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管家有个聪明儿子,这是侯府内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有些人没见过谢镜,但也是知道谢本厚有这么个独苗子的。
王管家望向谢镜的眼神毒辣、凶恶,不像是在注视着一个晚辈,而是像注视着敌人。“原来是谢小秀才,你想找我要什么证据?”
“不是我找你要,而是你必须得拿出来。捉奸要捉双,抓贼要抓赃,这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凭你青红口齿说我父亲动了你的货物,那我父亲就动了?那我后院的两条狗不见了,说是被你前院的人煮了吃了,难不成那狗肉就真的去你们肚子里了?”
在谢镜的言辞下,现场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些后院仆人忍不住,捂住嘴‘噗嗤’笑起来。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王管家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是我污蔑你父亲么?他监守自盗,这是事实!你要证据,很快就能满足你!安少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谢镜疑问道:“关安少爷什么事?”
“哼!”王管家冷哼一声,“这批货物入库前,我和你父亲都是点过数的,但为了日后不出状况,便找了个中间人核对,安少爷就是这个中间人,货物入库前的数量安少爷是清楚的。”
听说杨安要来,谢本厚也卯足了精神,大声道:“好好!安少爷能来,那最好不过!你说的对,安少爷是清楚这批货物的数量的,我可是连一张纸都没有少,绝对是你弄错了!”
杨安的即将到来给谢本厚增添了信心,却是让谢镜一阵心惊。他朝杨业望去,从这位仁兄的眼里也看见了同样的诧异与不安。
这件事居然和杨安有关?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谢镜和杨业的内心都忐忑着。和杨安有关的事,准不是什么好事。在这点上,他俩已达成共识。
等待了一会,杨安果然来了,他面带微笑,身后除了跟着两个书童外,还跟着五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谢镜看见,杨安一来就对着杨业怪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种阴险的味道。
谢镜心中不好的感觉更浓了。
看见了杨安,王管家和谢本厚都露出了笑容,其余的下人们也热情的向杨安施礼。这和杨业到来时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就如同他们的身份一样,一个嫡子,一个庶子,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安少爷啊!你快给老奴做做主,洗清老奴的冤屈。”谢本厚可是把杨安当成了救星。
杨安温和的向谢本厚点了点头,这个举动让谢本厚一阵心安。“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放心吧,我们把数量一核对,什么问题都清楚了,不是你的错谁也怪不了你。”
“是,是!安少爷自有公断!”
王管家也道:“谢管家说的没错,安少爷自有公断。如果是老奴弄错了,老奴绝不会推卸责任,甘愿受罚!安少爷,那我们现在就核对数量吧!”
“好。”杨安双手反在身后,闭上眼睛,沉思几秒后方才说道:“这批纸砚笔墨在入库前的数量是……文柏轩雪纸两万八千张,紫石砚台六十方,纯狐毛笔三百支,麋香墨六十斤。”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谢本厚,此刻却已是脸色惨白。
杨安回望王管家,问道:“谢管家还过来的可是这个数?”
“不是!”王管家声音大了许多,“他还过来的文柏轩雪纸只有两万五千张,紫石砚台五十方,纯狐毛笔二百八十支,麋香墨五十斤。这个贪婪的老奴才,现在还想抵赖么!”
谢本厚大呼冤枉,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杨安,“安少爷,你想想,你再想想,你一定是记错了,我们当时明明核对过的啊!”
杨安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严厉,冷喝道:“放肆!我堂堂大靖首辅嫡子,会污蔑你这个下人么!”
“可,可……”
“没什么可是了!”王管家凶恶的喝道:“谢本厚,侯爷治家历来严厉,而且最痛恨下人吃里爬外。你这次贪图了价值几千两银子的货物,看侯爷怎么收拾你!”
谢镜紧紧的抓住父亲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冲动,他心如明镜,从杨安和王管家那交汇的眼神中,已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这摆明是杨安和王管家的阴谋。
这卑鄙拙劣的栽赃手段,简单直白的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但偏偏谢家父子无可奈何。‘一入侯门深似海’,别说一个少主子要污蔑一个下人,就是直接整死,下人也只有乖乖挨整的命。
哪怕谢本厚再迂腐愚笨,此刻心里也已清楚,自己被人下了套了。他心里想着,早就听说前院王管家想让他侄儿王青当上后院总管,而王青那孩子又深受卞夫人喜爱。只是安少爷为什么要帮助他呢?我和安少爷无冤无仇,也从没得罪过……唉,这么些年来,要不是侯爷,我这个后院总管的位置不知被挤下来多少次了。这一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几千两银子,我怕是真该退休了……
另一边,杨业慢慢挪动着步子,走到杨安身边,目光在外游离,却小声对杨安道:“你要报复就冲我来,整他们算什么事。”
“哼,”两人的说话声都很小,杨安也不隐瞒,冷笑道:“谁让他帮你的?你们那天不是很得意吗?现在怎么了,后悔了?杨业,你小子多跟哥哥我学着点,哥哥比你早生几年,你斗不过哥哥我的。怎么样,看着别人因你而受到连累,心里不好受吧?”
“杨安,你太阴险了。如此鼠辈行为,羞愧于父亲嫡子!”
“什么羞不羞愧的!我就是嫡子,而你,就是个庶子,这种身份从我们出身时就注定了,永远都改变不了!”
杨业的拳头捏的‘咯咯咯’直响,怒气腾腾的盯着杨安。
出于本性的畏惧,杨安本能的后退一步,警告道:“杨业,你可别乱来啊!我身后这五个护卫可都是武士,你若出手袭击哥哥,他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到时候父亲责备下来,也是你动手在先。可别怪哥哥不提醒你,哥哥还不想让你受皮肉之苦。”
就在兄弟俩的声音越来越大时,一个仆人从人群中钻进来,把一套文房四宝递给王管家,朝谢本厚父子瞥了一眼,道:“王管家,这是从谢管家家里找到的。”
王管家望着这一套文房四宝,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但脸上还是冷冷的笑着,“文柏轩雪纸,紫石砚台,纯狐毛笔,麋香墨……好你个谢本厚,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啊!不但把偷盗的卖了出去,还留了一套给自己的儿子用,你还有没有把侯爷和大夫人放在眼里,你无法无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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