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是你设计的对吧？”风星瑶看着在自己面前悠然的谢锦亭，敛眉问道。

　　谢锦亭看了她一眼，笑了。

　　“感觉如何？”他问道。

　　风星瑶看了谢锦亭一眼，眼底的温度骤然间寒了下来，就如同一柄利刃。

　　细草从地面上开始生长，层叠涌起。

　　谢锦亭的脸上带着笑。

　　“别生气。”他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我只不过是帮你们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罢了。”

　　风星瑶冷笑一声：“你不过是想彻底毁了她，也彻底让我没有回头的余地。”

　　“这样不好吗？你敢说，你没有这样想过？”谢锦亭言笑晏晏。

　　风星瑶的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但她用力地平静了下来。

　　“这不是我，”她说道，“我要给他的，决不是这样的我！”

　　谢锦亭挑眉，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讽。

　　“那你，是怎样的？真正的你，恐怕连你自己不曾见过，你已经有了躯壳，这般偏执，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他的话音缓缓，就这样吐露而出。

　　风星瑶冷笑一声，咬牙道：“不用你管。”

　　谢锦亭起身，看了风星瑶一眼：女孩子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

　　说话间，他向前走去，随着步伐所及，绿草在他的脚边安静地枯萎。

　　“别忘了，你我同属一脉，论功法属性，十年过去了，你早就不如我了。”

　　谢锦亭悠然离开，风星瑶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有些怒，但更多的依旧是不知所措。

　　不知不觉间，谢锦亭走出了醉颜楼，不远处曾经的铁匠铺化成了灰烬，前方新搭了一个茶铺，大概是宣守走了，之前停了许久的说书先生重新回来，倒是多了些人气。

　　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夏禾抬起目光，朝着谢锦亭看了过来。

　　谢锦亭笑了笑，走近坐在了夏禾对面。

　　说书人拍案而语。

　　“英雄煮酒，这万里河山谁人能轻放？话说当年大将军杨殷带军自立，画地称王……”

　　“不惜为史家所弃，搭上万千性命，为的不过就是这万里河山。”

　　“日久见人心，先帝驾崩才仅仅两日，当初亲封的大将军便举起反旗，真真是板荡识诚臣……”

　　夏禾给谢锦亭倒了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锦亭听着说书人的话，突兀地笑了声。

　　他接过夏禾递过来的茶水，放在两指间晃了晃。

　　“杨殷当年反的不是先帝，而是皇后。”他说道，“皇后要杀先帝的血脉，杨殷曾受先帝嘱托，故而誓死维护，谁知世人黑白不分，竟让他背上不忠不仁的骂名。”

　　夏禾闻言，目光看向了谢锦亭，他的眼底没有太多的疑惑，因为他早就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谢锦亭。

　　“说说吧，这个故事，听起来很有意思。”他说道。

　　谢锦亭看了夏禾一眼：“这个故事没什么意思，再俗套不过。”

　　“也许会有些俗套，但那些血是真的，当年身在其中的人，想来也不会觉得无趣。”夏禾看向谢锦亭，眉抬起，眼底的目光很安静地落在谢锦亭身上，带着些笃定的打量。

　　谢锦亭的瞳孔缩了一下，从夏禾的话音里，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些什么。

　　夏禾继续说道：“我在之前，曾在后山见过梁衍，他指着一幅画，说那是我娘。那个女子很美，后来我知道，那个女子叫做谢芙。”

　　“太守之前一直想对我发难，也不过是因为我出现在春安县太过巧合，也刚好与某个人年纪相仿，所以我被当做了替罪羊，当成了那个当年被杨殷救出的大皇子。”

　　谢锦亭看着夏禾，呼吸一点一点变慢，像是凝滞的边缘。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谢锦亭看向了夏禾。

　　夏禾想了想，然后他抬起目光，落在了谢锦亭的脸上，很认真地问道：“你说，我们算不算朋友？”

　　谢锦亭愣了愣，然后他沉默了。

　　从来都是萍水相逢，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算朋友。

　　但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当初在县衙的那个夜，他看着夏禾浑身是血地躺在他的面前，他就有了那么一种感觉，无论如何也要救他，哪怕会暴露自己，甚至是死。

　　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理解的思绪，因为在那一刻，他没有去想，一切只是本能。

　　夏禾看着谢锦亭这样沉默着，直到半晌之后，谢锦亭开口。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朋友，但我想，我相信你。”他说道。

　　谢锦亭没有等夏禾回答，他将茶杯里的水一口喝尽。

　　“我不知道你猜到了多少，但你既然猜了，便是想知道答案。”他笑了笑，“无妨，我可以告诉你，不错，我就是晋贺和宣守要找的人，当年杨殷叛出朝廷要保住的人，就是我。“

　　说完这些话，谢锦亭像是放下了一个压在心头很久的包袱。

　　夏禾低头，没有说话，这一切和他想的相差无几，从谢锦亭这里所要的，不过是一个证实罢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眉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线索被他漏掉了。

　　按理说宣守已经走了，一切都已经圆满地过去了，无论谢锦亭是不是宣守要找的人，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那他求证这些，只是为了满足一个无关紧要的好奇心吗？

　　夏禾的手一晃，那只茶杯从手指间滑落，啪地一声落在地面上，碎成数块。

　　夏禾摇了摇头。

　　太完美了，一切太完美了，完美到骗过他的同时，也骗过了自己。

　　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快走！”他看向谢锦亭道，“带着所有人，离开醉颜楼！”

　　谢锦亭被夏禾突如其来的沉喝弄得有些发懵。

　　“离开？”他反道。

　　“别问那么多！你既然相信我，那就照我说的去做！”夏禾话音的话音压抑着，“宣守，他决不会那么容易就走的！”

　　他若是真的急着离开，又怎么会有闲心对区区一个王四动手，他既然动了手，又何必在事后亲自出面，平息民心。

　　这一切的一切，都想是很完美的一场戏，他想告诉百姓，也告诉隐藏在暗中的那个人，他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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