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凤乌云遮面,直冲冲回宫,竟奔太子暂居的太和宫。
太子妃正坐在院中,环抱暖炉,慈母脸色瞧着包的跟粽子似的皇孙和小赤狐打闹,那只狐狸也圆滚滚的,就像两个雪球在院子里滚来滚去。轻凤恨不得借他们撒气,一脚将他们踹的远远的。幸好太子妃出声比较早。
“皇姐,这是谁欺负你了?”太子妃眉头倒立,似乎只要轻凤说出来,就能帮她把那个人给办了。
轻凤环视一周,怒火冲天道:“太子呢!”
“和杨大将军在偏殿议事。”
杨凤大步过去,将门“哐”踹开,不顾里面的惊诧模样,堂而皇之至他们跟前。
太子不明所以,起身看她:“皇姐?”
“你现在带着妻儿找个地方隐居去罢。”
“为何?”
“因为我要回去了,得把你安置好。免得日后不让我们消停。”
太子与杨于清对视,皆暗暗打量她,这通身的怒气定是在外受了气的。虽然她向来无规无矩又骄横,但还从未像今日这样直接不讲道理。太子眼神询问在她之后跟进来的太子妃,太子妃摇了摇头。正好,他们要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便耐心下来解决她的事也未尝不可。
“皇姐今日不是出宫找狐延了么?”
太子一针见血,轻凤直接炸毛,狠狠拍桌,怒骂:“本公主屈身找他让他去,这么自降身份的事都做了,他居然不领情!还敢以性命要挟本公主。本公主句句坦诚,仁至义尽,他居然还敢给本公主摆脸色!”
“这家伙居然这般不知好歹?皇姐,你且消火,弟媳这就帮你报仇去!捆也将她给你捆来!”
太子见太子妃这暴脾气也出来凑热闹,揉了揉额头,眼神示意她别瞎掺和,别真把这位大公主说兴奋了,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现在是在别人地界儿,不可这般嚣张。仔细将轻凤的性格捋了捋,试探问:“皇姐都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本公主自然是为了消除情劫才要嫁给他,要不然当真以为本公主喜欢他?就这还让本公主以后无法再见心上人宋延上仙,本公主损失这么大都没说什么,他有什么好气的?”
轻凤说的理直气壮,言辞义正,可连太子妃这样粗心的都听不下去了。也难怪人家生气,听到这话都不生气的人那真是很难找了。
得知病根儿,太子便对症下药:“皇姐,你这话不能这么说。你得说些甜话才行。”
“让本公主说甜话,当他是谁?”
“知道皇姐非凡人,仙女下凡不知红尘情爱,这女追男隔层纱,皇姐您这气势太足很容易把这薄纱变成铁网,你且换个态度试试?”
轻凤眉毛扭在一起,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许久才咬着手指头犯难。她上次喝了孟婆汤下凡,也是个高傲的优等生,家庭一般但是活的是公主气,平时也没对谁低声下气过。气势足是天生的,是她能掩盖的?扭头看见太子妃,再次理直气壮道:“她这样儿的,气势也没差哪儿去,你不也娶了?”
太子妃被点名,瞬间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太子莞尔,想起当初和这只母老虎相处的日子,连说话都温柔如水:“千金和皇姐可不一样,千金外刚内柔,看着是只老虎,其实心思细腻如猫。”
轻凤被他的话酸掉牙,扭头看太子妃,每次她见着太子确实是很娇羞温顺……
“本公主也没外刚内刚……”
恍然瞥见旁边的冰块脸杨于清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瞬间明白他这是想起那个长不大的哑巴。顿时更为挫败,连那个长不大的哑巴都有这样的冰块脸喜欢,自己样貌身份才华样样不弱,竟连一个小小的狐延都搞不定!
