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自己睡够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招风的柔软皮毛还在他身下垫着,周围一片漆黑,是深夜。
他半睡半醒间拍了拍手下的位置,问:“招风,我们还没到吗?”
手下的触感给了卫夫一样的感觉,这不是招风的羽毛,更像是一个人脑袋上的头发。卫夫心里乱七八糟地想,身上的寒毛瞬间根根树立,若不是他的头发太长了,也一定能被手下的这颗头吓得像荆棘林一样。他一下子清醒了,再揪着心哆哆嗦嗦去看手下的“东西”,却看到了奈凉流着哈喇子的侧脸。
哎呀妈呀...卫夫尽量动作轻柔地大口大口喘气,悄悄地把手从奈凉的脑袋上抽回来抚了抚胸口,算是给自己一个简易的安慰,真是太吓人。
卫夫彻底清醒且放下心来后,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自己还在招风的背上不错,白樨、奈凉、荣京和小七也都在临睡前爬上了招风的背。招风鸟虽然没有双腿,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颈间皮毛的柔软度以及温度。
卫夫看观微镜都知道,他们趁着接下来的山中都没有怪物,就想赶快走完这一列山系,舍不得在山脚小镇里浪费时间。晚上不是睡在草地上,就是睡在坚硬的大石头上,卫夫也是很奇怪,他们夜夜露宿,竟一次也没碰上下雨。
不仅是他们这样,陆无常他们也是这样地着急往前赶。
卫夫想事情的时候看着奈凉的睡颜看得出神,其实也没觉得有多么好看,就是觉得十分顺眼,怎么也看不够。不管是看不够三儿奈凉,他所有的徒弟都看不够。他在她身边躺下来,奈凉把自己蜷得很小很小,双手弯曲贴在胸前,双腿也尽力弯曲着将自己的胳膊护住,简直是把自己蜷成了一团肉球。
卫夫笑着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后背上,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而又轻地拍打着。
他想,自己才不会让这样一群小可爱自相残杀呢。
翌日,卫夫带着他们到阴山山脚下的流月镇找了最好的一家客栈,妥妥地包了一个雅间,一边吃着自与大部队分开来后最豪华的大餐,一边听着卫夫师父前言不搭后语的故事。
“...最后呢,他们就来到了苍梧之境,啊,苍梧之境...对嘛,就是那个苍梧之境...”
所有人都听出卫夫师父一直在强调的那四个字了,苍梧之境。
卫夫只是来自己的徒儿们面前碰碰运气的,若是他们中有谁知道“苍梧之境”的具体所在和打开方式,他就不要再去天界找别的神仙询问了。第一,是他现在心里怒火未消,不想见到玉皇大帝及他手中的青一水儿看不起他的神仙;第二,他怕问了这些神仙,日后出现了纰漏会被他们查出来,然后再次将他们灭口...
“师父,你说的‘苍梧之境’,是魔界和仙界分界线那个?”荣京犹豫了很久,终于问道。
“对对对,小六,你知道?”卫夫本没抱什么希望,但也难免觉得失落。一听荣京把话说到了点儿上,他立刻两眼放光,恨不得隔着一张桌子就跳过去,抱住他先啃上几口再说。
“师父,我先问个,嗯...不知道该问不该问的问题,可以吗?”
卫夫兴奋地回答:“可以可以可以,没什么该问不该问的。该问该问!快问快问!”
“我其实...早就想问了。”荣京忽然变得像小白兔一样,畏畏缩缩的,说话的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好似碰到了什么绝对不该触碰到的领域。
“哎呀,婆婆妈妈的,问!”
“师父,我在正式拜师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种感觉,我觉得师父你也是一名巫师。”荣京抬头,看卫夫师父的脸黑了黑,但是没说什么,他顿了顿又大胆地说下去了,“刚开始我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所以没怎么在意。但是跟师父相处得越久我就越觉得,师父跟我是一样的,是巫师。”
其实,卫夫是巫师这件事对在场的白樨、奈凉、招风来说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但是卫夫的脸色还是变得有些难看。卫夫并不讨厌被徒弟们知道自己卑微的身世,却也不喜欢被人说起,最可气的还是在短时间内被两个自己放在心里的人提及了。
其实卫夫也不是排斥自己的身世,他只是不能忍受自己出生时族人们对他的态度。原本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族人们,果真团结一心,异口同声地高喊杀了他,杀了他。
卫夫就搞不懂了,自己一生下来巫术就无比强大,这也能怪得着自己?要不要把自己的嫉妒暴露的这么严重啊?当时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连眼睛都尚未睁开的婴儿啊!一出生就感受到了来自周围满满的恶意,这让他怎能不排斥自己的出身?!
“你提这个做什么?”卫夫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平时冰冷了不少。
荣京没想到师父会是这样的表现,他还以为自己跟师父身体里流着的都是巫师的血,师父对他会更加亲切一点儿。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什么...师父,我可不是故意的,但是吧...仙界和魔界的交界处确实在师父你所处的那个村落里。”
卫夫满腹疑惑:“你怎么会知道我出生的村落在何处?你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
“不不不,不是的!师父,你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奇迹!我们这些年龄大不到哪儿去的小巫师可都把你当做是英雄来崇拜的!我到现在才敢完全确认,你就是我童年时的英雄!”
