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今天已经是无常师兄进到皇城里的第五天了，什么消息都没有。你该不会真的让师兄在那个鬼地方学上三四年吧...”一直在村长家待着的奈凉逐渐感到了厌烦，“在这里纵然可以像大小姐一样吃香的喝辣的，但是生活也实在太无聊了。”

　　“那你之前守着你的家那么多年，怎么就不无聊了？”白樨问她。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跟着师父能遇上这么多好玩的事情。我已经爱上这种四处冒险的生活，不想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奈凉如是回答。

　　“你都这样想了，师弟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他确实不会在那里待很久。”卫夫显然是对陆无常很放心，“其实，我让陆无常去的原因很简单。首先是他的脑袋瓜比你们好使，万一遇上了什么事，知道该怎么灵活处理。再次就是他的能力也比你都厉害。我相信他能平安回来。”

　　“平安回来？！”白樨和奈凉异口同声地说道。

　　“嗯。”卫夫点头。

　　“师父啊，你的意思是，无常师弟去皇城学习会遇上很危险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

　　“你怎么不去啊！”白樨大喊。

　　“好啊，老大，你知道关心你的师弟，却不知道关心你师父的死活？”卫夫觉得自己受到了区别对待。

　　其实，陆无常每天都会通过千里传音的方式跟卫夫联系，告诉他每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发现的皇城里面的秘密，卫夫也会告诉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陆无常办事井井有条，所以卫夫很是相信他。

　　“师父，这里面的人按照年龄大小分开，但是都住在一座单独的宫殿里，每人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小型的书架，装着必须要读的书，一个书桌，一张床，其余的便什么都没有了。我刚一到那儿就被安排好了，以后就在一个特定的房间里跟二十余人一起听先生教书，没人关心我叫什么。这里的环境奇怪得很，谁跟谁都没什么联系，他们之间也不会说话，好像除了学习和写文章没什么能引起他们的兴趣了。”

　　“师父，这里一定有古怪。”

　　“师父，我发现了，正在准备深入调查。”

　　“师父，那个万人崇敬的国君被一个妖怪附了身，但应该不是一个特别残暴的妖怪。昨天晚上，我所在的组别到了应该考核的时间，所以被叫去面见国君。但因为我是刚才来的，所以让我站在一边看着。那个国君问的只是很普通的问题，但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他吸食了那些少年脑袋里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精气、学识还是他们当天学到的知识。不致命。”

　　“师父，我知道了，它就是鴸。”

　　“师父，我明天就能把它打回原形。”

　　卫夫一条条地想着陆无常给他发来的消息，慢慢地，他的嘴角逐渐上扬。他为有像陆无常这样的从容冷静、踏实厉害的徒儿感到自豪。他看着一旁还在小声斗嘴的白樨和奈凉，他也为她们感到骄傲。

　　今天，就是陆无常在千里传音中说的“明天”。

　　“想去皇城吗？”卫夫向她们提议道。

　　“想去！”奈凉立刻把手举得高高的，兴奋地大声喊叫，“我快要在这里闷死了！”

　　“我也想去，我上次在那家店里看好了五六种绸缎，还有几卷特别好看的丝带，用在我的下两套衣服上刚好合适。”白樨也高兴地说，“上一次我没买是因为我怕没地方放这些东西，回来后就想到了，我们的行李不是都放在了乾坤袋里了吗？上次没买真是太亏了！这一次我要狂购！”

　　“那么这次我们就不劳烦村长夫妇了，我们自己去，能自在些，关键的时候还能帮无常一把。”

　　“对了对了，师父，无常师兄说过是个什么妖怪吗？”

　　“《南山经》第二列山系之首曰柜山，西临流黄，北望诸山，东望长右。有兽焉，其状如豚，有距，其音如狗吠，其名曰狸力，见则其县多土功。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手，其音如痹，其名曰鴸，其名自号也，见则其县多放士。”

　　奈凉听卫夫师父说话听得一脸懵，于是问道：“师父，你在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

　　“这是无常写的这一列山系的摘要。”

　　“什么意思呀...”

　　“你只要知道，它是生活在柜山的一个妖怪，名字叫做鴸，《山海经》中提到，它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众多的文士被流放。现在看来，它出现的地方不一定会有文士被流放，但一定会有学子聚集在一起。”

　　在去皇城的路上，他们在聊着这个奇怪的国家的同时，两个花痴心思不改的小女生还顺便讨论了一下她们理想中的小五。在他们的想象里，小五一定是个帅气逼人的男孩子。

　　他比老二陆无常要活泼、开朗，也健谈得多，他要比卫夫师父还要高一些，他的笑容应该如冬日暖阳般温暖人心。小五应该是一位能看出她们忧伤的温柔的男孩子，在她们的内心受伤的时候，他会给予她们陪伴；在她们希望开心的时候，他能给她们讲笑话；在她们难过哭泣的时候，他会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