不禁眯眼算计起来,她明明是穿越过来的正主,那几个陪衬的好像都过得比自己滋润!这怎么越想越心理不平衡?他大爷,当初果然不该心善护了她们几个。
“不行,不能让她们都好过了。太子殿下,说真的,你们再努力也没用,这天命就是这样写的,大昭的国土会有人收回来,但不是你们姓宋的。将来,它是姓王。所以,你们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远离争斗,好好过完这辈子。”
太子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紧紧握住拳头,双眸露出狠决,低声咬牙喃喃:“人定胜天。”
趁着夜色,轻凤偷偷越出王宫,“换个态度试试”这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挥散不去,她琢磨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换个态度能不能好一些。悄悄在狐延家外转悠几圈,竟然没看见人,他的老母亲已经睡下。
边想着他能去哪儿,边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既是有缘,自会相遇,轻凤便随心而行,不觉便走到了一个偏僻的桥头,走上桥头趴在桥墩上看着天上,不禁惆怅,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啊?现在还是小时候的她应该正在天上的哪个地方横行霸道吧?真怀念啊,小时候……
对了,她的陶埙,忘在天上了。
“大皇子,冯将军言苏南王前往投靠他了。”
轻凤忽闻桥下有声音,身子往前探了探,影子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静默细听又听不到声音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一个翻身就要跃到河面看桥下有没有人。突然一只手将她紧紧拉住,将她大半个身子从河面上拉了回去。
“你大晚上想不开来跳河?”
轻凤扭头看向多事儿的人,竟发现是狐延,刚准备怼回去想到太子的嘱咐,立马换上柔柔一笑:“我没想跳河只是听到桥下有人说话。”
见轻凤表情有些不对,狐延下意识警惕起来。上次还这么乖的时候是诓他去苏安都城弄死他的时候,将信将疑道:“桥下有人说话?”
“嗯嗯,不过现在应该被吓跑了。”
愈看她乖顺,愈觉得有问题,试探性侧身往桥下瞄了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想到白日里才跟她吵了一架,扯了扯嘴角,转身要走:“那你继续呆着吧,我回去了。”
“哎,你大晚上不睡觉来这儿干嘛?”轻凤连忙黏上去。
“刚刚路过,见有人要跳河就过来看看。早知是你就直接走掉。”
轻凤见他自顾自走着,说话也是漫不经心,强勉忍住火气,忽略他那些不友善的语言:“你现在要去哪儿?”
狐延转身看她,像是瞧怪物一样打量她,警惕又怪异,好半天才道:“你又想怎么整我?直接上就行,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轻凤的手指在袖中捻了又捻,努力保持微笑。
“你这笑太假了,比上次诓我还假。”
轻凤脸色一僵,咬牙:狗屁的换态度,对付这种茅厕里的硬石头就应该用武力解决!
“本公主……”
“嗯,这样才对!”狐延十分赞赏地肯定她现在的表现,她确实还是那个大公鸡脾气的骗子公主,“你不是会算姻缘?”
见狐延主动搭话,轻凤双眼一亮,脸上却保持平淡:“怎么?你还想算姻缘?”
狐延抽了抽嘴角,极为不信任地瞥向轻凤:“我的姻缘……怎么算都是你吧?”
“还算聪明。那你想给谁算?本公主看心情。”
“除了姻缘你能算命吗?”
“算命,给谁算?给你?算你能活多久?”
轻凤半调侃式地一连问几个问题,他却静默不说话。他好像没在开玩笑。他的命,只要她回天上找司命把命薄拿出来瞧瞧就一清二楚了,可现在她不能回去。若只查生死,去地府也行,不过她还是不能去。却又不能抹了自己的面子,只得胡诌。
“你能活多久不还是看本公主的心情?本公主想留你谁也带不走,想让你死阎王也不敢留你到五更。”
狐延摇摇头,明显是不相信她的鬼话,不过心情却好了那么一些。转身往街道上走去。
“本公主可未说假话,怎么,要不要赶紧娶了本公主?”
狐延忽然停住,背脊挺直,背光而立,严肃坚毅的不似他平时的江湖浪子感觉。轻凤一阵恍惚,他已经转身,极为认真地瞧着她,嬉皮笑脸的不真实。
“我是不会娶你的。”
再次被拒绝,轻凤登时火冒三丈,却在他那双清朗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在慢慢熄火,只剩下委屈:“为什么?这次冥冥中你就是我的情劫,就是司命他们也改不了,本公主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朵桃花……”
狐延忍了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头一次这么宠溺看她:“或许你应该看一下我的命格。你不是天上的公主吗?这应该很简单的。”
轻凤倔强地从他的手下躲开,双眸露出精光,紧紧盯着他:“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什么了?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命格?”
“自己什么命多少也应该是知道的。天不早,该回去了。对了,以后别再来缠着我了!”
狐延转脸又是之前那副对她躲之不及的表情,轻凤气得上去就拽着他的胳膊,死活不下来:“你不娶我我就跟着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啊喂,狐某说过不会娶你的。”
“本公主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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