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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借君三十年

海荒记 甚嚣尘上z 6431 2021-03-29 09:03

  “还真将自己当东西了。”诸位将军讥笑道,纵使王诩有凡圣之名,实则也不过是一名凡人,最多也就是会说些漂亮话罢了。

  赵景是何等人物,难道还要一个凡人来教导吗?

  这些读书人估计是读书把脑袋读傻了,就知道说些大话,对天下指点江山,对英雄豪杰品头论足。

  苏择站在殿外,有些被王诩的胆量震惊到了,目送着王诩铁着脸离开,正面迎上了一个张美丽的面孔,穿着自己已经洗的略微掉色的万道门道袍。

  “殿下。”李霁月嫣然一笑,没有当年的强势,身上有一种说不明的气质,转眼间那个刁蛮的公主已经长大了。

  苏择目光闪烁,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第一次来南疆,不带我走走吗?”李霁月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中带着一些期许。

  “好。”

  两人度步于青木圣殿冗长的过道中,皆不语,李霁月走在前面,苏择跟在后面。

  “你怎么去了西秦?”没想到是苏择率先说话。

  “我想学点东西,女孩子不为了嫁人,自然要充实自己。”李霁月宛如天上的明月,散发着如同月辉般清冷的气质。

  “老师,是个真人,他这一辈子都在为和平而奔波,我希望殿下能劝劝陛下。”

  “那他恐怕这次要失望了。”苏择看向了大殿,赵景应当对于权力有种入了魔的执着,等待了千年,岂会因为一两句话便放弃。

  “是吗。”李霁月略微有些失落,她再怎么说也是大唐的公主,自己的故国将要生灵涂炭,心里有种失去故乡的难受。

  “你过得还好吗?”李霁月正视着苏择的眼睛,装着月辉的双眸中一丝泪光在闪烁。

  “还好。”

  “听说你要结婚了?倾城公主一定很美吧。”

  “嗯。”

  “这样皇嫂可要难受了。”李霁月打趣道,可是眼中早已泛滥了泪光。

  苏择再次不语,看向李霁月,一种刺得人心痛的情绪直接传递给了苏择。

  心略微颤抖了一下。

  “我要回去了,不然老师得要找我了。”李霁月强颜对着苏择笑着,转身款款的离开了。

  苏择站在原地很久,自己始终如一颗被人摆弄的棋子,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感情都分辨不出真假。

  是自己真的要去大唐吗?还是有人希望自己去。

  王诩确如他自己所说,没有离开,师生一行人就住在了青木圣殿前的森林旁。

  在青木圣殿的重兵和来来往往的神将的关注下,旁若无人的劈柴做饭。

  苏择每日倚着栏杆,看着与师兄弟们打趣嬉笑的李霁月,通常便是一天。

  一日如沙漏一转,一晃而过。

  王诩坚持每日进谏,却始终一无所获,甚至后来连赵景的面也见不到了。

  韩庄对于王诩十分的提防,每每王诩进殿,韩庄都会伴其左右,据说两人师出同门,因意见不合分道扬镳。

  一主战,一主和,的确是南辕北辙的两人。

  “陛下。”

  “王先生。”赵景扔给予王诩应有的尊重,按照赵景的说法,像王诩这种人到哪儿都会得到应有的尊重,若是将天下比作十分的和平,王诩一人便占了七分,三位圣人各占一分。

  “陛下,您为人族之极,受三国五地,四海万民的敬仰还不够吗?”

  “兄长之仇,必极力报。”

  “陛下,我虽称为凡圣,但终不是圣,我始终不明白,到达您那种境界还算是人类吗?南疆的数千万子民,在你心中就可以这么像蝼蚁一般舍去?”

  赵景稍稍顿了片刻,他也思考过,像他和其他两位圣人这样的存在,真的能算是人类吗?

  “王先生言重了,我既来南疆,南疆的百姓拜我为王,那么我定会守护南疆,但是我的生命并非这短短的几十年,大唐为我们承载志向的地方,就算先生阻我十年、二十年。先生死后,我照样会去。”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会阻止你,我非圣人,世人将我以圣人而待,我自然会尽我所能去回馈。”王诩与赵景争锋而对,两人一个如星空那样浩瀚,一个如同蚂蚁般弱小,却擦出了火花。

  “我也期待在正面战场上击败师兄。”韩庄笑脸相迎,现在的状况正是他最喜欢的结局。

  “庄儿。”

  “师兄,你总喜欢帮助弱者,坚持那些狗屁大义,这次让我看看,我们俩到底谁错了。”

  王诩落寞地走出大殿,世上有万千人,可是总是偏偏,不懂得的人掌握了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才是民疾之源。

  看着弟子们期待的眼神,王诩最后一次摇了摇头,踏上了马车,带着马车装不下的失落离开了青木圣殿。

  王诩来了几天,苏择便守了几天,寄希望于这个名满天下的凡圣,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梦想总是那么容易破碎。

  看着远远离去的马车,一双明亮但是充满忧伤的眸子,不管远去多少里,都刺痛着苏择的心脏,深扎在苏择的灵魂之中。

  “给我一匹马。”苏择说道,站在不远处的青木卫愣了一下。

  “给我一匹马。”

