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国栖霞山主峰,一名老道背手迎着朝阳站立,金霞万道映得黄色道袍闪闪发光,他身后立着辟暑、辟寒两道人,辟寒道人手捧松纹剑恭谨而立,辟暑道人手臂上停着一只黄羽金顶鸽子,从鸽腿套筒上取下书信,浏览一遍,恭声道:“师父,辟嗔师弟自离开神山县后,一路向东,终于在离蛮庄找到了鱼颂踪迹,在药铺里还打听过百灵门所在,辟嗔师弟已赶往百灵门,若是鱼颂确实在百灵门,要不要给广锋那厮一些好处把鱼颂抓了来,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秘密?又与什么妖邪勾结,竟然害死了破劫?”
破劫是他得意弟子,人十分机灵,悟性又高,因此当时便留在双山镇监视鱼颂,没想到竟然致他身死,一念及此,辟暑双眼血红,恨不得抽剑将鱼颂焚为飞灰。
辟暑道人身前的老道正是仙霞宗掌门松纹道人,他也不转身,轻声说道:“让辟嗔送些礼物给广锋掌教,顺便探查一下鱼颂是否在百灵门,若在的话只用盯着鱼颂,暂不要动他。”
辟暑道人摇摇头,正要说话,松纹道人又道:“你速去办理此事!”辟暑道人知道师父主意已定,不便再劝谏,咬牙道:“是,弟子这就去办!”转身急匆匆去了。
“百灵门,不思进取的小小宗门,晤,那里有个小子叫广心,倒是个可造之才,可惜出身寒门,这些年在百灵门定难出头。”松纹道人似在回首往事,喃喃自语,突然话锋一转,“辟寒,你怎么看?”
辟寒道人知道师尊问的是鱼颂的事情,清清嗓子,道:“师父,咱们得了《圣述》,目前只需全力研读,假以时日,与三清门并称也不是难事,因此目前以求稳为主,鱼颂虽然身藏秘密,但那天狼道人既然将《圣述》藏在他身上,必然有邪术通知焱境妖魔去取,我们若动了鱼颂,邪魔必然认定是我们拿了《圣述》,到时候走漏风声,我仙霞宗将永无宁日。留着鱼颂让焱境妖魔和三清门争斗,我们厚积薄发,才是最佳方略。等我们重振雄风之时,自然抓了鱼颂和那妖邪,那时自能为破劫师侄报仇雪恨。”
松纹道人转过身来,鹤发童颜,脸上全无一丝皱纹,他点头道:“此言深得我心,辟暑一味刚强,又心痛破劫之死,落子不免刚猛,我仙霞宗衰落千年,若不知敛锋怎能东山再起。辟寒,你先不要管门内事,只管潜心修行。”
辟寒道人低头答应,脸上浮起若有若无的苦笑。
鱼颂现在很忙,每天天不亮就被广心叫起床扫地,打扫灵兽堂外围道路与草坪,要求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树叶都不能留下,打扫一圈下来已经是未时了,匆匆吃过饭,又被招呼去山顶灵泉洞挑水,往返十余趟才能把灵兽堂里的三个大缸装满,此时天色已黑。有一天一个桶漏孔,鱼颂不得不换水桶多走了一趟,但灵泉洞蓄水不足,鱼颂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装满两半桶水,干完活已到亥时。
好在有华胥指点,他挑水以猿攀术使力,上山鹿奔术、虎跃术交替择机行走,下山则以熊经术止势慢行,虽也劳累却也不至于筋疲力尽,而且力气、体质又有提升。任亮对他也越来越佩服,称赞他道:“没想到你身子看着瘦弱,力气却很大,连广心道长故意……”
任亮意识到说漏了嘴,慌忙止住话头,讪讪笑着,鱼颂见任亮也看出端倪,心中苦笑,暗中问华胥道:“听他们说灵山甚是洁净,极少落尘,灵兽堂外围此前一个月打扫一次,秋天落叶多时一旬打扫一次;又说此前有五个弟子从灵泉洞挑水,我来后才换成一个人,这明显是针对我来着,莫非他看出什么来?”
华胥漫不在乎道:“不可能,你不用担心,广心这臭道士若是看出什么早就动手了,还用这般折腾,我看他八成是想以苦活累活消磨你心志,让你知难而退,这也正是说明了他不知道咱们的秘密。”
鱼颂苦笑摇头,这般迁延,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接触到百灵门上层功法和典籍,华胥倒一反常态的坦然,还道:“好好干活,生龙活虎的,气死这臭道士!”
