丈内全部遮盖,破玉锤上那闪烁的白色光影,似是对这红色云彩十分忌惮,扭曲着避开,然后缓缓的收回锤内。
周阳邪的整个身体化作一团白光,如浮云般缓缓升起,慢慢飘至半空。
刺目的光芒消散,此时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周动风和周惊岳两人看着周阳邪那崩溃一地碎成一团的血肉衣服,顿时大惊失色,满脸震撼惊惧不能置信,更是渐渐流露出悲痛愤怒神情。
就在此时,半空中那漂浮的白光忽然轻轻晃动,渐渐凝聚出一个人的样子。
赫然正是周阳邪。
所有人都愣住了,惊讶的看着几乎全部由白光组成的周阳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呵呵……原来如此,大道痕迹,便是抛却肉体凡胎,心神得自由!此为永生不灭!脱了衣服去!原来如此!”
周阳邪大笑一番,此时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愤怒的情绪和杀机,而是微笑低下头看向陈霄,似有深意的问道:“霄儿,你失踪数年,竟有如此奇遇,想不到与你一战,竟令我领悟到了成仙的契机。”
周阳邪此话一出,众皆哗然,每个人都是一脸震惊,神色复杂,原来此时以白光呈现,竟然是已经成仙的征兆么?
陈霄沉默无言,没有接周阳邪的话,不是不想接,而是不敢,当日那地下怪物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天杀’两个字是那么的令人惊悚,即便是感觉此时的周阳邪对自己再无敌意,他也不能接话。”
周阳邪看了陈霄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霄儿,老夫对你有愧,你走吧,带着太道剑派离开,周家今后与你不再是敌人。”
听到这句话,太道剑派众人露出狂喜神情,周惊岳却是面如死灰,不甘的道:“父亲……!”
周阳邪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自己教出来的好儿子!你武功已废,从今日起卸去玄道宫门主之职,由……惊云接任。”
“什么!”周惊岳和周动风同时大吃一惊,周惊岳惊慌失措,几乎是哽咽着道:“求父亲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约束门内弟子与那……犬子,再不给玄道宫丢人!”
“父亲,我武功也已废去,如何能接任此职位?”周动风也出言反对道。
周阳邪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不容置疑道:“我意已决,休要多言。今日在此传我令,从今后周家与太道剑派,与陈霄不得为敌!违者逐出周家,永远不得回来!”
看周阳邪如此坚决,周惊岳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伏地称是。
周阳邪神情复杂的看着周动风,道:“惊云,在你们几个兄弟中,你心性是最好的,虽然你武功已废,但修行所得的境界感悟却不会失去,须知置之死地而后生,破而后立的道理你是明白的,只要心性贴近大道,未尝没有恢复甚至突破的一天。我今日飞升而去,家主之位,由你大哥接任,将我的话,转述给他!”
直到此时从周阳邪口中听到这话,众人才真的确定他是要飞升成仙而去,周动风脸上露出喜色,伏地称道:“恭喜父亲!”
周阳邪点点头,饱含深意的看向陈霄,微微一笑,道:“霄儿,老夫先去仙界等你,待日后我们再一决胜负!”
陈霄也笑了笑,拱手道:“一言为定!”
周阳邪点点头,心神一动,头上武魂呼啸而出,半空中化作一匹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战马,此马威武无比,摇首摆尾间自有一股桀骜与睥睨气势。
“将此马送与你!待你飞升之日,归还我玄道宫就是了!”
说罢,周阳邪也不再多言,抬首望天,缓缓的升起。
众人一齐看着周阳邪越升越高,直到天际那红色云层下方时,在他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团氤氲的白色光团,这光团扭动数下,刹那间化作一道巨大的白色拱门。
一股精纯至极的气息从拱门中涌出,陈霄心神一颤,眉梢不禁一挑。
这气息……是仙气!
周阳邪深吸一口气,仰天狂笑数声,一步跨了进去。
拱门渐渐的缩小,逐渐消失不见,那汇聚而起的云层,也一点点的消散,天地重归清明,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陈霄看着天空,神色复杂,若说有谁对仙界有些了解,在场中的人里,除了他恐怕没有别人。在地下世界的十几年感悟,虽然他并没有听过有关仙界的只字片语,但是无论是修炼的妙有玄经,还是那怪物的种种作为,都让他有种感觉,那传说中的仙界,似乎根本没那么简单。
也不知道……周阳邪此去,到底是吉,还是凶……
陈霄默然半晌,直到周动风走到他身后,才回过神来。
那周阳邪大戟所化战马,似是明白了周阳邪之命,仰首冲着天空嘶鸣几声,迈步到了陈霄身边,蹭了蹭陈霄的衣袖。
它身上的火焰竟然并不伤人,即便触及到陈霄,也只是让他觉得身上一暖,并霄儿害。
“霄儿……”身后周动风面露苦笑,看着他道:“我三弟已经被你废了,你看……是否能饶他一命?”
