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女性小人白他一眼,“还没找到五行师。”
“对,”男性骑鸟小人粗声大气,“没有五行师,等于去送死。”
“阿含,我还没问你,”女性小人瞪着它说,“过了老半天,你找到五行师了吗?”
“我只说试试,又没说一定找到。”男性小人支支吾吾。
“没用的家伙,”女性小人瞅了瞅方飞,“我还当他是五行师呢!”
小人齐刷刷把目光对准男孩,“傻大个儿”局促起来,虚心下气地问:“敢问这是什么地方?”
“你连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持斧的胖小人大吼,“那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不知道,”方飞反手挠头,“我一醒来就躺在树林里。”
“你是道者吧?”女性小人认真地打量男孩,“我在书里见过你们。”
“书里?”方飞越发惊疑,瞪着三个小人,“你们又是谁?”
“我们是‘神眼’阿珑的子孙。”女性小人傲然回答。
“噢,”方飞一拍后脑,“你们是山都!”
山都是“木巨灵”青主创造的生灵,故而也叫“木之子”。他们个子矮小,天性平和,远古时代一直在森林里过活,很少参与其他种族的斗争。可就是这些与世无争的山都,无意间主宰了紫微的命运,他们收养了一个遗弃在森林里的人类婴儿,并把他叫做支离邪。
支离邪悟道之后,山都放弃了隐居的生活,走出森林随他征战四方。山都的领袖“神眼”阿珑忠心耿耿,跟随支离邪立下不朽的功勋,他的雕像被安放在道祖的身边,永远地接受道者的膜拜。
但从那以后,山都就从紫微消失了。有人说因为生育艰难,山都走向灭绝,有人说他们躲进灵枢山的密林,周围环绕着牢不可破的结界。这个古老的种族成了一个传说,道者对他们的了解全都来自书本。没有人见过活着的山都,久而久之,世人忘记了山都的样子,只知道他们矮小敏捷,有一双明辨秋毫的眼睛,书上所画的山都肖像,也跟方飞见到的大不相同。
“你们怎么在这儿?”知道对方的身份,并未减少男孩的疑问,“这又是什么地方?”
“我们住在这儿,”阿含不耐烦地说,“这儿是‘丙离国’。”
“什么国?”方飞没听明白。
“丙离国,”阿含跺一下脚,“丙丁的丙,离开的离。”
“好吧!”方飞说道,“那些‘水人’又怎么回事,还有这一尊雕像……”回头看向高耸的石像。
“你说他?”阿含随口接道,“那是天皓白”
“什么?”方飞跳了起来,“天皓白?”
“对呀!”阿含诧异地望着他,“他是我们的国王。”
“丙离国的国王?”方飞使劲瞪着雕像,就像望着一个巨大的问号,“他什么时候当了国王?”
“他刚刚死掉了,”女山都又说,“我们必须复活他。”
“复活?”这个词儿在方飞心里激起轩然大波,“你们要复活天皓白?”
“对!”阿含神情悲壮,“不能复活他,丙离国将要灭亡。”
“什么意思?”
“看见这些冰雪了吧?”女山都问道。
“啊?”
“冰雪所过,寸草不生,这是一种诅咒,正在吞噬森林,只有天皓白才能解除诅咒,可他被坏人杀死了。”
“谁杀的?”方飞眨眼问道。
“不知道,”女山都摇头,“反正是很邪恶的力量。”
“那是天宗我。”方飞忍不住说。
“天宗我是谁?”山都们面面相对。
方飞心里乱七八糟,各种念头彼此冲突。这个地方古古怪怪,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可是“复活天皓白”拥有致命的吸引力,他忍不住说道:“先不管他,说说怎么样才能复活天,噢,你们的国王?”
“他的元神被分成三份,藏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分别由不同的怪物看守,只有夺回元神,才能复活国王。”
“我们没有五行师,”胖山都大声哀叫,“那些地方进不去。”
“敢问,”方飞定了定神,“什么是‘五行师’?”女山都想了想,说道:“你知道‘化身术’吧?”
“知道一点儿!”
“五行师就是控制金、木、水、火、土五种化身的大师,”女山都表情严肃,“为了夺回元神,我们需要这种力量。”
方飞怦然心动,犹豫再三,小声说道:“我会控制一点儿‘水化身’。”
“控制就是控制,什么叫一点儿?”阿含厉声说道。
方飞感觉众小人殷切地望着自己,不觉耳根发烧,支吾说道:“比如说……我会‘水遁术’。”
“噢噢,了不得,”胖山都嚷嚷,“那得控制多少‘水化身’啊?”
“你没撒谎?”女山都盯着男孩。
“没有!”
