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还是步行前进。

　　李二常常在想，是不是人天生就应该站在大地之上，飞行并不属于人类。

　　这或许就是李二他们现在不得不步行的原因。戴维安变龙的时限又到了，说真的，这一次已经比上一次延长了很多，但仍然无法实现长时间的变身。

　　他确实是拥有了龙的血统，但本质上还是一个人，或者说现在还算是个人。飞行这种能力是不属于人类的，但正是人类自身存在着的局限性使人拥有了想要飞起来的欲望，正是有着这种想要超脱自身局限性的欲望，一代代人类才孜孜不倦地想要变得更强大，更有力量。这种趋势在个体身上体会得并不明显，但将它放大到整个人类的话，它就有了另外一个名字：进化。

　　步行的问题并不大，他们还能顺便看看风景，美丽的荒漠风景。他们离石堂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远。

　　不过他们也不必因为步行而感到奇怪，实际上，一路上能够遇到的同行者大多是步行的。李二猜测他们一定都是居住在附近的土著，不然仅仅依靠双脚的力量是很难走出这片看不到尽头的荒漠的。

　　或许是艰难的环境使人变得警觉，一路上遇到的同行者没有一个是主动搭话的，李二率先开口也得不到友好的回应。荒漠给了这些人活下来的机会，但代价就是必须学会警惕，资源是有限的，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懂得寻找新的资源和守住现有的资源，最重要的，是要懂得高效地利用资源。

　　掠夺他人的资源是一种最好的方式，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会在这片荒原之中被他人掠夺，如何保持一种在抢夺与被抢夺之间的平衡，是一件很考验生存智慧的事。

　　但资源的流动总体来说还是一件无法被人为干涉太多的事。虽然参与资源的抢夺和守护的基本单位是一个个生活在这片荒原之中的人，但是资源的流动大体上还是遵循着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分散的资源最终会集结保存在相对强壮的个体中那里去。在聚集的部族中流传最为宽广的故事有两个，一是这个地方竟然存在着向石堂城那样的聚集地，二是拥有足够智慧的人能够从强壮的个体那里轻易地得到足够的资源而不被惩罚。

　　在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眼中，两个故事的重要性是同等的。它们的核心都是生存所需的资源，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资源的流动无法被个体微弱的意志干涉，每个个体能做的，就只有提高自己资源的利用效率，所以，绝对不做无意义低效率和无回报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李二在付出了一个塔塔奇之后得到的消息，那个看起来属于某个部族的居民一边吃着李二递过来的塔塔奇一边说的，当然，经过了李二一定程度的概括和润色。那个人一边警惕地眯着眼睛观察周围，尤其是警惕李二他们再要回去，神情和正在护食的动物没有两样。

　　“或许正是因为人类和动物没有什么两样呢？”李二看着他狼吞虎咽时想到。

　　李二短短地羞愧了那么一秒，因为这个塔塔奇不是他买的，而是从石堂城废墟中翻找出来的，睡完一觉之后他吃了个饱，然后又带了一些准备路上充饥。但也只是一秒，他们在石堂城消耗的金钱也是来路不正当，当然，只要想到那些领主得到的钱都是剥削普通人得来的，这就能减缓一些他的愧疚感。

　　说来也奇怪，塔塔奇烹饪之后竟然能保存这么久。

　　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如果不能获得生存所需的食物或是其它物资的话，连说话都显得奢侈，这也正是李二在用食物交换消息之前没有友好的回应的原因。

　　目送着那个部族居民警惕地离开，他们继续前进。除了周围的环境信息之外，他们还知道了大致的方位，能够在这样地方生存下来的人总会明白怎样快速到达自己想要到的地方。

　　李二他们接着前进，按照戴维安的说法：“快了，就快了。”

　　龙族的感应是什么呢？戴维安得到了斯拉瑞克的力量，这难道还不够强大吗，还有什么是不得不追寻的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李二又想到了戴维安的龙形变身，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李二一边走一边想，唯一可以用来参照的只有游戏中的龙骑士。

　　龙骑士……龙骑士……

　　龙骑士的变身似乎有三种形态？

　　李二感觉自己找到了关键点。

　　“一条龙如何才能变成其它的龙呢？”这是李二问戴维安的问题，他的回答并没有犹豫，“杀死那条想要成为的龙，然后取代它，夺取它的力量。”

　　戴维安想要到达的地方有另外一条龙吗？要知道他现在能够变成的只有火龙而已。

　　他们所走的方向应该是越来越偏离人群了，路上能够遇到的行人越来越少，他们就如同消失在了地平线之外一般，先是变成肉眼看不清的小黑点，最后完全消失。李二想起人们曾经对于地平线那头的猜想，有一个猜想认为地平线那头的是无尽的深渊，是没有人能够爬出来深渊。

　　那些消失在地平线另外一端的人，或许正是消失在了深渊之中吧。

　　现在是正午，不过李二三人都没有无法忍受的感觉，很显然这也并非是他们独有的优势。

　　沿路的行人渐渐变少，但仍然会不时遇到，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之中生存下来的那些人早就从祖先那里学会了如何应对这样饿得环境——知识与传承，这正是人类能够不断变得更加强大的秘诀。

　　戴维安在前带路，曼吉克斯和李二跟随，前路似乎显得遥遥无期。

　　无数的干枯草木或是碎石残骸从地平线的那一端缓缓向他们走来，有时候还会夹杂着一些或高或低的地形，起伏并不大，但足以带来一些惊喜。

　　一成不变是难以忍受的，但这几乎正是生活艰难的本质，有时候不得不看见自己改变的缓慢，总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生活平淡无味。很多人克服这样艰难的秘诀就是：普通的小事之中找出让人欣喜的地方。

　　而这也正是李二在尝试做的。在荒原之上的路途似乎无穷无尽，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走过这单路，但随后很快就会遇见新的标志物告诉他：你确实是在前进着的。

　　朝着未知前进确实艰难，原本不抱得到友好回应希望的行人渐渐变少，现在能够遇到一位同行者都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一开始的冷漠警惕让李二不太想继续开口，但随着遇到的同行者渐少，李二却越来越想和他们交谈，哪怕只是说一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不过似乎运气已经用完了，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新的同行者了——因为体质的缘故，他们走的总是比一般的人要快一些，所以路上的偶遇往往是伴随着被他们超越的一张张带着警惕和惊讶的脸。

　　他们走了许久，太阳的光线已经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忍受，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新的同行者了。

　　但很少，并不意味着没有。

　　几近傍晚的时候，李二又遇到了一个新的同行者，看样子他在前面已经走了足够久了，身上的锁甲都显得有些破损，披风也占满了灰尘，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泥水变硬板结的东西覆盖，随着身体带起的惯性而不断甩动。

　　“前面是个战士？”曼吉克斯问道，除了喝酒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和人切磋。

　　“不，是个骑士。”戴维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但李二认为，前面只是一个走了许久路的疲惫行人，很难说他一身装备原本就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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