陈霄看向周动风,视线飘到他身后的周惊岳,再漫向那一群玄道宫弟子。
此时所有人虽然仍是愤恨警惕的看着陈霄,但却难掩眼神中的惊恐。
一怒而杀上山来,留下尸体遍地,废掉玄道宫门主,与周家老门主一战都没有落败……
就像他初出江湖时留下的赫赫声名一样,此时再见到他,依然是这般震撼人心。
此时老门主已经飞仙而去,若他要暴起杀人,谁能阻拦?
玄道宫弟子嘴上不说,但很多人此时心中却都在暗暗腹诽周阳邪。
你只说了周家不许与陈霄为敌,又说让他走……却单单没跟他说该如何处理玄道宫……这……
陈霄缓缓注视人群,视线所及之处,无人敢与其对视。
沉默半晌后,陈霄再看向周动风。
虽然已经是如此局面,但周动风眼中,却依然透着对自己的关心,发自肺腑的关切。
“罢了,我不会再杀任何人,感谢岳丈这些年对我父母的关照,霄儿无义回报,若是周家日后有用的着我处,我不会推辞。”
陈霄顿了一顿,继续道:“童牧和嫣然要跟我离开。”
周动风的神色一变,微微摇头道:“此事……恐怕难以办到。”
“为何?”陈霄面色一变,皱眉道:“岳丈,我与嫣然乃是夫妻,童牧更是与周家毫无关系,为何不许我带她们离开?”
周动风摆摆手道:“霄儿,你误会了,不是我不允,而是我办不到……因为嫣然和童牧,眼下并不在玄道宫。”
“哦?那她们在哪?”
周动风苦笑一声,沉声道:“在莲花山,落日寺。”
“莲花山?落日寺?这是哪?”陈霄脸露诧异神色。
周动风道:“金莲大师……便是落日寺的住持,不止是嫣然和童牧,还有东方妙与东方妗姑娘,都在落日寺。”
看着周动风的神情,陈霄感到有些不妙,皱眉问道:“岳丈,请说清楚点,她们都去落日寺做什么?”
周动风叹息一声,道:“你不必担心,她们在落日寺很好,金莲大师是得道高僧,不会难为她们,而且她们在那里很安全。”
“难道她们被软禁了?”陈霄疑惑问道。
周动风点点头:“算是吧……说起来,其实还和你有关。这些年你失踪不见,忽极烈回来后便挑战天下高手,甚至杀到周家……我们都不是其对手,亏得东方妗和东方妙姑娘将其击退……忽极烈离开后便去与金莲大师一战,也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金莲大师竟然来我周家,将东方妙和东方妗姑娘抓去落日寺。童牧和嫣然担心两位姑娘,便一齐跟了去……”
陈霄心中一颤,周动风说的这般轻描淡写,但其中究竟有多凶险激荡,就不清楚了。只是他却知道东方妗与东方妙有多厉害,却被金莲大师一人抓走,那这金莲大师,得有多强……?
不对!
陈霄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目炯炯看着周动风道:“岳丈莫要骗我,若是童牧也在落日寺,周志杰还怎么强娶她?”
周动风道:“嫣然与童牧姑娘乃是自愿跟去,金莲大师并不约束限制,两人时常回来,这才被志杰有机可趁,若是不出意外,童牧姑娘明天就会回来,你可以自己问她。”
陈霄点点头,思忖一番道:“只是不知道忽极烈和金莲大师达成了什么协议……这金莲大师的实力如此之强……若要救人,恐怕不容易。”
周动风道:“霄儿,我知道你担心两位姑娘,但我要劝告你一句,若是你想救她们,一定不要和金莲大师轻易起冲突,他乃是得道高僧,自然不会不讲道理,若是你冒然去与他打斗,恐怕……当日我亲眼目睹东方妙东方妗两位姑娘与金莲大师一战,两位姑娘不到半盏茶时间便为其所擒,你不是他的对手!”
陈霄倒吸一口凉气,半盏茶时分?那得强到何种程度?!这是人间应有的力量吗?
默默思忖了一番,陈霄深吸了口气,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自己都要去将两位师父救出来!
