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一夫对李峥拿自己家人，来威胁自己的行为无可奈何。

　　因此，他变了脸色，急忙问道：“李桑，想要欺负孤儿寡母不成，也不怕被人耻笑。”

　　看到如厛姿态的李峥，并未去理会他，只是从旁边军服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照片，上面一男一女，牵着一个小男孩，在明媚的阳光下散发出明媚的笑容。

　　谁又能想到，这是曾经的那个他呢？

　　一个罪犯的过往。

　　“这应该就是他们吧，放心，李某不会欺凌霜妻弱子的，只不过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的，这方圆满，不才林某有些强迫症，看到不圆满的事物总想将它补圆，添满了方才放心舒坦。

　　山本君不是同李某一般吗？想来能够理解，李某此时此刻的心情。”

　　山本这才明悟过来：“你的妻子父母是哪里人。”

　　泛着绝望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久前，内人正于苦县黄家峪歇脚。”

　　“那个少女，她很贞洁，枪法不错，可惜，投井了。”山本戏谑的看着李峥，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李峥神色仿佛如常，苍白的脸颊在灯光之下映照着，越发显得苍白诡异起来。

　　“投井后，你们还想捞出来？所幸，有人赶了过来。”

　　府外两个站岗的士兵，看着眼前淅沥沥的小雨，无聊地聊起了天。

　　“你说，是人可怕，还是恶魔可怕。”

　　“谁知道呢，这个世道，群魔乱舞，恶鬼都跑到了人间来了。”

　　“唉，现在当了官的，还有什么人性！”

　　“别瞎说，让人听到了，有你这小子好看的。”

　　“不过，谁说不是呢。”

　　寂静夜里，只有这些声音的传出。

　　山本慈祥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是我将你心中的魔鬼放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李桑，我任你处置，只希望你能够关闭他。”

　　身处黑暗的人，心总向往着光明，兽性的释放，总伴着呼吁人性的回归。

　　李峥只是冷笑：“你以为我会跟你讲什么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打腔，不过是祖宗养的一条狗，如今越发连狗都不如了。竟敢来噬主。”

　　山本只是慈祥的望着他，希望就将他感化，哪怕付出他的性命与尊严。

　　“在这神奇的东方，不是有很多的刑罚能够来宽恕我的罪恶吗。”

　　有时候，人们说谎时，会将自己都给骗了的。

　　李峥笑出了声，这虚伪的人性啊，谁能将眼下此人与那些惨案联系起来。面具上的他，博爱，慈祥？

　　他不会相信这些忏悔，也不想去分辨这些所谓的忏悔，带着你的忏悔，离开尘世间。

　　“这世间没有任何刑罚，能够宽恕下去，一个人的罪恶。”

　　人性，不就是从骨子里发出的虚伪，自血液中流淌着不断的欺诈，强健的肌肉下隐藏着的深深的暴力，大脑里怎么也消磨不去的对于战争的狂热，对于弱者的深深的鄙夷，似乎是从基因中就镌刻了的想法。

　　李峥拿出了一个紫檀透雕小茶盘，自饮自酌。

　　又突然笑了起来，盈盈一笑，却止不住的嘲弄与冷漠渗了出来，差点就让这人给弄忘了。

　　自己还有着更好的手段，让他感受来自世界的痛苦。

　　随手掐了个印决，施到了山本的额上，又结了印，印到山本的身上，诸多战事的繁重令自己快忘记了这些东西的存在，军中施展不出各种手段，就放在他身上施展吧。

　　看着眼下的人，狰狞的脸庞不断扭曲着，身躯像一条肉虫在翻滚着。

　　而意料中的快意却没有出现，只剩下心中的寂寥。

　　人世间，不就是一座苦海吗？

　　大家都在这座苦海里不断挣扎，谁又能谈得上看不上谁呢。这所谓的苦痛，生命的消逝，难道就不是度过这苦海的一种方法？

　　转身离去，单薄身影显得有些萧瑟，吩咐一名医生注意就行了，两名士兵继续守着这儿。

　　自己独自去了城外。

　　一步一步登上山顶，只见四处云雾缭绕，群山苍翠，也未理会，只是看着山势走向，口中喃喃自语：“欲真已非，真真如性，非真求复，宛成非相，非生非住，非心非法。

　　太易生水，太初生火，太始生木，太素生金，太极生土。故水数一，火数二，木数三，金数四，土数五，再辅以四时八节，定之于九宫无常，合天地人之事，此后虽人事变迁，阵随人迁。想来能护你无忧了。”

　　登高本就是为了望远，口中虽喃喃，心里亦筹画，却止不住的清寒，朝着他涌来。

　　习惯了，习惯了便不会感到悲伤了吗？他的心自那刻开始，不就已经破碎了吗？男儿心死灰如铁，便再多的彷徨，可能抵的那些悲伤？

　　倒不若虽凄凉，却也无意去想着自己的忧伤，至于那抹疤痕，自己看得到就够了，何须强自做态，留与他人做笑谈。

　　何时别人的伤往，也能做笑谈了，他有些不能理解人性的模样。

　　“终究是自己的，无人能够夺得去。”

　　他忽然有些残忍的想着，有些东西，真的很难用言语去表达出，那便不表达了，只要自己能够明白自己的深意，不就够了吗？何期望再得一钟子期，况且自己又无高山流水之音，供人赏玩心。

　　虽然是这么想着，却又止不住的去悲伤，

　　李峥，再一次失控了。

　　寂静的夜，传来呜咽的声音。似有似无，似幻似真，渐渐的，那声音伴着黎明的出现，消散了。

　　有些人，有些悲伤，注定无法放在明面上来，既江湖事已忘，便诉诸朝堂。

　　信手将自己昨夜遗留的唯一产物画在纸上，这点小聪明他还是有的。

　　想了想，将其郑重的放在怀里，昨夜的那番沉酣，今朝的梦醒，已让他再无所畏。

　　至少，有些事既然选择了，那便应该去做的吧，再多的感伤终是废话于诸罴。

　　相比于儿女情长，那件事也许会更加的重要吧，也许吧。

　　远方升起的炊烟，竞令这人有些忘神。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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