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佳节过,一道圣旨颁天下,苏南王将娶丞相之女伍九九为正妃,时间定为下月初十,循礼置办嫁衣宴请家苑休整等等莫不繁忙。另外,杨凤也在太常下得了个职,做了个四百石的太史丞。
俞回虽在宫中,这旨意也皆是从宫中出去的,她却未知一星半点,只得说皇后将其护得好,将这消息守的紧。这崴脚的伤可大可小。重的骨折,轻的话就跟没有一样。她这次虽然没那么轻,但到第二天也好的差不多了。
皇后找来了太医再为她复查,太医这次却惊恐的趴在地上:“皇后饶命,臣有罪。臣医术不济,先前竟未发现哑姑娘伤了筋骨,耽误了医治,现在愈发严重,请皇后饶命。”
俞回当初在宫中时,有意隐瞒自己俞家大小姐的身份,但大家也能看出她的身份不凡,便都尊称一声“哑姑娘”。听着他的鬼话,她像被雷劈似的讶异又茫然,活动活动脚踝,一点异感都无,好的不能再好,心里大骂:“你特么在逗我?全都好了你告诉我伤了筋骨?”
太医眼尖,见她动作,连忙道:“姑娘切勿乱动,小心加深病况,此为内伤,仅凭感觉是感觉不出的。”
这样的胡诌还真有一瞬间将俞回给唬住了,脚丫子摆在半空中一动不敢动。又瞬间反应过来,这太医分明就是看她哑了不会说话,又不懂医,便诓她,只是这样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不知道目的为何。不过皇后英明,定然不会相信。
“大胆庸医,罪该万死!”皇后威怒满容,“降为药童!”
哈,降为药童?
俞回瞬间发懵,将为他求饶免死的话尽数吞了回去,看着太医颤巍巍地在皇后呵斥下退出去,内心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这两人的演技真浮夸。看来想诓她的是皇后。
随即又来了名太医,一本正经地重复先前那位的复诊论断。还说,本就伤筋动骨一百天,此次耽误了治疗,得休养三个月才行。
三个月,活生生翻了三倍,俞回差点崩溃。若不是固定包扎一系列动作显得甚糙,她真的要开始怀疑自我了。
没法,她只能跟着配合,每天拖着条不能动的腿,下床上茅厕都要被人搀着抬着,说什么连跳着走都不行,有碍骨骼接长。方方面面都精心照顾着,俞回只感觉这像是命不久矣之人的发待遇。
这日,太子妃来请过安后,便说带俞回出去转转,免得将她闷着了。
俞回坐在特制的金边木轮椅上,被太子妃的贴身宫女阿瞳缓缓推着。心中格外凄凉,想着自己是不是该配上个老年痴呆的表情,不,是少儿痴呆。
“哑娘,不知你现在有没心上人啊?”太子妃走在旁边,突然道。
俞回颇感莫名其妙,把她弄出来就是八卦这些的?也是,女儿家聊的话题最多的就是这些了。老实地摇了摇头。摇头罢,突然反应过什么,怨恨地瞪向太子妃,怎么想她这样问除了虐她这只单身狗也没别的目的。
感受到她的情绪,太子妃摇了摇手:“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这不是想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俞回怨意更深,心里大喊:“姑娘我永远十六岁,不,八岁!”
太子妃自顾自地说着:“你现在连个存身之处都没,找户人家起码也是有个家了。”
俞回不赞同地嘟起嘴,现在没,等她们聚齐随便找处地方便是家了。
“其实……”太子妃停在湖边,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目光复杂地看向俞回,“其实杨将军挺好的。我听我爹说过,父皇和你爹我爹以及杨将军他们一起商量的时候,你爹曾当着父皇和我爹的面,将你托付给杨于清……哎,哑娘!”
听见杨于清的名字,俞回便从轮椅上跳起来,被捆绑固定的那条腿一落地身体便失衡往前倒去,由于惯性,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忙跳了两下企图定住身子,结果竟直直跳进了湖里,不知道地还以为她要寻死。
“扑通”声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太子妃已经跳了下去。
跟随的宫女公公大惊失色,太子妃都跳下去了,一时嘈杂的不行,几个会水的忙往湖里钻,去捞人。
正巧杨于清到了跟前,阿瞳忙叫道:“杨将军,哑姑娘寻死跳湖,太子妃跳下去救她了,您快帮帮忙啊!”
话未落,杨于清已经扑入湖里,将二人腰一揽,如同冲天的飞鸟跳出湖水,稳稳落在岸边,将俞回放回轮椅上,这才单膝跪地向太子妃谢罪:“臣刚冒犯了,请太子妃饶恕。”
太子妃摆摆手,受着阿瞳和其他宫女的擦拭,略有埋怨地盯着杨于清:“杨将军不必来这么及时的,本宫还是救得起的。”
“是,臣知罪。”面对太子妃的狗咬吕洞宾,杨于清半无怨言地乖乖认错,目光却跟着太子妃的动作光明正大地落在俞回身上。毕竟太子妃这莫名的好强性格连太子都要让上几分。
“哑娘,你就算再不爱听,也不至于跳湖啊。”太子妃无奈无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听到这话,俞回差点一口气没回过来,两眼一翻晕过去。这是她想跳的么?