　　总之，小五在他们的想象中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少年。

　　有了师父的乾坤袋和无尽量的钱袋，白樨和奈凉两个人在这皇城根儿下可算是狠狠地消费了一把。不管是现在对他们有用的，亦或是将来对他们有用的，还是外表看起来好看但实际上对他们来说一点儿用都没有的。她们统统买来，装进了乾坤袋里。

　　卫夫第一次感觉，逛街是一件麻烦事。

　　也第一发现，给女孩子什么，都不能把金钱的控制权交到女孩子手上！

　　把钱袋交给白樨的时候，卫夫丝毫都没有犹豫。因为他是个男生，出门在外，生活中有很多的细节都想不到，很多女生应该买的胭脂水粉他也一窍不通。所以他干脆把钱袋交给了白樨，方便她们需要什么的时候可以自己去买。

　　但万万没想到，有很多女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所有的女生到了商品种类繁多，一双眼睛看都看不过来的的大街上，都会变成像是几个月没有填饱肚子的饿狼，在看到新鲜的，尚且挂着血丝的大肉块时的样子。

　　卫夫好不容易追上了两个四处狂逛的人，然后跟白樨伸出手，想要要回属于他的钱袋。

　　可是白樨却笑嘻嘻地拉着奈凉的手迅速跑开了。

　　这让卫夫再一次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永远都追不上一个正在护着钱包全力奔逃的女生。

　　“喂！你们不要太没有节制了！”卫夫在他们身后大喊。

　　这是在人间，还是人类十分密集的地方，他不能在这里使用任何法力，更不能施展轻功追她们，所以只能任由她们跑得越来越远。

　　卫夫心想，等这次陆无常的任务完成，他们又重新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人。出来既不听师父的话，也不管师父的教训，是应该被关在小黑屋里不给水和饭呢，还是应该绑在大树上接受风吹雨淋呢？

　　卫夫最后决定不再去找他们两个人，而是回到皇城城门，等待陆无常的好消息。等他走回原来的地方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不生白樨和奈凉的气了。因为光想一想，他就已经解气了。以他现在的脾气，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惩罚她们。

　　皇城里突然响起了爆炸声，卫夫注意到了陆无常说的那座挂满了红色丝带的，高高的宫殿。一会儿是这边的红瓦掉落下来了几块，一会儿是整片房顶都陷了下去，卫夫能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叫喊声，以及人类军队整齐的步伐声。

　　最后，这座宫殿整片都坍塌了。

　　城门口站着的士兵正在驱赶附近的人们，卫夫也在被驱逐之列。他闭着眼睛，寻找皇城里的人，不，不只是人，是任何种族。

　　他看到皇城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人类，一只像鸟儿一般的黑色灵魂在不同的人类身上跳来跳去，陆无常身为一位拿不上台面的神仙只能很吃力地寻找被附身的人类，然后把它从人类逼出来。不过卫夫没有想到的是，他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的...嗯...生物。

　　是一个生命力还十分旺盛的亡灵。

　　亡灵一般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聚集的地方，所以卫夫觉得在这里看到亡灵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更奇怪的事却是，这个亡灵竟然在帮陆无常一起对付那个总爱附身的妖怪。

　　他应该可以看见那抹黑色的灵魂，所以每当那个妖怪转移目标的时候，那抹亡灵就会立刻飘移到它附身的那个人身边。

　　配合得很默契嘛。卫夫想。那他就更不用担心了。

　　陆无常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交到了一个这个好的朋友，却没有在千里传音中告诉卫夫，有那么一瞬间，卫夫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自己最信任的徒儿反而向他隐瞒了很多事情，嗯...这笔账该怎么算算也是个问题。

　　卫夫彻底不想再管他们两个的事了，因为他觉得有他们两个相互配合着，抓住鴸是迟早的事情。

　　不出他之所料，皇城里的争斗很快就结束了。

　　他现在只需要站在城门口等候，这次任务的重要负责人凯旋归来就可以了。

　　卫夫在城门口站了很长时间，原本凹好的造型都没有了，他只是一副吊儿郎当，像个市井小混混一样站在这里，等着陆无常出来。他确定陆无常取得了成功，但他没想到他会什么时候出来。胜利之后，难道不应该立刻像拯救了全世界一样，霸气酷炫拽得从废墟中走出来吗？

　　卫夫没想到，他望眼欲穿地等陆无常，可后者却和那一抹亡灵不紧不慢、有说有笑地慢慢走了出来。

　　他很生气。

　　没错，他十分生气。

　　卫夫觉得，他养的那一窝等级堪称贵宾的宠物，两个卷着他的全部财产跑了，还有一个带着另外一个陌生人住进了他的屋子、房子。于是，他从“天涯咫尺”的主人，瞬间变成了一个仆人。

　　卫夫很伤心，他决定，他才不要给这两个人好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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