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早上,他们还是坐在那张似乎是一齐约定好了的长长的饭桌上。一向早来的大师姐白樨迟迟没有过来,卫夫给奈凉使了一个眼神,奈凉心领神会地离开座位去白樨房间前敲门了。不一会儿,奈凉牵着白樨的手,后者哭哭啼啼地终于走到了大家面前。
白樨一直以来都是坐在最靠近卫夫的右手边的位置,大家也都默认地按自己的排名挨着坐下去。但是白樨却一直站着抹眼泪,没有拉开椅子,更没有坐下。
看白樨的表现,大家都已经对昨晚发生得事情猜得差不多了。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都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荣京好似听不得女孩儿的哭声,他无可奈何地用双手捂着耳朵,气馁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还要我说几遍才能停止哭泣?我就说我不喜欢女生是有原因的!这声音实在是太烦人了!”
“大师姐,你别哭了,你输了没什么,我和陆无常一定能在梦里把他打趴下,给你好好出气的!”许南酌胸有成竹地说。
“谁说我输了!”白樨瞪着泪水涟涟的杏眼,生气地大声质问,但是她却还是在哭着,不停地抽泣。
“那你...”怎么哭了呀...许南酌咽了口口水,顺便把他问话里的后半句也吞了下去。
白樨擦了一下眼泪,生气地跺了一下脚,道:“我哭不是因为我输给他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卫夫问。
“还不都是他!做什么不好,偏偏...偏偏变成边云思的样子来欺骗我!边云思谁也?他在我心里又算得上什么,竟敢装着边云思的口吻来与我对话!这次是因为他突然逃离了我的梦境,下次若让我抓着,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虽然我没有机会再与边云思相见,但我喜欢他,我不允许你利用我对他的感情!”白樨先是跟师父他们说,后面一句话就伸出手指着荣京,严厉地警告他了。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荣京叹息道。
白樨傲娇地一扭头,“哼”了一声,这才坐下了。
荣京看着他对面的卫夫,这才过去两天,他胸中的激情热血已经被浇得再也燃不起来了。荣京的语气中有止不住的疲惫,他说:“我从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我们怎样的?”卫夫疑惑地问。
荣京趴在桌子上,抬起右手无力地摇了摇。
荣京从离家到现在,世间已沧桑变过百余年了。他进到过无数人的梦境里,什么人也有,平常百姓、商人、孩童、大夫、朝堂大臣、将军、老人、新婚燕尔、爱而不得之人、痛失所爱之人...他见过的梦没有过万也有几千了,偏偏没有见过这群人这样邪的!而且他不能掌控的梦竟连续两天都跑出来了!这也太不正常了!
荣京有些想要逃跑了。他不知道自己右手边这两个男生,还有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的梦境里还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出现呢!而且就现在看起来,他们三个肯定要比这两个女孩强得多。尤其是那个“师父”,他从一开始就用一种十分放松的姿势坐着,从前几天到现在也没有变过,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啊!想到这里,荣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所以说啊,这群人,一定是自己命中的煞星!
“没关系,别气馁,不是还有三个人吗?”卫夫笑着,反而鼓励起荣京来了。
“就是啊。”白樨也发话了,但是她的鼓励声中更多的却是挑衅,“现在你只得罪了我和三师妹两个人,等这里的人你都得罪光了,也就到了我们一起‘欺负’你的时候了!”
荣京尴尬地笑着:“我...那我认输了...还不行吗?”
“不行!”
“不行!”
“我还没有跟你较量一番呢!”听荣京说了服软的话,昨晚紧张得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许南酌瞬间来了勇气,叫嚣着要与荣京来一场真正男人之间的对决。
“师兄,我真的认输了。”还没等卫夫同意呢,荣京先在嘴上叫起了师兄,“我这两天真的认识到了,你们绝对不是一般人!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较真下去了,能力上不如你们就真的是不如你们,被你们打败了,我也甘愿叫你们‘师兄’、‘师姐’,但是...我们之间的过节能不能一笔勾销啊...之前都是我太自大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奈凉试探着询问。
“真的真的!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个道理谁都懂得。跟着师父不仅能变得跟你们一样强,而且还管吃管住管穿戴,这种待遇,求都求不来。”
这样来看荣京似乎有些欺软怕硬,近乎谄媚了。但这也是荣京在自己的闯荡生涯自己学到的东西,在无可奈何的境况中,要仔细斟酌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条路。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现在的这种情况,就是荣京所认为的无能为力的时候。
卫夫想了想,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的徒儿们真的给他长脸,卫夫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荣京会主动认输,而且说到做到地拜师。
“你不再试试了?就这么轻易认输了?”卫夫重新确认了一遍。
“我以为自己闯荡了这么多年,看过了那么多的梦,世间大陆上已经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也没有我打不过的人了。但你们却是个意外...”
