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河城大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场大战,南疆军团三十万大军埋骨他乡,大唐更是全军覆没,但是伤亡实在过于惨重的缘故,并没有再次强行进攻平河城,没有城墙防御的平河城,俨然是南疆军团的囊中之物。
绿江漂红了十日之久,腐烂的尸体散发的尸臭味更是数月不散,秃鹫站在长戈的顶部俯视这一片荒凉的大地。
一个靠捡尸为生的难民翻开了一具尸体,露出了一朵盛放的白花,像是玉做的,但是上面染了血,怎么擦拭也擦不干净。
最后无奈地将白花折了下来,想要收入怀中,可是没想到瞬间白花便凋谢了。
南疆大营内。
“大夫,怎么样了?”楚不羁焦急地看着随行军医。
“殿下他,耳部受到了严重的挫伤,基本丧失了听力。”
“有没有办法恢复他的听力。”
“小人只能试试以针灸来刺激他的耳部神经了,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
“有劳了。”
“是为兄对不起你啊。”楚不羁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择也是颇为的痛心,已经失去了方俊,若是再失去了苏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像他遇见他们之前的那段孤独的岁月。
“来人,备车送少主回圣殿。”
“将军,韩上将军请你去议事。”
“知道了。”
大帐中,韩庄看着沙盘中的平河城,不知如何决断,南疆军团余下的十位神将都聚集在了这里。
“上将军,我以为平河城乃是冲塞要地,以后必将重建,尽量不要破坏。”
“我以为应当将城池清理干净,将原住民赶出去,将我南疆的子民引进来。”
楚不羁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韩庄看着楚不羁问道。
“楚将军以为如何?”
“屠城。”楚不羁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在场的所有神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着楚不羁,在他们的印象中楚不羁从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楚将军可是在开玩笑?”韩庄也是微微愣了神,没想到楚不羁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说屠城。”楚不羁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边。
“楚将军三思啊,方少侠的死我们的确很难过,但是屠城是不是过了一点。”诸位神将劝道。
“我说屠城!”楚不羁一掌拍碎了沙盘,方俊的死和苏和的伤让他陷入了疯狂。
众人默不作声,名义上是韩庄统领三军,但是楚不羁的封号为青木,就可以知道楚不羁在青木圣殿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毫不未过,若是楚不羁坚持屠城,那便没有人能更改这个命令。
平河城为富贾集中之地,若是屠了城,自然金银财宝便成了无主之物,但是一些珍宝恐怕就要埋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了。
正在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卫兵进来传报。
“报,大营外有人求见。”
“何人?”韩庄问道。
“平河城城主王见,说是要见少主。”
“平河城城主?”
“让他进来。”
即使面对大帐中十数位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王见也没有丝毫的胆怯,颇有雄城之主的风范。
孤身一人,挺直了脊背迈入了大帐。
“在下平河城城主王见,求见苏择少主。”王见拱手说道。
“我是南疆军团上将军韩庄,少主不在营中,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传达。”
“苏殿下吩咐小人的事,我已经办到了,想必苏殿下已经取得魏开神将的头颅了,当年殿下答应我满足我一个愿望,所以我今日来讨要。”
“什么愿望?”
“想请将军们能过放过城中百姓。”
在场的诸位神将都参加了刑州城的掠夺,却在刚才为平河城求情,而王见的话,却是赤裸裸地打了在场所有神将的脸,顿时全都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少主不在这里。”韩庄皱了皱眉头,他身为三军统帅,怎么可能听王见的一面之词。
“凭何?”楚不羁拧着眉头冷声道。
“凭天下百姓不该遭此劫难。”王见没有丝毫的胆怯,直视着楚不羁。
“拿上你的剑,看看你是不是只是会动嘴皮子。”楚不羁起身走出了大帐。
王见跟了出去,见楚不羁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在大帐空地前。
“拔剑吧,若是你能伤我分毫,那我便保城中百姓安然无恙。”
王见犹豫了片刻,还是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楚不羁离王见是如此的近,好像只要王见挥挥手便能碰得到他一般。
但是第一剑便贴着楚不羁的身体落空了,好像是能唾手可得的一般,近到稍稍一阵微风便能将剑吹到楚不羁的身上。
王见很快的切出了第二剑,但是依旧贴着楚不羁的身体滑过,就像微风吹过,草木簌簌一般,那么的自然,王见若不是十分的理智,自己都会认为这是不小的失误。
“你就会说些大话吗?”