当日晚间,陈霄和太道剑派众人便在周家休息,出乎太道剑派众人意料的,周家新任家主周睿天并没有为难太道剑派,相反,反而对太道剑派众人客气有加,更是举办了一场庭宴,为陈霄接风洗尘。
其实陈霄略一思忖便明白,周睿天此举,实在是当下最明智可能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周阳邪飞升固然值得惊喜,但在周惊岳被陈霄废掉之后,周家却再也没有大宗师坐镇。
天下六阀之所以长胜不衰,很大一个原因便是交替不断的宗师传承,而一旦失去这种传承,则无论拥有多么庞大的势力,最终都会在顶端力量层次处出现问题。
若是忽极烈之流再如当日般杀来,谁可抵挡?若是将周家高层全部击毙,周家实力再强,又有何用?
是以,周睿天此刻,不得不屈从,拼命的拉拢陈霄。
陈霄自然也乐得下台,毕竟他也需有借重周家的地方,但心中却是不断冷笑。
这便是门阀,哪怕亲人被伤,第一优先考虑的,也永远是利益。
周睿天除了极尽示好之外,更是将周志杰带出,任凭陈霄处置。看着周志杰惊惶中带着愤恨的眼神,陈霄冷笑一声,并没有再为难他。
周家既已如此,他犯不着再做的更狠。更何况以周志杰的实力,根本没有可能威胁到自己。
第二日晌午,童牧来到,当她见到陈霄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能置信,直接晕了过去。
……
“童牧……你醒醒……”陈霄抱着童牧,将真气缓缓度入其体内,片刻之后,童牧缓缓醒来,睁开了眼睛。
“陈大哥……这是真的么?我不是做梦吧?”童牧摸着陈霄的面庞,眼中荡漾起一抹晶莹的水气,呢喃的说道。
陈霄轻抚童牧的面颊,温柔的道:“你不是做梦,我回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们,我也不会再离开,会永远陪着你们,再也不分开!”
童牧将头埋进陈霄怀中,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半晌后,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急急的道:“快去救两位师父,她们被那大和尚关着,要强行度她入佛宗。”
“什么?”陈霄皱起眉头,道:“说清楚,强行入佛宗?他们要逼两位师父出家?”
“不是的,我……我也不明白,好像是,那玄苦和尚说,两位师父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应该成仙,却还在人间逗留,犯了大忌,要将她们强行渡化成仙,然后发配到佛宗关押千年!”
陈霄听着童牧断断续续的讲述,心中慢慢明白了。
童牧所说,基本都是这段时间自己听到的话,很多地方都不甚了解,但是陈霄却明白了。
地下世界的经历,让陈霄对“成仙”有了一定的了解,而这玄苦的话,却基本印证了他的一些猜测。
显然仙界也不太平,存在门户之见,甚至可能还有争斗。
飞升成仙之后,是不是就是终点,也很难说,陈霄甚至怀疑,成仙之后,才是在仙界的新开始,也许每个飞升的人,都会加入不同的仙界势力,这些势力之间,可能存在敌意。
而这金莲大师,也许跟那地下世界的怪物一样,都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存在。
否则的话,根本无法解释,他的实力为何如此之强。
要渡化东方妗和东方妙入佛宗,若是陈霄所料不错,这金莲大师很可能便是仙界某个势力在人间的代表,抑或肩负着这样的责任。
若这猜测是真的,那么人间,很可能不止这么一个人……
陈霄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若是这种超越人界的力量有好几个存在,就在静静的看着人间,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那么很可能自己,早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只是这种警惕的念头刚刚出现,就被陈霄压了下去。
纵使天下人皆与自己为敌又如何?
如今的陈霄,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陈霄,晋升宗师后,又有了地下世界十数年的磨砺苦修,他的心志早已经超脱世人许多,看事物的方式更加宏观,远大。
仙界究竟何样,尚未可知,而他陈霄的大道,又是什么?
