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艳，就像傍晚在夕阳下沸腾的霞光。

　　红泉在旋转，随着衣袖飘舞连绵。

　　角落里，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他的手里压着一把剑。

　　他看着这一幕，看着浮华之中飘舞的女子，在某个瞬间，有那么一种让人窒息的美。

　　真的很艳。

　　当那支舞落幕，就像夕阳湮没，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剩下的，是一地艳红，不是光，是血。

　　因为那个男人抽出了剑。

　　剑随意地落在四周，他甚至都没有去注意刀下的人是谁，只是利落地刺入拔出。

　　血在瞬间染红了地面。

　　然后男人笑了，笑容里带着不加遮掩的残忍。

　　这种精致而美好，大概破坏起来会很有感觉，他这样想着。

　　舞毕的红泉怔住了，她看向前方，瞳孔微微一缩。

　　她认得那个人，他叫周愈，当初随着宣守一起来过醉颜楼。

　　她的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脚下一个不稳，身边伴舞的小姑娘连忙扶住她。

　　“红泉姐姐，你没事吧。”她颤颤地问道。

　　红泉扶着小姑娘站起，面色依旧有些慌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将手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似乎有些害怕，却还是迈步向前。

　　小姑娘咬着嘴唇，有些不安，不住地看着四周。

　　红泉朝着周愈走了过去，周愈笑着看向红泉，眼底的淫亵不加遮掩。

　　红泉很熟悉这种目光，她看起来有些慌张，但在这种慌张之中努力支撑的样子越发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周愈伸手朝着红泉的脸上抚过去，他的手上还沾着血。

　　红泉似乎想要躲，却没有躲开，她的神情是那样无助。

　　“公子，你不能这样做。”她这样强撑着怯生生说道，“你在我们醉颜楼杀人，是会毁了我们生意的。”

　　周愈挑眉，伸手捏住红泉的下颚，让她的目光看向自己。

　　红泉躲闪着。

　　“在我们川京的名楼里，姑娘可不是像你这样躲躲闪闪的，”他的声音陡然间放大，“出来卖的，还装什么贞节烈女。”

　　红泉的眼底泛出泪光，在长长的捷羽上扑闪着。

　　“是奴家错了。”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勾上了周愈的肩。

　　霎时间，她的眼底浮现一抹冷光。

　　唯诺的神情消失，颤抖的动作变得果敢而稳定。

　　她伸手，五指张开，朝着周愈的脖子扼去。

　　周愈却笑了。

　　他贴着红泉腰身的左手陡然间发力，掌力贯涌。

　　电光火石间，红泉扭动腰身，用力将周愈推开，两人的身体分离，周愈后推三步，红泉则重重摔打在地面上。

　　一缕嫣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愚蠢的女人。”周愈笑了笑，“你以为，我会对你没有防备？”

　　红泉的脸上勾勒出一抹笑，映着她嘴角的血，美得让人有些窒息。

　　“无趣的男人。”她慵懒地将凌乱的发丝整了整，“怜香惜玉都不懂，真是木头。”

　　说话间，她眼角的光随意掠过。

　　方才够乱了，那个丫头应该成功出去了。

　　好在此刻的东家不在醉颜楼。

　　从周愈和红泉动手的那一刻起，数道剑光现，随之是开始弥散的血腥气。

　　……

　　“来不及了。”夏禾看见那个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小姑娘，就这样停下了步伐。

　　那个曾经只知道打瞌睡的小姑娘，现在就像个疯子。

　　她拼命地朝着谢锦亭跑过来。

　　“东家，东家你快走！他们来了！”

　　谢锦亭还未回过神，天际掠过一道冷冷的箭，直直插入小姑娘的后心。

　　小姑娘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就这样直直跌在了谢锦亭的脚边。

　　“东家，快走……”她抓着谢锦亭的衣襟，鲜血随着话音从口中涌出，落在谢锦亭的鞋面上。

　　谢锦亭怔住了。

　　他弯身，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小姑娘愣了愣，然后她的嘴角弯了弯。

　　“东家居然……抱我了嘞，可是我好困……”

　　她的手，就这样无力地滑落。

　　谢锦亭看向前方。

　　宣守骑在一匹白马上，就像神诋一般，他的手中攥着一把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看着谢锦亭，笑了笑。“大皇子，别来无恙。”

　　谢锦亭轻轻地将小姑娘放在了地面上。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宣守。

　　在这样的瞬间里，他还能听见不远处醉颜楼里的厮杀声。

　　心底有那么一种感觉，很痛，仿佛被一把刀来回地切割着。

　　他站了起来。

　　他的眼底带着一种灼灼的光。

　　他抬起了手。

　　数十条藤蔓从地面上破土而出，就像一片网。

　　细叶如刀，刀如雨。

　　藤蔓向着宣守横斜抽打而去。

　　夏禾看着这一幕。

　　谢锦亭在这一瞬间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至少有玄境七阶，甚至更高。

　　但不够，远远不够。

　　因为宣守笑了。

　　他的身形从马上消失，落在了人群之后。

　　他冷静地看着谢锦亭，发号着冷酷的命令：“杀了他。”

　　谢锦亭的眼底的光愈渐滚烫，无数藤蔓挥舞，其中让开一条道，谢锦亭冲了进去。

　　夏禾看着这一幕，有那么一丝悲凉，很小，却很沉。

　　被掩在后方的宣守，默默地搭上弓箭。

　　他看着在厮杀的谢锦亭，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然后他眯起眼睛，拉弓满弦，松开了手。

　　箭朝着谢锦亭直直而去。

　　宣守的脸上浮现笑意，看着那只箭，等着，已经既定的结局。

　　直到恍惚间，他怔住了。

　　他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团火，狠狠地撞在了箭尖之上，那支箭，似乎就这样偏上了一分。

　　一切在一瞬间发生，快到他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幻觉。

　　火，大相无形，怎么可能击开箭尖？

　　箭尖偏了半分，刺入了谢锦亭的左肩。

　　谢锦亭怔住了，疼痛冰冷而刺骨，他抬起目光，看向了宣守。

　　他的目光里灼灼的颜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格外的清醒。

　　“逃吧。”夏禾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送死这种事，不该是你这样的人该做的。”

　　谢锦亭没有回答夏禾，他看向宣守，指了指自己的肩上的箭，然后比了个中指。

　　“垃圾，这都射不中。”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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