  “是,少主。”青木卫立刻赶去马棚给苏择牵回了一匹马。

  青木圣殿北部是丘陵地带,王诩一行人行进的十分慢,为首驾车的是他的大弟子颜路,是圣都人,前为佛宗学士,也是一位大儒。

  佛宗之礼,不与人争路,但是车队的前方出现了有个颜路让不过去的人。

  以石乞的脾气再怎么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是身在军中便身不由己,就算是身为神将的他,收到了韩庄的命令也只得来做这件下作的事。

  一柄黑色的长刀直插在地上,黑色戾气在刀身上蒸腾着。

  颜路停下了马车,石乞出现在这里,自然表明了来意。

  “怎么了?”王诩想要掀开帘子,却被颜路拉住了。

  “待会儿,你驾车向北去,不入大周境内不要回头,知道吗?”颜路对着自己身旁的吓得面色发白,瑟瑟发抖的师弟吩咐道。

  “怎么了?”王诩有些焦急,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老师。”颜路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下了马车。

  “颜路!”王诩在马车中怒吼着,可是奈何拉不开半页帘子,颜路的真气将帘子固化成了一块布制的铁板。

  “快走。”颜路厉声对着自己的师弟吩咐道,师弟含着泪频频回头,仍旧止不住奔腾的马蹄。

  “你不过平白送了性命罢了,真的以为他们能够走得掉?”石乞不以为然的说道,任由着马车远去。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师。我能够侍奉在老师的身旁便是莫大的荣幸了,这条命送了也就是送了,若是能换取老师的生机,我死不足惜。”颜路抽出了自己的佩剑,若白雪般纯澈但是却没有剑锋。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长刀离土斩向了颜路。

  “滴答,滴答。”石乞提着个不断滴着鲜血的布袋,再次来到了车队前。

  将布袋扔在了马车前,嘟囔道:“真是麻烦,这样才肯松手。”

  驾车的弟子顿时失了血色,慌张地从马车上跌落,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布袋前,伏下了脑袋哭泣着。

  “师兄。”

  王诩这时才掀开了帘子,看到地上的布袋,和伏地哭泣的弟子以及消失的颜路,抽出其他弟子的佩剑,想要与石乞诀个生死但是却被死死地拉住。

  “王先生,对不住了,军令如山,上将军希望你今天死在这里。”石乞打了个哈欠,面前的这一幕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休想。”

  “老师你先走,我们给你断后。”

  “那可就麻烦了。”石乞揉了揉散着粗糙头发的脑袋,有些头大,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因为最后背负骂名的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但是手中的长刀乌光暴涨,缕缕死亡的气息铺展了开来,让马车上的众人纷纷寒毛树立了起来。

  一柄黑色的长枪破空而来,斜插在了石乞的面前,崩碎了大地,阻挡了石乞前进的道路,也抵住了令人胆寒的气息。

  石乞挑了挑眉将脑袋转了过去,一匹红色的骏马上着一袭绣着金色花纹的黑袍男子,慢慢地从远方来到了自己的前方。

  “少主。”石乞略一施礼。

  “能否放过他们?”苏择冰冷的双目看着正准备一同赴死的王诩的弟子。

  “当然,我只要王先生一人的性命就够了。”

  “想要杀老师,先踏过我们的尸体。”

  “我说,能否放过他们。”

  “可是。”

  “少主,你可知道,王诩将去向何处?”

  “他若是去了大唐,陛下的宏图霸业说不定会因此破灭。”

  “您可要想清楚了。”

  “退下吧,我自有分寸。”

  “是,殿下。”石乞将长刀收回鞘中,再次打了个哈欠,也不理会自己的任务了,因为苏择站了出来,再怎么也怪罪不到自己的头上。

  “在下,青木圣殿少主,苏择。可否与王先生一谈。”

  “老师。”王诩的学生们略有些担心地看向王诩。

  “没事。”王诩毅然地下了马车,没有听从学生的劝阻。

  “多谢苏殿下的救命之恩。”

  “先别急着谢我,先听听我的条件。”

  “我希望先生自离开我南疆的那一刻起,永生不要踏入大唐半步。”

  王诩看了看自己的满脸忧伤又带惊恐的学生们,再看了看东方,犹豫不决。

  “殿下认为武圣陛下做得对吗?”

  “先生大才,但是我非帝王之才,站不到陛下与先生的高度,自然不知陛下所做错还是不错。”

  “但是我答应先生,若是我做了大唐的王,还望先生不计前嫌,借我三十年,平百姓之苦,战乱之遗。”时隔数年,苏择的双目中燃起了一丝类似未来的东西。

  “好。”王诩眼间留下了泪来,天下百姓不该遭此劫,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其实我有一事想要请教先生。”

  “殿下请讲。”

  “先生在面对武圣的时候可曾害怕过?”

  “害怕是人的天性,我既为人,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先生为何还要在青木圣殿驻足多日?为何不早日离去。”

  “因为害怕。”

  “因为害怕?”