执念,只有破去执念,方可领悟那一丝天道造化,才能成仙。地下世界那强大的怪物,对自己喊的“要成仙”这句话,一直在心中回荡。
若说通晓天下武技,明白万般武学之道,成就了陈霄的宗师境界,那么他要成仙的道,就着落在自己心中最大的愿望上面。
陈霄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
第二日,陈霄和童牧两人,启程前往莲花山。
沿路说不出的美景,两人却是各怀心事,没有心思去欣赏。
童牧担心陈霄不是金莲大师的对手,更担心救不出两位师父,而陈霄则在心中揣摩,这金莲大师和仙界究竟有没有关系,究竟是什么关系,那佛宗,又是什么。
直到童牧说出多年前,那天空中莫名飞来的九龙灵根时,才引起了陈霄的注意。
当童牧将武魂释放而出时,陈霄惊讶的发现,她竟然已经是斗力的境界。
最惊讶的还是,童牧武魂上的九龙灵根,竟然正是当日从自己武魂上飞走的那一条。
从童牧那里陈霄知道,周嫣然武魂上的灵根,正是自己飞走的另一条。两人当年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坚信陈霄还活着,正是因为有这个信念,两女才坚持这么多年,没有放弃希望。
童牧和周嫣然都认定,灵根自动飞来,必然是因为与陈霄心心相通,所以才选择了她们,而陈霄则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童牧的武魂上,感到了一丝让他不舒服的气息。
说不出为什么,甚至没有任何根据,陈霄本能的感觉到,这武魂上的灵根,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霄心中不禁对这灵根,有了提防之意。
他如今已经无限的接近天人合一,与道相合的境界,心中的每一个念头,都不可能是心血来潮。
莲花山,形似莲花,群峰并立,落日寺就建在山顶,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日落之时,夕阳恰好从莲花山群峰中缓缓滑落,余光洒在莲花山上,将整个山峰映衬成一片火红色,犹如真正的莲花降生,乃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美景,落日寺因此得名。
陈霄和童牧到达莲花山之时,正值夕阳落日,火红色的天空,如同烈焰燃遍世界,重重寺院楼台,庙宇,仿佛遍洒红金之芒。
门口并未有一名僧人值守,但是寺院山门却是大开,仿佛知道陈霄要来一般。
“奇怪,这里平时都有僧人守门,还有人在山道清扫,为何今日一个人也不见呢?”童牧皱起小鼻子,诧异的说道。
陈霄心中警惕之意升起,全身气劲悄然流转,同时闭上眼睛,运转心眼决。
就在此时,一声轻咦,在陈霄心中响起。
“施主竟然已经掌握了元神之力,足见施主失踪的这十几年,定是有惊天造化,不知陈施主有何奇遇,可否和老衲分享一二?”
悄无声息的,一个白眉老僧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显现在了陈霄和童牧面前,慈眉善目,面带微笑,让人一眼看见,便心生亲近之感。
然而陈霄和童牧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心生亲切之感的,两人面色同时警惕,童牧问道:“老和尚,你快让我两位师父和嫣然妹妹出来,我陈大哥来要人了!”
陈霄眼中精芒一闪,心忖这便是金莲大师了,警惕性更高,方才他在自己心神传念,一直到出现,自己竟然都毫无所差,足见其修为惊人。
从他的话里,更是听出了似是对自己的试探之意。
元神之力!这个说法,只有望天这个不属于这世界的生物才说过,此时却又从这老和尚口中说了出来,看来自己的猜测,十之八九不差。
陈霄不掩饰也不辩解,作揖道:“金莲大师,久闻大名,不知今日敞开山门,是否专为等陈霄而来?”
老和尚合十道:“大师不敢当,陈施主叫老衲玄苦便可。今日山门大开,正是为迎接贵客,如此看来,贵客正是陈施主无疑。”
陈霄眉头皱到了一起:“我不明白。”
“呵呵,老衲昨日打坐中,忽然心血来潮,预知今日将有贵客造访,便命僧众开门迎客,只是不知道贵客是何人,今日陈施主来此,正应了老衲的一时心潮。”
陈霄心中涌上一股寒意,若这玄苦没有说谎,那么昨日便感应到今日有人要来,这该是何等手段?
“大师,请将在下的两位师尊和妻子放出。”陈霄心中警惕,面色却是不变,淡然的说道。
玄苦念了声佛号,道:“陈施主有所不知,东方妙已晋飞升之境,却强行留在人间,违反了天规,应受天刑,若是老衲现在任她与你离去,她必定活不过三日。”
陈霄眉头拧到了一起,冷声道:“大师这是何意?什么天规地规,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是有道高僧,强行留难两个女子,是为何意?!”
“唉……”玄苦叹息一声,侧身朝着寺院伸手道:“陈霄请与老衲进入寺中一叙,待老衲详细为陈施主解说一二如何?”
陈霄点点头,道:“好,不管大师修为如何造化,今日陈某定要带人离开!”