他很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是无法碰到楚不羁的,但是却不敢放弃,他知道自己如果放弃的,城中的百万百姓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王见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真气的流动,以免不必要的浪费,说不定,说不定,下一剑便能碰到他了呢。
可是到了最后楚不羁还是负手背对着他,而王见却再也没有拿得起剑的力气。
“我的命,能够换多少人的性命?”王见跪在地下低下的头颅抬了起来。
“你认为你能走的出这军营?你的命不值钱。”楚不羁冷漠地看着王见。
“即使城破了,我平河城还有五万精兵,若是强攻,我相信以南疆军团如今的兵力,不可能毫发无伤地拿下。”王见的眼睛中似乎燃起了火焰,他的确还有些筹码。
“若是我的命,加上这城主之印,不知值多少百姓的性命。”
“我会攻下它。”楚不羁并没有考虑王见所说的话。
“为什么仇恨要这些无辜人来偿还?”王见大吼道。
“那我兄弟就该死?”楚不羁怒不可遏地暴吼道,将周围的大帐都震散了架。
“方少侠的命,我来偿。”王见将佩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城中百姓是无辜的。”心脏被刺穿的王见,依旧双手缓缓地抬起,跪着地上,将城主印章捧在了手中。
“他也是无辜的。”
楚不羁并没有去拿印章,而是看向王见身后韩庄的大帐,若有所思的说道。
“小子,你将你的百姓交给了恶魔。”
“拿马来。”
楚不羁的老伙伴,黑色的龙驹被卫兵从马厩中牵了出来。
一人一骑便向着平河城去了,楚不羁骑的很慢,他心中是很恨的,但是却又被王见的举动所打动,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这个事,因为他知道之所以所有将军都不赞同屠城,不是因为厌倦杀戮。
而是因为平河城是大唐商业中心,不是刑州城那个偏僻地方,面前的这座城里所有人间存在的东西基本上应有尽有,财富、美人、奇珍都是身后的这些人放不下的东西,若是屠了城,将这些东西都烧成了灰,恐怕对于身后的这些人,征战了数年皆是一场空。
“我,青木侯,楚不羁,来此接收平河城。”楚不羁沙哑的声音传遍了全城。
无数士兵灰头土脸地从残破的废墟中探出了头来,看见楚不羁手中高举的城主印章,不知所措。
“本侯受平河城城主王见之托,来此接收平河城。”楚不羁背负着黑铁重戟沉重的决定传遍全城。
瞬间灰头土脸的躲在城墙的废墟后拿着武器的士兵放下了武器,泪流满面地抱在了一起痛哭。
“战争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无数平民百姓从房屋中蜂拥而出,在大街上哭嚎拥抱。
楚不羁满眼望去,整个城的人们居然没有一人因战败而伤心的,全都以战争结束当做最幸运的事。
令楚不羁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有人冲过来拥抱楚不羁,这个前几个时辰还在想着屠城的人。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楚不羁居然没有躲闪,任由着人们热烈的拥抱。
“不用在打仗了吗?”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拉住楚不羁的大手,天真地问道。
“不用了。”楚不羁伸出手想要抚摸孩子的脑袋,但是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污又收了回来。
“哈哈哈,恭喜楚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平河城。”这些南疆军团的大人物们不知何时出现了在了平河城外,这些锦衣华服的大人物,与脏乱的战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恭喜啊。”每个人嘴上都热烈的恭维着,但身体都止不住地向平河城移动。
“小伙子们,都手脚利索点。”神将们对着自己的卫兵说道。
天知道这座经济的中心里会隐藏什么样的宝物呢。
“我们是南疆的士兵,前来接收平河城。”南疆军团的高层的出现,又让平河城的百姓陷入了不安惶恐。
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楚不羁,寄希望于这个带来和平的使者能够做出点什么,却不能从楚不羁眼中得到任何的回馈。
“从我的城滚出去。”楚不羁漠然的看着刚刚踏入平河城的士兵。
“楚将军你在说什么。”众人愣住了,没想到楚不羁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说从我的城,滚出去。”楚不羁冷漠地看着这几位神将。
“楚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几位神将有些面红耳赤,大军都是一路神将,受万人所敬仰,谁被这么训斥过。
“君臣不分了吗?”
“是,小殿下。”几位神将一听楚不羁的语气,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地带着手下跑了出去。
全城百姓爆发了如雷般的欢呼声,将楚不羁高高地抛了起来。
楚不羁可能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在笑?