  “害怕我若是退缩了,便会退缩一辈子。若是为人师表的我都苟且偷生了,又如何以身作则的教导我的弟子。”

  “若是因为我一人的胆怯,毁掉了这些孩子的理想,纵使是深埋黄土之下,恐怕也不得安息吧。”

  “我还有一个要求,我希望,大唐的公主李霁月留在南疆做人质。”

  “不可,我已负天下人,我能再负我的孩子们。”

  “先生不问问公主?”

  “不可,我不能将我的孩子推向火坑,我愿替代她做人质。”

  “老师。”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武圣的意思?”李霁月眉目间淡淡的哀伤在流淌。

  “我的意思。”

  “我愿意。”李霁月突然舒展了眉眼,如同盛放的花儿般笑着。

  “霁月。”

  “老师,这是我的选择。”李霁月在所有惊讶的目光中,走向了苏择,环住了苏择的脖子,吻上了苏择的嘴唇。

  “走吧。”苏择并没有推开李霁月,而是静静地等待李霁月用尽了所有的气息。

  “老师,学生走了,请多多保重。”

  而王诩还没有回过神来,看着了离去两人,内心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

  “你是为我来的吗?”李霁月躺在苏择的怀中,仰着脑袋问道。

  “是。”李霁月身上淡淡的香味充斥着苏择的口鼻。

  李霁月甜蜜地合上了嘴,幸福从身体中溢了出来,在苏择的怀中找了一个极为舒适的位置。

  在青木圣殿的万众瞩目下,苏择破天荒地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少主。”鲁灵张大了嘴巴,苦着脸看着苏择身后的李霁月。

  李霁月一如当年的俏皮,将苦着脸的鲁灵搂入了怀中,十分的亲昵。

  “我先去大殿一趟。”苏择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便放心了,本来会怕李霁月有些不习惯。

  七嘴八舌的宫女们当然在议论苏择带回一个女子的事,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青木卫们也在小声地议论着。

  苏择再次来到了大殿,殿中的石桌还没有搬走,但是将军们已经去了军营,只剩赵景孤零零地坐在王座上。

  “陛下。”

  “我知道了。”

  “你准备怎么和倾城解释?”

  “是我负了倾城,所以应当是倾城退我的婚。”

  “你当这是儿戏?”赵景语气有些不悦,不知道是为了王诩的事,还是李霁月的事。

  “我不管你带回来多少个女人,你与倾城是一定要结婚的,只有我南疆的公主才会是你的妻子。”赵景愠怒道。

  “下去吧。”

  “是。”

  大殿在赵景的威压下不断地颤抖,无论是放走王诩还是领回李霁月,苏择这一次完全破坏了自己的布置。

  “哒哒哒”这几日青木圣殿的马蹄声络绎不绝。

  苏择披上自己的黑袍从房间中走出,李霁月正坐在桌旁一本正经地讲解着什么,鲁灵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双手撑着脑袋苦着脸悉心的听着。

  “少主,你醒了啊。”鲁灵看到苏择异常地开心,扑到了苏择怀中。

  苏择轻抚着鲁灵的脑袋,将前些日子拿走的戒指还给了鲁灵。

  鲁灵欣喜地摩挲着手中的戒指,但是突然又消沉了下去,愁眉不展地看向李霁月。

  “怎么了?”

  “公主殿下,她总是逼我学习。”

  “我这是为你好,女孩子家只有有了知识才能选择自己的道路。”

  “我才不要选择道路,我一辈子跟着少主就好了。”

  “霁月说得对。”苏择说道。

  “少主。”鲁灵拉着苏择的衣袖撒娇。

  “我还有要事。”苏择并未将鲁灵从李霁月的手中解救出来,因为他从小因为身体羸弱的缘故,将旁人用来习武的时间尽数倾注于书籍,道经、礼记皆熟读之,读书成了他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始终坚信着先圣以书载志自有他们的道理,所以支持李霁月的看法。

  今日是出征的日子,除却士兵们高昂的气氛,南疆的反响却不尽如人意。

  战旗猎猎,纠纠的马嘶声形成了磅礴的声啸,身着青色铠甲的南疆士兵铺满了大地,就算即将要出征了,也没有停止操练。

  大多数南疆的子民对于大唐的怨恨还只是在于口诛笔伐,战争这种事情,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输或赢对于他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只是出于道义,会在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厉声地谴责几句。

  很多男丁参军的目的也是为了那分军饷,能够给自己的妻子或者孩子有个衣食无忧的生活,或者奉养自己的上了年纪的父母。

  这场战争对于苏择不知道有没有意义,他无意于权力的争夺,更不想双手沾满鲜血,因为在西秦仙迹的照心镜中得到了一个自己并不想承认的事实,一个自己无意识下的屠杀,对于大唐怨恨也在自己心中单方面的一笔勾销,当然在帝都百姓的心里这份恨并不是能够抹去的。

  对于大唐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个凤仪天下的女子,但是对于李霁月莫名的情感正在一点点地冲淡,虽然苏择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自己果然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苏择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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