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常和那个亡灵走得离卫夫越来越近,卫夫突然感觉到那条手链突然开始发烫,他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不出所料,手链上的一颗血宝石,发亮了。
天呐,我的徒弟中竟然有一个亡灵?!卫夫不可思议地想,亡灵能在人世间存留多长时间还不知道呢,以后万一起了战争打斗,亡灵那么虚弱,真是伤脑筋。
陆无常似乎也看到了血手链的变化,于是跟那只亡灵小声耳语了几句。
亡灵看起来应该很高兴,所以快走了几步,在卫夫的面前站定,咧开嘴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师父,无常跟我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五徒弟了。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灵体,许南酌。”
“灵体?”卫夫对眼前这个超乎了他认知的少年产生了十足的兴趣,“而不是亡灵?”
“师父,你不会连灵体也不知道吧?”许南酌挑衅地问道。
卫夫憋了一口气在心里,他又不是三界生物的百科全书,怎么可能所有的东西都知道呢?他这个样子当然会被认作是亡灵了。看起来,这个奇怪的什么灵体许南酌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
“这么说吧,我算是灵体中的鬼魅,不会消失,无法超度,而且灵力也很强。我生前是自然死亡的,身上没什么怨气,只因为生前有一段十分重要的记忆被莫名其妙地封印了,所以不想去往生,只想找到自己的记忆。我可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许南酌将手背在身后,把头一仰,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模样。
“那你愿意成为我的徒弟吗?”
“十分愿意。师父,你呢?”许南酌的笑容很灿烂,大大方方的。
“我其实...不想收你做徒弟...但是血手链已经承认了你,我又都不能拒绝...”卫夫欲哭无泪,“为什么我的徒弟是已经被选定好的...为什么我不能自己选择我的徒弟是什么人...”
“我们不是也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师父吗?”陆无常在一旁补刀说。
“这么说,你是不喜欢我这个师父了?”
“我说过的,从你把我送进皇城里学习的时候,我就开始讨厌你了。师父,这不是开玩笑的。”陆无常口是心非地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还有就是,你身为一个亡灵,不,是灵体,怎么会在这人群密集的大城市里?”卫夫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我们就是在皇城学习的时候认识的,我们的座次挨得很近。”陆无常说,“至于南酌怎么会在这里...”
“我虽然忘了很多生前的记忆,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我的人生愿望。那就是出人头地,然后赚足够的钱来养活心爱的姑娘。”许南酌看似轻松地说,“虽然这个愿望听起来很不正经,但我的这个愿望可是真心的。我来这里应当是认为,苦读之后可以当官,然后就可以挣很多钱了吧。”
“你忘了什么样的记忆?”
“忘了一个姑娘,她是我心尖儿上的人。”
“你是因为她才甘心成为灵体的?”
“没错。我拒绝那碗孟婆汤是因为我放不下那段蒙了尘的记忆,我一定要找回来,我一定要弄清楚她是谁。我知道这在别人看来十分可笑,但不管那段记忆是真的值得怀念,还是日常流水账,我都想弄清楚。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去往下一世。”许南酌表现得像个痴心汉一样。
“我来看看。”卫夫说着,便把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抵在了他的额头上,手指和额头相触的地方发出了柔和的白色光芒。
姑娘,何许人也?
凤兮。
在下,许南酌。
终有一日,这绿鬓红颜也会老去,我也会记忆消退,记不清生平往事。
但我会记得你,一直记得那盈盈的眉眼,温柔得像水波。
彼时阿梨问我,人却为何要努力向上爬,我一拍扇子,笑答,养不起喜欢的姑娘如何是好?她只是笑。
她是只凤。我笑而不语。你是我心上那点朱砂痣啊。
后来我遇见她,是在临安城的街头,糖画铺前。是幸是劫,终究来临。
“如此,我便唤你凤兮吧。”
她和阿梨关系是不错的,常常结伴而游,而我每每对上阿梨向我投来的目光,俱是一笑。
应试那日我一人去了,揭榜是她陪我去看的,中了。归途她问我,有何理想。我说,出人头地。她面色变幻几次,最终笑着说,好。后来我便走上自己的路,偶尔收到阿梨的来信,我问及凤兮,她却避而不提。忽而一日,阿梨来找我,眉眼沉沉。
“南酌,你可知,鸟儿是永远困不住的,终有一日会飞走。”
我听懂了,立刻启程回去。
所幸,喜欢的姑娘还未离去。
她说,你有你的鸿鹄志,我却终究是惦念自己的桃花源。
我笑道,那我便不做官了。
这鸿鹄之志,本也是因你而起,若你不喜,弃之何妨。
是冬夜,我坐在藤椅上摇晃着,酒水滑过喉咙,火炉带来些许温暖。
这是座破旧的屋子,和传闻中的桃花源不可相比。透过窗户,我看见裹着斗篷的她从远处往回走,不自觉地绽开笑容。心之所向,即为桃花源。
寒风映雪芒,映窗外茕茕面庞。
出乎卫夫的意料,他很轻松地就窥视到了许南酌的记忆,并没有费多少周章。他的记忆没有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给封印,卫夫猜,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对许南酌刺激太大的事情,才导致他想不起这段记忆来。
也许,只要许南酌去一趟约定之地,他就能全都想起来。
卫夫犹豫着该不该现在就告诉他。但他为了这段记忆放弃了往生的机会,一定是因为太在乎这段记忆,一定是想自己亲自找到这记忆,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听到。
“师父,你看到了吗?”许南酌问。
卫夫点了点头,说:“你想知道吗?”