“太子妃,咱还是赶紧回宫沐浴换洗罢,现下天凉,极易受寒。”阿瞳建议道。
太子妃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不大在意这些,瞥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杨于清,计上心头:“也是。本宫便回去了,还请杨将军将哑娘送至母后那里。”
俞回立马活过来,还欲挣扎,太子妃却大力按在她肩膀上,活活将她钉在轮椅上,灌了不少湖水还虚脱的身子此时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疼得龇牙咧嘴。
见她表情,众人皆是吞了吞口水,目光甚是怜悯。太子妃有项恐怖的技能,那便是力大无穷,不至于力能扛鼎,但也能让普通男子为之汗颜。
“小不点儿!”
人未到声先到,当场之人也都知道是谁来了,宫女公公暗暗整了整仪态,做好准备,人一到便齐刷刷高呼:“婢子/奴婢见过靖安王。”
“皇弟见过皇嫂,皇嫂,小不点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像刚从湖里捞出来一样,这腿是怎么了?皇嫂,你怎么也……”
宋颢上来只顾看俞回,抬眼见到太子妃也是落汤鸡的模样,再环视四周,几个公公加上跪在地上的杨于清也都是湿漉漉的,悻了半天,神情有些难为情,悄声问道:“皇嫂,太子皇兄这是又气着你了?平时你都是选择有骨气地逃出宫,这次怎地跳湖了?难不成阳刚惯了,想柔弱一次?”
虽是悄声,两边的宫女公公也听了个清楚,强忍着还是漏出一星半点的笑声。太子妃抹不开面子,又气又恼,还未澄清,又听他冲俞回斥责道:“皇嫂是演给太子皇兄看的,你瞎搀和个什么劲儿,又不会水,看你这样子腿还伤了。你说你跳下去,太子皇兄是救你还是救他的太子妃?当然是救他的太子妃,等想起你你早就成水鬼了,最后可能就本王记得来打捞一下。”
他这一通胡扯,扯得太子妃和俞回没一个好脸色的,都恨不能冲上去将他揍一顿。旁人更是笑得不能自已。
“靖安王,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明明是哑娘听说要嫁给你不愿意便投了湖,本宫英勇跳下去救她。”太子妃仗着俞回不能说话,其他人不敢澄清,便故意说着气气他。
俞回白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倒底是谁该不乱说话?
杨于清却是低着头,双手紧握,黯然神伤。与哑娘说的应是嫁给他,原来她如此不愿……指甲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痛,或许是因为没心更痛罢。
宋颢听罢,没心没肺地笑了通,冲俞回挑眉道:“为这你就投湖?本王根本就不会娶你,你急个什么劲儿。本王也就是一段时间没在,你就把腿给弄断了,看来你真是离不开本王。皇嫂,那六弟我便带小不点儿回去了,本来就断了腿,再受凉就更凄惨了。你也赶紧回去罢,受寒了太子皇兄又要守着你,事后又猛赶奏折,怪劳心伤身的。”
太子妃脸颊染上绯红,却也不忘拦下将俞回打横抱起的宋颢:“母后有令,哑娘不养好伤便不能出宫。本宫已让杨将军送哑娘去母后宫里。”
宋颢睨了眼杨于清,笑意淡了下去:“外臣是不能随意出入内宫的吧?杨将军也湿透了,虽体格好也不能这样折腾。本王整好也要去见母后,便辛苦代劳了。我想,小不点儿更想让我送吧?”
说罢最后一句,看着乖乖躺在怀里的俞回笑达眉梢,大步离开,心情格外舒畅。
本来这段时间因为小仙女有了家室让他心伤不已,外出散心了几日,越散却越烦,想到几日没见到俞回便回来看看。从苏南王那儿打听到俞回自轻凤册封那天起便因受伤留在了宫里,他便火急火燎地进了宫,看见俞回落汤惨样儿的那一刻所有情愁都消了个干净。
太子妃见此,无奈打发走杨于清,自己也往东宫走,眉头却未松过。
“这个靖安王太过任性了,喜欢不娶,不喜欢又耽误哑娘。”
阿瞳扶着她含笑道:“婢子看靖安王将哑姑娘宝贝的紧,定是喜不自知罢。”
太子妃点了点头,却又倔气道:“本宫觉得还是杨将军更合适,相信俞伯父和爹的眼光不会错,靖安王心气浮躁,小儿心态,哑娘嫁了还不够心累的。再者,话本子里不都是没有血海深仇便不能在一起么?这还是哑娘她自己发现的。”
“嗯,没错。太子妃当初不也是这样么,虽然只是太子妃一方的?”阿瞳忍不住调侃。
太子妃眉头一竖,阿瞳吐了吐舌头便不再多言。看了看东宫方向,太子妃却是愁上心来,近日不知为何总觉太子整日心神不宁,有时竟还偷偷画个陌生姑娘,着实不叫人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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