“你得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方飞不胜心虚。
“站在这儿,”女山都指着泥泞里一块积雪,“让那片雪化成水。”方飞呆了呆,摇头说:“我做不到。”
“不试怎么知道?”女山都勉励他说,“如果你真会‘水遁术’,一定能够做到这个。”
“是吗?”方飞会“水遁术”不假,可一大半得益于天宗我的教诲。当时湖水包围身体,自然容易操纵,如今隔空遥控,他毫无把握。
方飞一时想到放弃,可是看了看身后的雕像,“复活天皓白”的执念又涌了上来。老道师因他而死,如果可以将其复活,方飞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盯着积雪,伸出右手,天青色的元气从他指尖流出,没有符笔凝聚力量,很快就在空中飘散。方飞使出全部精神,想要感知积雪中的元胎,可是看来看去,神识无法触碰积雪,更别说深入其中,把握住虚无缥缈的元胎本体。
“你会五行诀吧?”阿含冷不丁问道。
“会啊,”方飞悻悻地把手放下,“那是‘炼气术’,跟控制化身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阿含认真地说,“国王说过,‘五行诀’练到深奥的地方,可以让元气跟五行融合……”
“不是融合,是共振,”女山都纠正同伴,“比如说‘水精诀’练到某个程度,能让元气跟水发生共振,如果再进一步,产生元气的元神就能跟水里的元胎发生共振,从而感应到水元胎,达到驾驭水化身的地步。”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胖山都嚷嚷,“看他那个呆样,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共振?”方飞忽然想到“元气共振”,天皓白曾用这个法子寻找天宗我,结果几乎陷入幻境。既然元气能够共振,那么元气和水之间产生共振也不足为奇。
方飞吸一口气,就地使出“水精诀”。这一套动作他练过千百次,熟极而流,从头到尾很快练完,挺身站立,体内空透明亮,仿佛玻璃容器,不但元神清澈见底,脑子也是异乎寻常的清晰。他盯着积雪,心头微微一动,雪花忽也随之颤抖,发出沙沙沙的细微声响。
“咦!”山都瞪大双眼,纷纷盯着积雪。
方飞心脏收缩,神识凝成一线,天湖中的感觉不请自来,神识随即分散,化为千丝万缕,从元神里面抽离出来,跨越虚空,注入积雪。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面镜子,光亮皎洁,清清楚楚地映照出雪花里的元胎,光亮的小球聚聚散散,变化万千,每一个小球都跟他的元神隐隐相连。
方飞吐一口气,徐徐扬起右手,尽管远隔十米,仍觉冰冰凉凉,仿佛积雪就在手心。他的五指轻轻一挑,积雪向上一拱,沙地跳了起来,雪花漫天飞舞,似有无形的力量把它们抛向空中。
“融!”方飞话音刚落,雪花应声消融,变成点点水珠,纷纷悬在半空,齐齐整整,排列成阵。
“天啦,”胖山都惊呼,“他做到啦!”
“我就知道,”阿含厚着脸皮胡吹,“没错,他就是我找回来的五行师。”
“得了吧,”女山都撇嘴,“瞎猫遇上死耗子。”
“死耗子”老兄贯注神识,把手一招,水珠齐刷刷飞到面前,聚在一起变成水球,跟随他的意念忽涨忽缩,来回扭动,俨然小小精灵、充满奇妙的活力。
方飞望着水球,不觉想起了“鼻涕虫”,小妖怪死活难料,不知流落何方,想着心生伤感,把手一挥,水球纷纭迸溅,变成六角雪花,纷纷扬扬的漫天都是。
“好!”胖山都拍手喝彩,女山都也走上前来,伸出手笑着说:“我叫阿琼。”方飞怔了怔,握住对方小手:“我叫方飞。”
阿琼指着胖山都:“他是阿莽,那个阿含,你认识过了,”又指两只大鸟,“它俩是重明鸟,一只眼睛有两颗瞳子,我的是雌鸟,阿含那只是雄的……”正说着,雄鸟挺胸长鸣,神气活现地拍打翅膀。
“重明鸟很骄傲,”阿琼笑笑,又指独角怪马,“它是獬豸,秉性刚烈正直,头上的独角可以开山裂石、辟邪除妖。”
獬豸低下头颅,独角朝向方飞,银子样的前蹄敲打地面,声如击鼓,响亮悦耳。阿琼对方飞说道:“它在向你致敬。”
“啊?”方飞匆忙鞠躬回礼。
“它喜欢你,”阿琼看了看獬豸,回头盯着方飞,“五行师,欢迎你加入我们。”
“可是,”方飞踌躇犯难,“我只会‘水化身’。”
“没关系,”阿琼微微一笑,“水是万物之始。”
“快走吧!”阿莽急煎煎跳上獬豸,“诅咒可不等人。”
“慢着!”阿琼大声招呼,“阿莽,你带着五行师。”
“叫我方飞好了。”方飞只会一行,对“五行师”的尊号受之有愧,忽见阿莽拍了拍獬豸,大叫:“快来,快来,坐我后面。”
方飞只好跨坐上去,还没坐稳,阿莽一抖缰绳,獬豸撒蹄狂奔。男孩搂住山都,才免掉落马之苦。阿含、阿琼跳上鸟背,一左一右飞越獬豸,齐头比翼,当先带路。
獬豸承载两人,速度不减,飞也似跑过一条长街,两边的房舍冰雪堆积、了无生气,方飞忍不住问道:“镇里的人上哪儿去了?”