“崇拜我?”卫夫有些懵圈,他不是人见人喊杀的罪婴么,怎么成英雄了?
举着筷子对着桌上美食大快朵颐的各位也都听得懵圈了。师父不是要问荣京苍梧之地在何处吗?怎么忽然就换了一个画风,师父变成了荣京的英雄了呢?
“对!师父你不仅拥有星空的魔法,还能游刃有余地操纵来自银河那股神秘的汹涌澎湃的力量...你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是我们的神!”
“啊?”卫夫十分不适应关于自己的突然的转变。
荣京在确定了师父的身份之后,不仅言辞上全是小迷弟的语气,连看卫夫的眼神都变了,整个一星星眼!
“行了行了,打住!你就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生时村落的?”卫夫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疙瘩,就仿佛是从自己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他,一直到现在一样。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去找师父你出生的村落,才是我离家出走,决定一生流浪天涯的最初目的,也是最根本原因。”
“...”卫夫很果断地闭了嘴,他不知道,他竟然成了教坏小朋友的直接教材,不知道父辈祖辈上的长老以及各位家长们会怎么看他...
“师父师父,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若不是面前还有这一张桌子拦着,荣京就直接把脸贴到卫夫的眼睛上去了。
卫夫现在被荣京搞得一惊一乍的,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于是很诚实地发问:“什么话?”
“师父,你那个时候说‘我将来一定是改变整个巫族天下的布局之人!’,太帅了啊!这样的雄心壮志,果然还是应该从师父的嘴里说出来。而且你真的做到了!”荣京一直处于无比激动的情绪当中。
卫夫隐隐约约地记起来了,他是说过这样狂妄之语。但是这种想法在闯月长老去世,以及他的所有族人完全放弃抵抗火系巫师,选择服用毒药自杀后,就再也没有想起过。再加上他被火系巫师暴打狂虐,若不是长安师父赶到救了她,他还不知道他们会用怎么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对待自己掌控星空力量的双手。从这之后他就跟巫族没什么联系了,怎么可能一定做到了呢?
“师父也许觉得自己被打得很惨吧...”荣京小心翼翼地说道。
卫夫蹬起双眼就锁定在了荣京的身上,什么?!这他也知道?!那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荣京被师父的大眼睛一直瞪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但他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趁早说出口,比如表白啊什么的...
“但是师父你知道吗?当时围住你的全是侵略战中能力最强的八个巫师,可是你却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当场打死了两个,苟延残喘回到他们侵略大本营后死掉的又有一个,剩下的三个被打成重伤,其余两个只是受了点儿小伤,但是没了其他人的帮扶,就变成了形单影只的孤雁。师父你不知道,上百个部族被他们掠去了家园,当有人看到他们狼狈而归时,立即在私下里形成了同盟,仅用了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全都解放了!”
荣京讲得很兴奋,额头上都开始呼呼地往外冒汗。
其余人听得也很起劲儿,他们的眼神从死死地对着荣京,到一直看向他们的卫夫师父,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卫夫暗自高兴了一下,从出生就藏在心底的自卑感,和由此贯生出来自负开始逐渐消散了。原来自己眼见的,也不一定是事实啊!他都恨荣京为什么不早些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不对啊,那个时候就有你了?一般巫师可活不到我这么长的年龄,我是饮过神仙血的,算是小半个神仙了。你也喝过?”
“没有没有!”荣京脸刷一下红透了,连忙摆手,“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是生我之人一定就在反抗火系部落的巫师里!所以说,没有师父,就没有我啊!”
卫夫一脸惊异,他都被小时候的自己给惊呆了。
“恩人呐,我终于找到你了!不对不对...恩人呐,你终于承认是我的恩人了!”
“别别别别别...你还是叫我师父吧,我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么多的。你的出生还是应该归功于你的父母...”荣京总给卫夫一种马上就要飞扑过来的感觉,所以卫夫立刻摆手制止了喜极而泣、涕泗横流的荣京。
情绪激动的荣京自己哽咽了好长一段时间,又缓情绪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看荣京镇静下来又变得较为沉稳了之后,卫夫才放心地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心虚地揉了揉自己上下忐忑的小心脏。
荣京认真地开始讲他所知道的,打开两界之间缝隙的方法,但是他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往卫往卫夫身上瞟。卫夫一感受到荣京炽热的目光就浑身打一个颤,他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超级大的麻烦。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时所用的斧头,在他手撑清气为天,脚踏浊气化地之时掉落在了修鬼道。下落过程中在近地面劈开了一道极深的沟壑,这便是魔界、仙界的分界线。随着日升月落,在世间以亿万年而计的上古时期,终于逐渐变化成了苍梧之境和无间地狱。这把斧头被魔界第一任魔君花费了大心血锻造成了一把长剑,名为三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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