说罢迈步走了进去,童牧紧跟其后,玄苦叹息一声,转身跟着进入了寺中。
山门内石阶十分干净,两边种着一些果蔬青菜,几个身穿素旧僧衣的僧人正低着头在整理菜地,寺内此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悠长的钟声,在莲花山的美景中,更添悠远恬淡之意。
陈霄不自觉的被感染,心中敌意与警示消散了数分,景如人心,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的人,绝不可能是大奸大恶之辈。
几人走进大殿,陈霄看向大殿正中的佛像。
一尊佛端坐,手按拈花印,面带悲悯之色,整座塑像十分简单,甚至大殿内除此佛像外再无其他塑像,但就是这一望,却给了陈霄一种特殊的感觉。
眼睛落在佛像那悲悯的神情中,陈霄只觉心神一震,心中一股悲意不经意便被触动。
这悲,似是对众生皆苦的哀叹,又似是心怀济世之念,发愿要度尽世人立下执念,又仿佛这佛像化作了一个凡人,愁苦众生之苦,亦或是此像乃是陈霄自己,悲苦自己心中之苦。
“陈施主……”
陈霄正沉浸在这玄妙的状态之中,忽然玄苦的一句话打断了他,让其清醒了过来。
陈霄心神一震,不由震惊的看了佛像数眼。
大魏朝佛宗由来已久,但信奉者却并不多,原因是大魏朝有立国之教太一道,而在蛮夷国度,更是大普渡神深入人心占据统治地位,根本无人信奉佛宗,倒是在蛮人之中,佛宗有不少信徒。
陈霄对佛宗了解不深,虽然听说过,却并不信奉。今日突然经历此等奇事,心中对佛宗不由的多了一丝敬意。
“大师……此像是……佛宗哪位佛陀?”
陈霄看向玄苦问道。
玄苦合十道:“无名佛身,没有名号称谓,只有普渡世间苍生的一片慈悲心。”
“佛宗的宗旨是什么?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劝人向善,普渡众生,脱离悲苦,荣登极乐。”
陈霄点点头,走到无名佛像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上香参拜。
玄苦脸露一丝讶色,旋即微笑点头。
不多时,有两名知客僧人奉来清茶,二人进入偏殿落座,陈霄问道:“大师,现在还请大师解说清楚,我那两位师父为何不能放?”
“陈施主,你可知道人升仙后,会去哪里?”玄苦忽然问道。
陈霄摇头道:“不知……”想了想又道:“升仙不就是终点么?荣登仙界,从此长生不老,逍遥自在。”
玄苦摇摇头,挥手一扬,顿时一阵吟诵经文的庄严之音响起,一道金色的波纹从玄苦身上出现,瞬间弥漫过整间偏殿,将整个偏殿完全罩了起来。
陈霄再次动容,他知晓这玄苦是担心谈话被人知晓,是以用手段封闭了这间屋子,但方才施展手段时,自己竟然根本毫无所察……
陈霄已经确定,自己与这金莲大师的实力相差甚大。
“仙界并非是乐土,凡人有争斗,仙界也有杀戮。世人只以为飞升成仙便是终点,却不知道成仙却只是开始。”玄苦平静道来,语气再轻松不过,就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童牧也在屋内坐着,听到这话,她的震惊比谁都强烈,捂住嘴道:“怎么可能……成仙也有争斗和杀戮……?大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玄苦微微笑道:“因为老衲……正是来自仙界。”
陈霄和童牧同时愣住。
片刻后,陈霄缓缓抬头看向玄苦,眼中精芒爆闪,而童牧则是一脸震撼,似是没有听清楚版问道:“大师,你方才说什么……?”
玄苦一脸淡然,合十道:“仙界有五方十域,每一域每一方皆掌握着数十个人间界,每一域都有无数宗派,这些宗派的根基,便是从人间界飞升到仙界之人!”
陈霄倒吸一口凉气,童牧却已经是完全呆滞,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凡人是不该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现在乃非常时机,老衲也只有将部分秘密公布,才有可能帮助此界度过这一劫。”
陈霄静静的看着玄苦,等待他说下去。
“此界归属五方十域中的兵域,老衲来此兵域中顶级宗门之一的万佛宗,万佛宗与兵道门、青龙山两派,算是兵域的镇域之主,拥有最大的势力。”
“而此人间界,便是归属于兵道门,老衲之所以来到此人间界,正是受了兵道门的请求,前来助此界度过一次危机。”
玄苦平静的说完话,陈霄和童牧的反应完全一致,两人目瞪口呆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后,陈霄怀疑的道:“如何才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玄苦低颂一声佛号,道:“陈施主应当明白,老衲若是编造出一个故事来骗你,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陈霄心中基本已经相信,但还是问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关我两位师父何事?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们?”
玄苦摇头道:“陈施主看来有所不知,你的师父其实是一个人,并不是两位,东方妗乃是东方妙的身外化身,也就是说,她是一个人变成了两个。”
不待陈霄震惊发问,玄苦继续道:“至于告诉你么……老衲需要有人帮助,此人间界的一大劫数,仅凭老衲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平息的。”
陈霄心中震惊莫名,道:“什么劫数……你方才说,我两位师父是一个人变的?身外化身?这是何意?”