“是被什么东西给封印了吗?想要解除它困不困难?”
“你的记忆就安安全全地在你的脑海里,没有被封印。你记不起来,是因为你有心魔。我相信,你只要去你和那位姑娘最后一面的相见之地,我想,你一定会记起来的。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卫夫给许南酌提示道。
“请师父明示!”许南酌听到师父的话后很是激动。
“你要去的地方在我们远行的必经之路上,你是想现在就去,还是等我们一起走过去的时候再...”
“现在!”许南酌毫不犹豫地说道。
“鹿吴山。泽更水。”卫夫仅说着了这两个词,这是最重要的地点,剩下的许南酌一定希望能自己去搞定,“从这里到鹿吴山还是很远的,之间隔了至少十几座山,就让...嗯...就让陆无常陪你一起去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趣些,万一遇上山中性情不好的妖怪还能有个照应,再万一有人被抓了,还能有个人来找我报信...”
“师父,”陆无常又开始抱怨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们吗?在你的眼里,我们弱到连一只妖怪都打不过了?刚刚皇城里的妖怪就被我封印进了《山海经》里。”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吗?”卫夫开玩笑地说道,“在我眼里你们还都是小孩子啊,还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姑娘。”
“那你们呢?”许南酌又露出了自己灿烂温暖的招牌笑容,问道,“师父的另外两个徒弟我还没见,没打过招呼呢。”
“我们应该会到柜山上去,看一看还有没有其他从书中逃离出来的妖怪,不用担心我们。”
“师父!”一直平静地站在许南酌身边的陆无常突然大叫了起来,他指着师父的手腕,难得露出了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师父!其中一个血宝石...裂...裂开了!”
卫夫抬起手臂,使得眼睛自然垂落下就能一眼清晰地看见手链上的血宝石。可就在他看清那颗宝石上的细小裂缝之时,裂缝中突然崩落出了几颗类似火星的红色亮光,突然,这一点儿裂缝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只听得一声碎裂之音,这颗血宝石已经从手链上四分五裂,掉落在了地上。
卫夫第一次知道,这象征了他们师徒间羁绊的血宝石还会破碎。
他蹲下身,将较大块的宝石碎片捡起来放在手心里。卫夫的心狂跳不停,呼吸也十分急促,他心里现在乱得很。莫不是他之前不小心将手链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上?莫不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暗地里在他的手链上受了什么咒法?
还是...
卫夫看着手中碎片反射出来的红色光芒,凌厉的锋角在阳光的照耀下,竟可以反射出无比柔和的,如此引人注目的红色光线。他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碎片,和地上捡不起来的血红色粉末,他好似从中看到了谁的身影。
他苦苦思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四...四师妹...”亲眼看见血宝石破碎,呆愣在一旁的陆无常小声喃喃,“一定是四师妹...”
经陆无常的提醒,卫夫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常,你跟小五许南酌一起去鹿吴山,你们两人一定相互照应着,发生危险了不要硬着头皮往上冲。”卫夫紧皱着眉头,在慌乱中维持着理智一一做着指挥,“我找到白樨和奈凉后便会立刻启程去往彩虹山谷,一定是墨笙和慕子衿出了什么大事。我必须过去看看。”
“师父,四师妹可能已经...”
“不要乱说,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不要妄下论断!就这样。你们注意安全,我走了。无常,千里传音,保持联系,时刻保持。”卫夫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卫夫说完后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他必须尽快找到还在逛街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个人。
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十分危急,时间就是生命,一点儿都浪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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