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如意石已失了灵力,不过是一枚普通石块,正撞在鱼颂脸颊,鱼颂动也不动。
冯酩心有顾忌,踢石子的力道并不重,见鱼颂毫无反应,胸膛连一丝起伏也没有,心想:“我费了许多工夫才说服了许老爷和灵阳饶这小子一命,没想到刚才一时情急却失手打死了这小子,且去看看他怀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物事,若能得到什么秘典,这小子死活又有什么关系。”
冯酩快步走到鱼颂身前,探手正要伸入鱼颂怀里,忽觉两手似乎同时套上了铁铗,此时鱼颂两眼乍然睁开,寒芒迸出,冯酩应变极快,用力一挣却没脱开,一见正是鱼颂单手扣住自己双腕脉门,让他难以施展百灵旗道术,心中暗自懊恼,今天竟然连遭这狡猾小子算计,更是惊诧不已,不明白这小子明明灵力浅薄,如何竟能以灵力化为内息,这可是高品修道人才能施展的道术,更不明白这小子要害中了自己一道旗罡,却似受伤不重。
他却不知,灵力与真力各有所长,灵力重在天人感应并使用天地灵力,真力却重在修炼自身,因此修道者要高品级才能将灵力转为元气反哺自身,不靠呼吸支持体内气血运转,而修体术的武者只要有合适功法就能调动内息,大陆上体术衰落数千年,冯酩哪里知道鱼颂竟练有高深体术功法,一时失察竟然上当。
但他数十年修为,也不易与之辈,双手十指扣紧,喝道:“遁!”鱼颂只觉左手如握烂泥,空落落的毫无着力处,一身神力发挥不出一成,深吸一口气,真力摧动,便将冯酩向下按去,冯酩两颊血涌,身子倏地向上蹿出,竟似钻天而起一般,正是他天泽身旗术,以身化旗,脱出鱼颂双掌。
鱼颂喘着粗气,恨恨盯着冯酩,这人道术果然厉害,真力与灵力异质异相,没法控制冯酩灵力,自然制不住他,心口疼痛一阵阵传来,似要鼓涨而起,刚才冯酩一道旗罡击在这里,却早在华胥与他算计之中,先前广心为镇压幻尘芥的暗记,在他体内打进一道灵力,但那暗记极是坚韧,那道灵力竟无法磨灭,只能包裹住暗记不使对外显相,灵颂多次想要将这团灵力逼出体外,但真力毫无作用,自己灵力又尽被这团灵力吸收,早知道它有吞噬灵力之能,因此先前故意让开身形,让冯酩的旗罡击在心口处,入体即被广心的灵力团吸收,但冯酩的灵力何等深厚刚劲,远非鱼颂可比,广心那团灵力立时增大许多,鱼颂时有胸膛高高鼓起的异相,心口隐隐作痛。
鱼颂索性便将计就计,假死引诱冯酩走近,本想使体术打死他,但冯酩泽劲厉害,真力难以冲破,幸好华胥早有提醒,鱼颂右手便持符笔在他身上画了几个雷火合符,只是冯酩挣脱极快,鱼颂虽是画得极快,却只画成了两个雷火合符冯酩便已逃脱。
冯酩傲然道:“小子,你已出尽全力了,这下该死……”但话没说完,冯酩便面色大变,只觉背后隐有雷火之声,雄浑凌厉,竟似有高手偷袭,急忙转身,同时灵觉急增,背后却是没人,冯酩顿时醒悟:“这小子会些符法,竟然眨眼间工夫在我背后画上了灵符。”
他醒悟虽快,但背后雷火合符灵力急爆,雷电霹雳,火势熊烈,直侵入冯酩体内,冯酩急忙抽身急退,双手灵力爆发,扯烂外袍倒掷而出,同时急催体内灵力抵御雷火符力,但这雷火符是以昴日雉尾羽制成,威力极是厉害,冯酩只觉半身酥麻,如堕火炉,灵力源源涌入后背护体。
“还不动手!”华胥突然急喝,鱼颂在冯酩挣脱后退时便催动破神诀,全身元气向黄庭聚集,双掌上下翻飞,数十丈内水汽向他双掌聚集,竟成一团黏稠雾气,鱼颂蓦地双掌一齐推出,身随掌进,直朝冯酩拍去。
冯酩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自己先前感觉到身后符力爆发时便已急退,正是防备这少年趁隙偷袭,这少年灵力平平,想要突破身前的护体泽劲可不是易事,有这耽误的工夫自己已解决了侵入体内的雷火符劲,自能轻易处理了他。
冯酩想到得意处,不由冷笑出声,但笑声刚一出喉,便张大了嘴,笑声再也发不出来,脸色也是苍白如纸。
鱼颂双掌上下翻飞,脚下如踩云雾,竟硬生生在泽劲间破隙而进,身法犹若鬼魅一般,霎时便欺近冯酩身边,冯酩两臂翼张,百灵旗本有飞翔之能,可他不得其法,不能凌空飞翔,但纵跃之术十分厉害,可以轻易跃起躲开这两掌,双脚刚一离地,便掌风右小腿一痛,低头见鱼颂那只尾巴蓬松似伞的狗不知从何处跃出,正咬在他小腿上,剧痛攻心,冯酩本就受伤,灵力不纯,登时跃不起来,鱼颂两掌一上一下印在冯酩胸口与小腹,冯酩只觉一股巨力涌入体内,在自己体内肆意穿行,所过之处气血奔涌有如脱缰怒马,冯酩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绝对不是灵力,冯酩顾不得背后符力肆虐,又抽出一部分灵力想要这股力道对自己身体的破坏,但如同鱼颂的真力无法防御他的灵力一样,冯酩的灵力同样无法防御鱼颂的真力,冯酩顿时经脉逆行,气血紊乱。