“仙界有重重修炼之法,许多秘法必须要成仙之后才可施为,而东方妙姑娘尚未成仙,却机缘巧合下靠自己之力分出了身外化身,足见其在修炼分身秘法上有极大潜力,正适合修炼我万佛宗的‘三千化身’之法,所以老衲才会动了爱才之心,想将东方妙姑娘渡化入佛宗。”
“我还是不明白……”陈霄打断了玄苦的话:“就算你是好心,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两……师父不能离开这里?”
“仙界有仙界的规矩,成仙的人若是不肯去仙界,自然会受到惩罚,仙界有专人负责捉拿这些成仙后却不肯去仙界的人,东方妙姑娘早已经接到过警告,却置若罔闻,仙界已经决定给予其重罚,若不是老衲保护,她此时已经凶多吉少。”
陈霄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知道是何种滋味,他看的出,玄苦并没有撒谎。
童牧则是一脸不能置信:“若是如大师所说,那这还叫什么成仙?难道连自由也没有了吗?况且仙界若是争斗不断,和人间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那么多人还一直追求成仙?”
金莲大师微笑道:“童施主,老衲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愿意做人呢?还是愿意做蚂蚁?”
童牧一愣:“当然是做人。”
“那便是了,成仙乃是逆天而修,逆反天地生老病死自然循环的规律,有近乎永生的寿命,这便是成仙所拥有的逆天特权,既是拥有特权,自然也要有所约束。天道规则玄奥难言,即便成仙,也只是起点而已,离那真正的永生不灭,还远的很……这是天道造化之规,是你我改变不了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
“童施主……”玄苦打断了童牧的话:“仙界的事,老衲不能跟你们透露太多,只是请你们相信老衲,老衲所做,自然是为了东方妙姑娘着想。”
陈霄道:“好吧,我相信你的话,但我不明白,你若是将这些告诉我师父,她难道不同意么?为什么还在此软禁?”
玄苦叹气摇头道:“此事说来有些麻烦,东方妙姑娘不愿加入我佛宗,乃是不愿与南宫定洪为敌。”
陈霄眉头皱起:“南宫定洪?与他为敌?此话怎讲?”
玄苦看了一眼陈霄:“看来陈施主知道南宫定洪……老衲长话短说,自那南宫定洪成仙后,他加入的并不是兵道门、万佛宗和青龙山任何一派,甚至不是其他仙界名门,而是加入了魔道罗刹宗。万佛宗与罗刹宗乃是死敌,若是加入万佛宗,自然是与南宫定洪为敌。”
陈霄十分惊讶:“魔门?仙界还有魔门?这南宫定洪……为何要加入魔门?”
“其实所谓仙门魔门,无非是修炼之法不同,行事比较率性而为罢了,最初创立时,魔门也并没有魔之名,只是许多后来者牵强附会,行事渐渐趋于真正的魔性,便有了魔门,许多心性极端之人成仙后,不愿受到仙门许多约束,便加入了魔门。魔门行事肆无忌惮,甚至杀伐随意,那南宫定洪本就是性情孤傲之人,加之对自己修为极端自负,是以成仙后便加入魔门,如今已是罗刹宗四大护法之一,权势修为都十分惊人。”
陈霄思忖一番,问道:“大师,若是我师父不入佛宗,将会受何惩罚?”
玄苦道:“十之八九是加入仙魔战场勇死军,九死一生。”
“仙魔战场勇死军?”
玄苦道:“成仙后加入各门派,还可以继续修炼提升修为,而加入仙魔战场敢死军,则不论修为,不管强弱,仙魔战场中高手不计其数,以东方妙的修为,是绝无可能活下来的。”
陈霄道:“我不知当问不当问……不能加入其他门派吗?比如魔门?”
玄苦摇头叹息道:“非是老衲要为佛宗拉拢人才,若是飞升后不去仙界,无论仙门魔门,都是一视同仁一样惩罚,若非老衲看中东方妙的潜质,纵使佛宗也不会留她,老衲一片好心,已经做到极致,若是她继续拒绝下去,老衲也不能一直维护她。”
陈霄沉默半晌,道:“大师,我可以去劝劝她,若是她同意就罢了,若是她不愿,还请大师准许她与我一同离开。”
陈霄打定主意,若是情况真如玄苦所说,东方妙现在如此危险,那整个天下恐怕只有一个地方才是安全的。
就是那地下世界。
陈霄现在有种感觉,那地下世界和怪物,和那仙界好像有种敌意,这不是仙与魔的敌意,而是对整个仙界的存在基础都充满敌意。
那怪物的强大实力,也许能保护东方妙。
玄苦看了陈霄一眼,道:“好吧,希望陈施主能够说服,否则的话,老衲真的觉得很可惜……”
“另外……”陈霄正要起身,玄苦继续道:“老衲还有一事相求,希望陈施主能帮老衲,为此界撑过一场大劫。”
陈霄这才想起来,方才玄苦说此界有一场大劫的事情,他坐了下来,示意金莲大师继续说。
玄苦念了声佛号,继续道:“方才老衲说,仙界每一域都控制着几界,乃是补充飞升仙人的基础,而界与界之间,都是单独独立的存在,彼此间并没有交集。但界与界之间,却也有相通的方法,每隔一定的时间,许多界之间就会出现暂时的空间交集,这个时候用出些许手段,便能在两界之间来往。”
陈霄隐约明白玄苦的意思了:“大师是说……?”