青木圣殿,苏择独自坐在了殿前的阶梯上,看着殿外的千山,虽然经过了医治,但是苏择的耳朵却丧失了听力,只能通过感知空气的震动频率来代替听力。
苏择练习很久,才勉勉强强适应,就算可以完全代替,但是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声音对耳朵的诱惑呢。
“赵叔,我是不是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孩子,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王者手中没有无辜的鲜血?不必太过自责。”赵景温和的声音从大殿中传来。
“等战争结束,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赵叔。”苏择萧瑟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的让人心疼。
“你将是这片土地的王,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吗?”赵景不解道。
“那我当你是答应了。”
“那个小镇是你屠的吧,赵叔。”苏择淡漠的道,似乎在阐述个事实,从王诩那里得来的勇气,终于在最后的最后用了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赵景颇为惊讶。
“从余承志死的时候就知道了,以他那种人物,断然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值得吗?”
“孩子,你还不明白,这天下有两种东西让历史上无数英杰竞相折腰,一个是权力,一个是长生。而我已经拥有了长生,我也是人,自然会像其他两位武圣一样,追求权力。”
“和他们一样,沾满鲜血的手,才能握得紧王冠。”
“我曾误以为这是我的宿命,直到我得知了真相,我才知道一个人的力量竟然能强大到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
“天诛,是你放入万道门的吧。”
“不错,这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赵景微笑的看着苏择的背影。
“我看见了楚大哥也会魔化,只是与我的稍稍不同。”
“你怪我吗?孩子。”
“赵叔,你救了我的命,我又凭什么能怪你呢?”
“孩子,你理解就好,我已经年纪大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这是你父亲的心愿。”
“其实我并不在乎我父亲的心愿。”
“孩子。”
“王这种东西也不是我这种小人物想要的。”苏择站了起来,向着南疆森林走去。
“诶。”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不断地才大殿里回荡。
“父皇。”赵倾城从一旁走了出来,身穿着精致的长裙。
“我会尽全力劝苏和回心转意的。”
“和儿能娶你真是他的福分。”赵景对自己这个女儿可谓是十分的喜爱。
赵倾城红着脸小声的答应了一句。
“你想在这儿呆多久?”森林之王看着自己身边的苏择。
“能呆多久就多久。”
“明天就是你的大婚了,你都不需要准备一下?”
“准备好了。”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公主吗?那你不拒绝?”森林之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这些小道消息的。
“如果我可以。”苏择叹道。
“既然不能拒绝,为何不接受?”森林之王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万物。
“走了,你实在有些讨人厌。”苏择苦笑了几声。
“对了,你知道黎尤是谁吗?”
“黎尤,那不是人族第一个圣人吗?”森林之王思索了好久,才将想起了这个被遗忘了很久的名字。
罗阳侯本该在自己的府上颐养天年,可是大唐的战事又将他拖了出来,大唐的使者在数月之中来了数十次,圣宫的门槛都被踏低了几厘。
圣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迟迟不决,直到数日前才决定发兵前往大唐。
而罗阳侯这个天下第一诸侯则首当其冲被拉了出来,带领着二十万大周的甲士,前往大唐。
不周山横亘在前方,罗阳侯好好打量了一番,当年燕寻卿秋少卿一战,他可是当事人,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两位天骄的实力。
如今回首,也是不能忘记分毫,那真是一场惊艳绝伦的战斗。
大周的军队行进的十分缓慢,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时间。
因为罗阳侯知道,帝都的千丈巨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攻破的,更何况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南疆军团。
两日后,罗阳侯才从不周山到了绿江,过了绿江,基本上就算进入了战区了,罗阳侯不住地叹息。
“都半截入土了,还把我这个老胳膊老腿给拉出来。”嘴上虽然抱怨,但是心里却是春天,百年的寿命圣皇居然说赏就赏,不愧是第一人皇。
绿江的江面十分的宽阔,雪花飘落在绿江之中融化成了一份绿色。
虽然天寒地冻,但是绿江湿润的水汽抚过面颊,带着一丝温热,甚至让罗阳侯感觉自己年轻了些许。
渡过绿江乘船当然不会是首选,因为这些士兵恐怕还是第一次看见江河,若是遭到了攻击,恐怕很轻易便会落到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纵使南疆军团应该并没有歼灭这支大军的实力,但是罗阳侯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于是一座座凌空飞度的石拱桥便挤满了脑袋,争相着向着河对岸而去。
可是一声沉重脚步声引起了罗阳侯的注意,虽然在嘈杂的脚步中并不是很独特,但是罗阳侯却警觉了起来。
“停下。”声浪来自罗阳侯的口中,在空中铺开。
大周的士兵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停了下来,茫然地看向罗阳侯。
这时那沉重的脚步声便清晰了起来,从石拱桥的另一侧传来。
积雪不堪重负,“吱吱”地发出响声,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撕开浓雾的遮蔽,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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