但冯酩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虽处劣势,也不惧怕,大喝一声,也不管身符力与体内真力对自身的伤害,只是护住灵台,修者只要灵台不灭,便是死也能复生。接着左脚踢出,将松鼠踢飞,双手化旗直朝鱼颂劈去,旗罡破风呼啸,竟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死鸡臭鹅,老头拼命了!但他这摧坚旗本来就并不完整,又天生缺陷,怎么可能伤得了你。”华胥的讥讽鱼颂已经无暇理会,刚才交手一合时间虽短,但他自知若不能胜了这个强大对手只有死路一条,已是将黄庭真力全数摧出,身体虚弱之感越来越强,手脚也隐隐作痛,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当下身子如游鱼一般急退,身体不住摆动,尽数落在旗罡空处,只可惜已无力攻击了。
冯酩见鱼颂再次躲开了自己的攻击,绝望感不断袭来,没想到他隐藏如此之深,竟让自己上了大当,可惜这次翻船搭上了性命,还妄想杀进百灵门,没想到连个百灵门赶出来的少年都打不过,虽然他用的不是百灵门道术,但显然对百灵门道术虚实把握极清楚,自己本来是个半吊子,靠着自己的领悟使百灵道术大有不同,却仍是被人看破虚实,百灵道术实在不堪一击。
冯酩绝望地闭上眼睛,此时侵入的真力和符力威力已尽,他灵台未损,保住了性命和修为,但已失去动手的能力,鱼颂肯定会斩草除根,这少年隐藏如此之深,必不容自己存活于世。
想象的疼痛并未袭来,冯酩睁开眼睛,却见鱼颂背倚大树,手脚不自然地扭曲摆动,脸色苍白全无血色,虽是恨恨盯着自己,但显然没有余力杀死自己。冯酩大喜,看来鱼颂并不是隐藏极深,只是有些特殊法门可以瞬间提高战力而已,显然时效已过,这些法门许多宗门都有,当年的三界大战中曾大放异彩,杀得魔族和蛮族苦不堪言,战后失传甚多,如今已不多见。典籍记载这类道术施展后一段时间内普遍有副作用,自己方才并没有伤到鱼颂,看来他此时一定是遭到秘术反噬。
胜负转眼易手,冯酩大喜过望,双手撑地站起想去斩断鱼颂手脚,单是这秘术便能让自己获利甚多,才走了一步,又吐了一口血,坐倒在地,也是有心无力,慌忙盘膝运功,看鱼颂的样子可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正常,自己只要先行恢复一丝灵力,有了行动能力,立时便能废了鱼颂。
鱼颂何尝不知此理,可惜功力有限,未能杀了冯酩,忙搬运周天气息,想要调集一丝真力,好先于冯酩恢复行动能力,但他今天无受了一记旗罡,元气已然受损,后又使破神诀与摩云手最强的翻云覆雨,耗尽周身本元与真力,现在身体好像干涸的水井一般,可不是一时半会容易恢复的。
鱼颂暗暗叫苦,抬眼见松鼠正躲在不远处,不住哀声叫唤,也是无力站起。先前与冯酩交谈时曾拍它头顶让它一边去,华胥灵识已贯入松鼠脑中让它适时助自己一阵,松鼠体内元灵甚是聪明,关键时刻咬住冯酩让他无法躲开鱼颂掌法,但此时受伤不轻,显然无法起来咬住冯酩要害了。
“死鸡臭鹅,这老头真是祸害千年,你开碑裂石的两掌都打不死他!”华胥不断感叹,急催鱼颂运气调息,鱼颂也没有善策,只能强忍四肢抽筋的苦楚,搬运周天聚集元气。
荒野中,两人各自疗伤,只求能先于对方站起动手。
鱼颂这一招翻云覆雨威力甚强,数丈范围内竟能改变天地气象,明明天空万里无云,但这小小空间内竟有绵绵雨滴不断落下,那个年长行商脸上落下几滴冰凉水滴,摇了摇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摸摸头颈完好无损,不由大喜过望,传说冯酩狠辣异常,竟能留自己一条性命,那可真是祖师开恩了。
但看到眼前情况,那行商不由惊叫出声,脸上满是震惊神色。
冯酩与鱼颂同时睁开眼睛,看到这个行商竟然醒转,都是心中一动,但面色却是迥异,冯酩满脸喜色,鱼颂却一脸黯然。
谁也料不到,最后有动手能力的,竟是这个不会丝毫道术、体术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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