“不错,万年之期为一个循环,如今正是本界与另一人间界相触的时间,而所触的另一人间界,乃是另一域所控,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此界侵占吞并。老衲已经联系了天下大宗师,合力阻挡此界的入侵。”
“好吧,大师决定何时动手,在哪动手,请通知我就好,现在我想去看看我师父。”
玄苦一愣,没想到陈霄回答竟然如此干脆简单,半晌后自嘲的一笑点了点头,道:“陈施主心胸坦荡,率性随意,让老衲佩服,请陈施主随老衲来。”
说罢站起身来,收起那隔音的金光,起身走了出去。
陈霄冲着童牧点了点头,跟着玄苦走出。
两人走进后院,来到一间厢房前,玄苦冲着陈霄点点头,合十后退了出去。
陈霄在房门前站了一会儿,请呼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房间,迎面是一尊菩萨像,整间房间十分朴素淡雅,周嫣然正卧在桌前的椅子上打盹,小睫毛一眨一眨,似是在做梦。
东方妙和东方妗盘膝坐在床上,两人双掌相抵,正在修炼。
陈霄一进门,二人就醒了过来,东方妙看了一眼陈霄,脸露一丝讶色,并没有太激动的表示,点点头没有动。
东方妗却是一下站了起来,脸露不可置信神色,伴着眼中浓浓的惊喜,一下窜到陈霄跟前,抓住他的手臂问道:“霄儿!竟然是你!你这混小子还活着!没死!”
即便以陈霄如今宗师心性,也忍不住一阵头大,若不是了解东方妗的性情,光听她说的话,还以为在惋惜自己没死呢。
恭恭敬敬的朝着两人行了一礼,陈霄道:“两位师父,霄儿回来了。”
“霄儿哥哥!”一声惊喜的喊叫在身后响起,旋即一阵香风便在陈霄转身之刻,扑进了他的怀里。
陈霄抱着周嫣然,眼神中透出无尽的温柔,伸出手轻轻的在她头发上抚摸着,满脸俱是笑意。
“这些年你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呜……”周嫣然喜极而泣,伸出手轻轻的捶打陈霄。
陈霄温柔的将周嫣然眼角泪水拭去,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别哭了,傻丫头……”
“小兔崽子,真没有良心,这么多年大家都在担心你,你死哪去这么久都不回来,还有没有良心!”东方妙笑嗔着说道。
周嫣然这才想起屋里还有别人,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脸色一红赶紧松开了陈霄。
“嫣然,我有话要和两位师父说,你先出去一下好么。”陈霄对周嫣然说道。
周嫣然点点头,道:“好,你们快点,咱们赶紧离开这地方,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些和尚了!”
待周嫣然出去之后,陈霄神情复杂的看向面无表情的东方妗和一脸喜色的东方妙,迟疑着道:“两位师父,我到底该叫你们两位师父呢?还是一位师父?”
东方妗眼中复杂的神色闪过,东方妙的面色沉了下来。
“那个老和尚都告诉你了是吗?”不知为何,东方妙的面色十分难看,甚至有些激动的道:“这个老东西,我一定要杀了他!”
陈霄讶异东方妙的情绪竟然会如此激动,不解的道:“金莲大师是一片好心,师父你为何如此?若是仙界惩罚你……你们,该怎么办?霄儿不知道师父和那南宫定洪是何等关系,霄儿说句无礼的话,就算是恋人,眼下情势逼人,也该暂时妥协,留待以后想办法才是……况且佛宗与魔门之争斗,未必马上就会发生在你们身上,纵使相见,也未必一定要生死相斗,金莲大师并非不通人情之人,难道还能让你们去与南宫定洪厮杀不成?”
东方妙的面色缓和了下来,皱眉道:“小子,你不明白,这其中有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有多复杂?”陈霄不悦的道:“两位师父,我不管你们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只知道你们是我的师父,若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所以,我希望两位师父能慎重考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先过得了此关,日后再图谋其他才是!”