荣京咳了一下,然后尴尬一笑,继续说:“我见你们的第一天晚上,就对你们施了个梦,但你们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然后我跟你们来到了这儿,这几天一直你们一直都给我以‘惊喜’。虽然我不承认我真的打不过你们...呃...中的某些人,但是你们身上却有我从没有在世间发现过的东西。我这人没多大毅力,做事往往中途而废,但只一点好,就是从不说谎,而且说到了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
“我愿意做你的徒弟。希望师父能不计前嫌,对待我像对待你的这些徒儿一样。”荣京离开座位来到卫夫的面前,对他恭敬、诚恳地拜了一拜。
“好。我喜欢你性格中的诸多方面,说到做到是一点,坦坦荡荡是一点,为人正直又是一点。你放心,你们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卫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对新收的这个徒弟十分满意。
“那这样,我就成了你们当中的一员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去师门所在之地,在那里完成拜师仪式之后,你便正式成为我的徒弟,今生今世不可再拜他人为师,不可背叛师门,不可做有违天命之事。还有一点,对你的师兄师姐要尊重。”
“是,师父。”荣京愉快答应,然后又对其他人拜了一拜,“各位师兄师姐,之前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就看在我初来乍到的份儿上,原谅我吧。”
“看你表现喽。”许南酌说。
“哎!”荣京重重点头,“师父,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都是什么呢。”
卫夫看了看他的徒儿们,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擦过,最后落进荣京幽黑认真的双瞳里。卫夫忽然觉着他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似的,于是脸上溢出了宠溺的微笑:“我的名字是卫夫,我们的师门叫‘天涯咫尺’,位处三界之外。至于他们的名字,你就只好一一去问他们本人了。”
卫夫转身便走,充耳不闻身后一声无奈的“师父”,以及接二连三传入耳中的讨好般的“师兄”、“师姐”...
卫夫想起了对自己来说十分神秘的冬至日。到底这一天自己会想起什么,竟能悲伤到让自己一次性喝那么多酒而强撑着意识而不醉呢?是怎样的记忆,能让他把这些可爱的徒儿们完完全全地抛在脑后呢?
卫夫想不到,便笑着摇摇头不想了。
卫夫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恍惚间闻到了一股人间难得几回闻的暗香。这种悠然绵长的味道,他只在天宫中闻到过,卫夫很清楚地记得。于是他在自己房间细细找了起来,最后在自己枕头下发现了一片红色的仿似刚从盛放的花朵上摘下来的鲜艳花瓣。
那味道便是从这上面散发出来的。不管是近了闻,还是站在房间角落闻,花香都是一样的浓淡。卫夫记得清楚,百花仙子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他与百花仙子的关系素来相好,玉皇大帝有什么要给卫夫下达的命令,他便会召百花仙子,让百花仙子将旨意传达给卫夫。
卫夫捏着这花瓣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后,才对着它轻吹了一口气。半空中立刻显示出了要传达给卫夫的信息。
“大业如何?”
卫夫一看便知是玉皇大帝的口吻。大业如何...“大业刚刚开始!”卫夫说道。不是给了五百年的时间,现在刚过去了多久,就一直催催催...日理万机的三界之主竟是这么闲的吗?卫夫说完,便把花瓣放到桌上,不一会儿,消失了。
卫夫听得一声熟悉的嘶鸣声,便知是招风来了。
他走出房间,叫上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受完了师兄师姐们的刁难,得知了他们的名字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荣京。他们要在招风的乘载下,回到“天涯咫尺”,举行拜师仪式。荣京显得很是兴奋,他在云端一遍又一遍地跟卫夫说:“我上天了!我上天了!”之后又一遍一遍地对卫夫说:“我竟然身处三界之外!这里竟是三界之外!师父师父,这里真的是三界之外啊!”
“荣京。师兄师姐的名字知道几个了?”
“都知道了。不过他们可会整人了。大师姐要吃只有东街有的点心,三师姐要吃只有西街有的点心,二师兄要我做一百个俯卧撑,四师兄又要我做一百个俯卧撑...这些都做完之后,我才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他们人都很好的。”
“嗯...”荣京将信将疑地应答着。
卫夫带荣京回到他们住的客栈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房间,房间桌子上果然有了他所等待的东西。一片花瓣。
“老弟啊...”玉皇大帝常常喊他老弟,以表示两人之间关系的亲密,“我想你大概是记错了。我当初对你说的是,用人间五年时间收完《山海经》中所有逃离的妖怪并找到你的十位徒弟,然后用三界之外五百年的时间训练他们,然后让你的徒儿们展开对新一任司命属主人的争夺。”
呵呵呵呵...卫夫差点儿没把白眼儿翻到了天际。明明是玉帝老头儿你口误,偏偏说我记错?!好,你官儿大,我惹不起好了吧!五年就五年,你以为我怕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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