又这样过了十多天,鱼颂天天苦干,还因为扫过后留有落叶被广心责骂,华胥一直怂恿他回骂,但看广心那恶狠狠的样子,若敢顶嘴自己立马会被逐出门墙,只是咬牙忍受。听任亮说百灵门女弟子住在圣像西侧,一般不会来东峰,鱼颂始终没见到仙萼,心情也渐渐低落。
华胥见鱼颂日渐消沉,不时开导,但华胥挖苦讽刺人是一把好手,暖语相劝却着实蹩脚,鱼颂不听犹可,一听险些忍不住想如广心所愿。华胥只好停了劝解,让他在上山挑水时挑些野菊花带回住处,所选的野菊花与平常野菊花不同,或白或粉的花瓣中总有一圈金黄色圈纹,鱼颂问有什么奇怪之处华胥也不答理,只是让他将野菊花插在水瓶中,以灵泉水养着。
当晚鱼颂挑完水回到住处,任亮已睡着了,鱼颂微觉奇怪,任亮一向精神健谈,每晚戌时以前很难入睡,现在不过酉时,他却鼾声雷动,动静比平时可大多了。
“把那野菊花拿到屋外,开窗透会儿气。”华胥忽然吩咐,鱼颂不明所以,却仍是照做,过了一会儿,鱼颂关上门窗,正要把野菊花也拿进屋,华胥又道:“仍放外面!”
鱼颂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华胥道:“从今晚开始我要教你鸟翔术,不能让任亮知道,因此拿这野菊花让他早些睡觉,免得聒噪。”
这野菊花竟有催眠效果,鱼颂倒是从不知道,华胥道:“这灵山灵气之浓郁,可是非同小可,这些野菊天天受灵泉滋润和日光普照,已有金铁灵变之像,这任亮这些天接触木性灵物,受这野菊金灵摧击,体内灵气受损,但灵泉水不断挥发,吸入他体内得以补充,便似在他体内交战一般,他自然疲劳欲死,便是打他耳光他也不醒,不信你打他一耳光试试!”
鱼颂自动忽略了华胥最后无良建议,暗暗心惊,华胥真是手段多变,忍不住问道:“这样不会损伤任亮身体么?”
“死鸡臭鹅,你倒是慈悲心肠,若是老记着这些小仁小义可成不了大事。”华胥很是不满意,失了谈兴,让鱼颂灭了烛火,开始讲授功法。
五禽戏变术鱼颂已经学了四种,只余这鸟翔术未学,先前华胥说他修为不足,无法修炼,这次却说这百灵门所在灵气极是浓郁,若能善加利用,当能补鱼颂修为不足缺陷,因此先是教授鱼颂一套《聚灵诀》,又辅以一套地符阵,这套地符阵是地龙阵的初级阵法,用先天地气吸纳四周灵气,华胥又加了许多变化掩饰,以免灵气流转引人注目,不过这灵兽堂灵兽众多,本来灵气往来奔腾,一刻不休,倒不虞被人发现。
鱼颂练习这套阵法已有数日,一个多月来做苦活倒也不是毫无收获,积攒了数种羽毛,都是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竟认不出来自什么禽兽,华胥却擅识物性,教他以其中两种羽毛制成符笔,早上帮厨时又以银杏树叶、灵泉悄悄制成符水,此时万事俱备,费了一番工夫刻成符阵,白色光华闪处,符阵深陷地中,渐渐湮没消逝。
此时万籁四下俱静,除了院中不时响起的灵兽叫声,再没有其他动静,鱼颂却觉周身空气渐渐浓稠,衣衫之下皮肤竟似有数不清的无形无锋的小刻刀飞舞盘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便好似鱼颂陷身于钢铁丝链组成的网中,那网还不断收紧,连呼吸都有些不便了。
“死鸡臭鹅,慌什么,本仙教你的‘聚灵诀’忘了么,先以聚灵诀积聚灵气,再练鸟翔术便容易了。”华胥适时提醒,鱼颂一凛,聚灵诀深印脑中,华胥又讲解过要义,一经催动,便觉周身毛孔全部张开,那些无形无锋的小刻刀不断涌入鱼涌体内,鱼颂只觉身体渐至鼓涨,但心知只是体内灵气充盈之后的幻觉,便按华胥吩咐一式一式练习鸟翔术,初时不熟练还觉有些滞涩,后来渐至圆熟,黑暗中在屋里不断翻转腾挪、空中转向,竟如轻灵飞鸟一般。
这种状态极为玄妙,不知过了多久,鱼颂只觉身子渐沉,料是地符阵效力已过、体内灵气不足所致,但借用外力终不是正道,便咬牙凭自身练习,远不如先前灵活多变,转折也多有滞涩,不多时鱼颂便觉汗流浃背、筋疲力尽,只能坐地大口喘气。
此时月光极稀,已落在天空下方,鱼颂一辨天色,知已到丑时,却忽地一惊,原来窗纸上映着一个人影,看影子大腹便便,却不知这人来了多久,是否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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