东方妙正待说话,陈霄继续道:“若是师父想不通,就是要以身对抗那仙界戒律,那说不得徒弟也要拼出去,与师父同进退!”
东方妙笑了:“你这混小子,是在逼师父吗?”
陈霄也笑了:“就算是强迫,徒弟自然也会和师父共进退。”
东方妙转头看向东方妗:“你现在还觉得,我出的主意不好么?”
东方妗面色有些复杂,轻叹一声道:“你这是何苦,也许只是这几十年有些寂寞,昙花一现的心绪,值得如此么?”
东方妙摇头道:“昙花一现又如何?千年平静,就算是古井不波,又有何乐趣?你愿跟随那负心人继续下去,我却已经不想再奉陪,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乐趣,如此不是甚好?”
陈霄诧异的看着东方妙与东方妗“自言自语”,心中隐约有些明悟,这玄苦所说的分身之术,似乎并不完全是“一个人”,眼前的二人,好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造化神奇,大道玄妙难言,陈霄不由连连感叹,这世上还有太多东西,是自己根本不明白的。
东方妗叹息了一声,道:“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不后悔?”
东方妙走到陈霄身边,笑吟吟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看着东方妗道:“漂泊了千年,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清福也没享一点,现在这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怎么我也得让他尽尽孝心吧?”
东方妗竟然也难得的笑了:“就算是如此,可以他如今修为,不日便可飞升,到时候你怎么办?”
东方妙嘻嘻一笑:“那我就也修炼到飞升,再去找这混小子,到时候他在仙界打下了基础,我不还是跟着享福吗?”
陈霄被两人的话给搞糊涂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妗面色一变,肃然看着陈霄道:“小子,我和你妙师父商量过了,她将一身功力转给我,让我去跟那金莲大师入佛宗,而她则留下来,陪着你。从此她便是凡人一个,你要好好照顾她,若是对她不好,我可不会放过你!”
陈霄脸色变了:“凡人?这是为何?妙师父,霄儿可以照顾自己,你不必……”
“小子,你不明白!”东方妙打断了陈霄的话:“我是你妗师父……一部分心念的化身,若是加入了佛宗,修习那分身之术,我就会重新化为心念,回归她之身,也就是说,我将从此不存在,只能算是她出现过的一段情绪……你明白吗?”
陈霄明白了,也就是说,若是东方妗修习那佛宗之法,东方妙就将从此不存在。
显然如他方才所想的一样,东方妙虽然是东方妗的化身,但是却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性格与思想,只是与东方妗有紧密的联系。
东方妙可以说是东方妗的一部分性格和思绪分离而出,又可以算是一个单独的人。
若是不愿消失,那么就只好以单独的方式留下,这么看来……东方妙有修为,仙界自然不可能让她留下,可若是她成为凡人,无法再飞升,那么仙界自然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
“师父……若是如此,是否能避过那仙界惩罚?”陈霄不确定的问道。
东方妙点点头:“自然是可以,否则的话,我们何必要和你说?”
“既是如此,你们为何不早如此做?”
东方妙白了陈霄一眼:“即使我仍是一段心念,也不代表我真的不存在了……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明白,而我选择留下来,则是真正的和你妗师父再无半点瓜葛,从此后她是她我是我。而我也无法修炼武魂之力,要再飞升,难度会非常大,可能根本无望,你明白了吗?”
陈霄面色微变:“那师父你为什么还要……”
“唉……”东方妙叹息一声道:“千年了,一直都是心无波澜,古井不波,未窥天道前终日修炼,欺近飞升又要传承南宫定洪的修为……你妗师父千年就是如此过的,这是她的道心,是她的执念,但却不是我的,虽然没有她便没有我,但此刻有我,却已不愿再做她,你可明白……?”
“我明白了……”陈霄轻轻点头:“师父你是想开始新的生活,不愿再与妗师父一样。”
东方妙淡淡一笑,道:“小子,这些年和你们在一起,我过的很开心,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娶上媳妇,成为宗师……这几十年所经历的,比过去千年还要开心的多,我又怎么能舍弃?”
陈霄一下跪了下去,指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我陈霄今生必不负吾师,若违此誓,天诛地灭,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东方妙眼中露出感动神情,东方妗也微微点头,两人齐声道:“起来吧。”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终于能想通,明晓大道,实在是可喜可贺!贫僧已经为几位准备了素宴,还请诸位赏面。”
玄苦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欣慰和喜悦的情绪。
东方妙恼怒道:“老和尚,你总是喜欢这么偷听别人谈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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