“你不是见过吗?”阿莽说道。
“我见过?”方飞一愣,“在哪儿?”
“那些水鬼。”
“什么?”方飞失声惊叫,“你是说……城里的人都变成了……”
“怪物,”阿莽说道,“诅咒到达的地方,居民都变成了怪物。”
“可你们没事。”
“你不也没事吗?”阿莽轻描淡写,“没事的人才能拯救国家。”
“如果复活了天皓白……”
“诅咒就会解除,居民也会恢复原样。”
“我们杀死的怪物也能活过来吗?”
“开什么玩笑?”阿莽回头瞪着男孩,“怪物都是杀不死的。”
“可是那些水人……”
“它们把水当做衣服,衣服坏了,回头再换一件。”
“噢,”方飞虚怯怯左右张望,“它们躲在哪儿?”
“多半猜到我们的来意,跑到冰龙窟去了。”
“冰龙窟?”
“囚禁国王元神的地方,”阿莽声音变小,“看守是一条寒冰巨龙。”
重明鸟尖声长鸣,双双向下俯冲,阿莽抖动缰绳,向着大鸟的落点跑了过去。倏忽房舍消失,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湖,光滑的冰面上有一个洞口,横直十米,弯曲曲通向湖底,大约湖水凝结之前,有什么东西钻向湖底,沿途释放寒气,身后的湖水不及闭合,就被牢牢锁住,变成了一条蜿蜒深长的冰窟。
重明鸟落在湖边,仿佛两团跳动的火焰,獬豸缓步向前,四人再次汇合。
“我们可以飞进去。”阿琼观察地形,“你俩得徒步。”
“倒霉!”阿莽抱怨着跳下獬豸,拍拍它说,“跟紧一些。”
方飞也跳回地面,四周静荡荡一片寂静,正感疑惑,忽见其他三人直奔洞口,忙也追赶上去,双脚踩踏冰湖,发出嚓嚓声响。
跑了一阵,不见敌人,方飞心中不安,伸出右手,放出神识,冰面嚓嚓连声,如同树木生长,涌出一把冰剑,剑柄朝上,生长如飞,很快落入方飞手心。他一把握住,拔出剑来,小试身手,颇为满意,忽听冰窟里一声爆响,火光冲出洞口,脚下的冰层也随之抖动。方飞撒腿冲进洞口,发现山都已经陷入苦战。洞壁上下冒出许多水泡,就像长出了无数水晶果实,摇摇颤颤,变成“水鬼”滑落下来,手里长出武器,滑过冰面,扑向众人。
冰窟里的敌人比起先前多了数倍,方飞刚一入洞,便觉四面八方都是寒冰利刃,蓝汪汪交织成网,无论冲向哪儿,都有冰刃拦路。
方飞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嗓子里挤出嘶哑的吼叫,双手紧握冰剑,没头没脑地胡砍乱劈。剑锋扫过,对面的水鬼身首异处,转身一抡,又把一只水鬼拦腰砍断,冷不防一只水鬼悄然逼近,手里冰枪抖动,冲他后背疾刺。方飞觉出风声,旋身出剑,冰剑劈中冰枪,嚓的一声双双折断。
方飞忽遭变故,微微发懵,水鬼无血无泪,枪杆稍一歪斜,仍是挺身刺来。方飞下意识躲闪,枪杆擦过肩膀,火辣辣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反手抓住枪杆,枪杆融化,变成水珠淋漓挥洒,紧跟着五件兵器同时袭到,两把冰剑,两杆冰枪,还有一把开山冰斧,带着风声砍向他的后颈。
方飞纵有三头六臂,仓促间也应付不了这么多武器,慌乱中红光爆闪,轰响雷动,热乎乎的水滴溅满全身,身后传来兽类咻咻的鼻息。方飞回头看去,“雷李”炸飞了三只水鬼,另外两只水鬼被獬豸撞得不见踪影,灵兽的独角白光喷薄,仿佛头顶一轮明月。
“笨蛋!”阿莽抡起玉斧大砍大杀,“你是五行师,不能干战士的活儿。”
“那干什么?”方飞环顾周围,水鬼又多了一倍,许多家伙从洞窟顶端生长出来,雨点似的扑向重明鸟。阿含、阿琼互为支援,“雷李”四面扫射,因为敌人密集,一颗“雷李”能把数只水鬼变成漫天白雨,尽管如此,两人仅能自保,地上的水鬼密密匝匝,向着方非和阿莽碾压过来。
“你得祛除水鬼,”阿莽和獬豸把方飞夹在中间,一人一兽杀得气喘吁吁,“把它们转化过来。”
“祛除?转化?”方飞还是茫然。
“可恶,”阿莽急得跺脚,“我该怎么说来着……”
“跟‘水鬼’争夺水的控制权……”阿琼在天上高叫。
“对!”阿含接嘴,“五行师的任务就是控制所有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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