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袭击，准备迎战！”李二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这个声音，是那些部族口中的“外来者”那边传过来的。

　　铁器整齐划一的碰撞声响起，期间偶尔会有马匹的嘶鸣，但这群外来者和部族组成的心思各异的联军相比，他们显得更为安静。

　　是那种从容不迫的安静，这一次的袭击是没有被走漏的，沙漠中对外时还是一致的。

　　但外来者的军队却如此沉着地应对，那么还有一种解释：不论在怎样的情况下，他们都不会因为突发的事件而感到慌乱，他们相信自己的力量足以应付所有的情况。

　　沙漠中充斥着黑暗，黑暗中包容着一切。既有部族联军的杂乱声音，也有外来者如同岩石般的冷静和坚定。

　　在沙漠之中和在山谷之中不同，再大的声音也不会得到回应。沙漠中的黑暗正如深渊中的黑暗，但沙漠与深渊不同，它不会回应任何一个凝视着它的目光，沙漠无边无际，声音和目光的传播在此难得地达成了一致——当声音和光线都被未知的距离吞噬的时候，远一些近一些也没有什么区别。

　　很快，他们碰撞在了一起。外来者们口中吟唱着截然不同但同样坚定的歌谣，在气势上丝毫没有比部族的联军弱多少。

　　外来者的歌声越来越一致，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连李二他们这里都几乎能够听清。他知道自己从未遇到过这群外来者，但他们口中的歌声却显得有些熟悉，这份熟悉感正是刚刚培养不久的，它来自新近分别的那位士兵装束的中年人——普利斯特。

　　这群外来者和普利斯特来自同一个地方吗？他会不会也是其中的一员呢？

　　李二试图张望，但他的目光无法穿透迷雾般的黑暗。

　　等到外来者发出的歌声达到顶峰的时候，他们的身上先后出现了一阵阵的温暖光芒，乳白色的光芒让整个外来者团队的轮廓依稀可见——用团队似乎不太严谨，光是已经显露出来的那些部分就已经足以证明，他们是一个组织纪律严谨、训练有素的团队，再加上普利斯特身上似乎和他们别无二致的锁甲，这足以将他们看作一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军团。

　　为全能之神而战的军团。

　　部族的联军从沙丘的四面八方冲锋而来，一开始还小心地试图隐藏自己的踪迹，等到外来者们坚毅的脸庞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被知晓了，现在该是冲锋的时候了。

　　沙漠之中并不少大型动物，但它们并不是最强的那种，因为它们的数量并不够。在沙漠之中生活久了，凶猛的沙漠生物尸体上爬满看似不起眼的小动物和昆虫的情况并不少见。部族众人的数量远远大于此刻围成了圆圈的外来者军队，外来者的命运将像两个月前的那些外来者一样，他们终将失败，成为部族撕碎、吞噬的猎物。他们的食物和水将成为所有部族分配东西，而不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的男人将被杀死，他们的女人将被抢夺——如果他们有的话。

　　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在黑夜之中传递得很远，夜晚沙漠中吹起的冷风也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部族间也是有铁器的，沙漠之中并不盛产铁器，但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够换回一些。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光滑漂亮的玻璃竟产自看似荒凉的沙丘之中，玻璃在很多地方都有市场，更何况，它们易碎——部族的首领们也渐渐理解了商人们的逻辑，真正值钱的东西应该是稀少的，如果卖给其他人的玻璃也像部族中使用的那样耐久的话，玻璃会越来越不值钱。当然，商人收购的价格本就很低，这些沙漠中的部族既然已经成为了商人们的财富来源之一，那么保持这些来源的持久有效就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有限的食物和水就足够了。

　　一时间，部族众人占据了优势，外来者军队的守卫圈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不过让众位首领感到奇怪的是，被包围的外来者们仍然没有表现出猎物应有的自觉来，他们还是那么从容不迫，甚至连他们歌声的节奏都没有产生哪怕一次的颤抖。众位首领感到一阵被轻视的屈辱，那些外来者们的姿态似乎并不认为这一次的战斗将要影响影响他们生死和未来，而只是一次简单得如同呼吸般的训练，同伴或是自己的受伤退场也只是一件可以很容易应付的一件事。

　　部族首领们聚集在一起，脸色不好地讨论着究竟该怎么办。

　　战斗是仍在进行着的，表面上看来也是他们占据了优势。但只有他们这群身在战场中心又没有完全接触战斗的人能够感觉到情况的复杂和严重：部族众人看似凶猛的攻势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战果。按照首领们的预期，这一次的战斗冲锋应该取得一些战果，好歹也应该杀死几个外来者，但他们最大的突破也只是让几个装备精良的外来者受了一轻伤——这种伤势很快就被治愈，一会儿之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战线。

　　他们的攻势看似凶猛，但对于那些沉着的外来者来说只是不痛不痒。首领们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他们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状况。

　　他们无法取得更大的战果，外来者们力量和意志的强大简直超乎他们能够想象的极限。哦，有什么样士兵能抵挡他们如同沙狼般疯狂的攻击如此之久？

　　撤退吗？这更加难以接受，没有任何一个首领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没有得到任何的食物和水却白白赔上了这么多优秀男人们的生命？

　　“再坚持一段时间，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行了。一定能消灭这群外来者获得足够食物和水的……”

　　这是几乎萦绕在所有首领心中的侥幸，没有人想过失败的后果以及不成功的代价。

　　或许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他们已经接受了并认同了这样的代价，就算失败之后消失也没有关系。

　　沙漠中的双方陷入了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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