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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无常,我们在一起多少年

司命属之山海经 为夫 4163 2021-03-29 04:42

  魔族人可能是想对卫夫他们实行长期对抗战吧。

  他们最多只有十个人,其中招风只会飞,不会打仗,魔君不知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不对自己的后辈们下手。所以能正面迎战的魔界大军的只有卫夫和他的七个徒儿。

  若是魔界的大皇子下令,不把他们全部杀死誓不罢休的话,卫夫他们最多坚持不了两天。哪怕是卫夫、陆无常和意穿堂都已经是三界中顶顶厉害的人物了,奈何体力终究是悠闲的,两只手一双腿也敌不过百人、千人接连不断的攻击。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有利于他们的,魔界军队打一阵便退回去修整一阵,这让卫夫他们也有了休息调整的时间。

  不然他们也不会与魔族纠缠了整整十日还没人在战中死去。

  这天晚上,卫夫引下银河之力将他的徒儿们全都包裹在其中,让他们也能借着源源不断的银河之力恢复自己的体力和内力,调整出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准备接下来的对战。

  “他们一定是耍着我们玩儿的。”荣京调整好后十分气愤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面对面的对战能力弱,于是便隐藏在较为安全的地方大面积地散播扰乱敌人注意力的梦境。他的能力虽然不能直接将敌人置于死地,却能让自己的师兄弟们稍稍轻松一些。

  “我真是厌倦与他们打仗了,蝼蚁一般无用,却数量众多,怎么都清理不完!”奈凉变出一条尾巴扫了扫鼻尖,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喷嚏,继续说,“我现在倒是希望能与一个厉害人物一对一,输了也心甘。”

  “我倒是觉得如果他们数量固定且没有援兵,不出几天我们便能将他们全都‘打扫’干净,也就能安安稳稳地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了。”意穿堂闭着眼睛,不住调息。

  “那倒也是。”在星河力量的庇佑下,奈凉昏昏欲睡,嘟嘟囔囔地回答。

  “南酌,你现在还好吗?”陆无常担心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许南酌。

  许南酌紧闭着眼睛,脸色不仅比平常苍白了不少,还透出了些许透明的晶莹质感。

  最近的一次大战中,许南酌与他相距不远,周围也全都是普通的魔界士兵,除了数量极多怎么也杀不尽之外,倒也没什么太厉害的。

  忽然听到白樨大师姐惨叫了一声,陆无常立刻调转身形去帮大师姐挡开了魔界一位皇子的攻击。十几招下来,那位皇子看自己在陆无常这里尝不到好处便藏进了千人一面的魔兵中溜走了。

  陆无常转眼看见许南酌正在与他所熟悉的应龙交手,加上周围魔兵的攻击,许南酌渐渐地落于下风,破绽频出。陆无常心中急躁,想要上去帮忙,身边的魔兵却一层层地围住了自己。他一边挥剑抵挡一边缓慢地朝许南酌移动,可自己终究是慢了一步。在自己到达他身边之前,那个可恶的应龙已经一掌拍在了许南酌的胸口上。

  “南酌!”陆无常没有因为这一声怒吼冲开周围的魔兵,眼看着许南酌的身体被那一掌打得虚晃一阵,似有部分魂魄从灵体中弹出又堪堪回归。

  许南酌受了那一掌只感觉自己眼前一片黑暗,身形飘摇无根,后背也撞上了不知多少人。他感觉出有人拍打着他的脸颊,有人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自己明明睁着眼睛,却看不见眼前的世界。

  “无常...”

  “你没事吧...”陆无常满脸是血,一双眼睛通红,不断地喘着粗气,杀红了眼的大魔头模样。

  许南酌笑笑,虚弱地说:“那一掌太厉害,五脏六腑都要飞出体外了...”

  战况紧急,陆无常没时间跟许南酌多说。将他安置在远离战场的一棵树下后,叮嘱他“好生休息,过会儿就来看你。”说完,陆无常就离开了许南酌,专心致志地将注意力投入了战场上。许南酌见陆无常走了,一口吐出了刚才硬压在喉间的鲜血,随后抓了些枯叶细土上去,挡住了血迹。

  陆无常是想找到应龙给许南酌报一掌之仇来的,但直到魔族退兵,陆无常也没能找到应龙。

  陆无常没想到许南酌伤得那样严重。

  他本想让师父快给许南酌看看伤逝如何,可卫夫师父这几天下来身体也是极其虚弱。

  卫夫在给他们引下银河之力后便虚脱得昏了过去。在众位徒儿担忧的目光中两眼一闭,一头栽进了魔君三巡的怀里,一张脸煞白一片,肩膀瘦削不堪,全身上下只余了一副骨头架子,像极了风吹便散的纸片人。

  “别担心,师父将银河之力引下来了,我能自己调息好。”许南酌的声音如丝如缕,陆无常听了更不放心了。

  许南酌再怎么说只是灵体,虽然比魔君一团黑雾强多了,但还是比不上真真实实的血肉之躯。

  他之前对陆无常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飞出去了不是假的,那是他不会形容。实则是他的几缕魂魄被应龙一掌强行打出了体内,虽然最后还是被自身的力量拉了回去,但他的魂魄在这灵体内也不稳定了,争先恐后地妄图脱离许南酌的身体。

  即便有师父引下的银河之力压着,许南酌也对自己体内状况的掌控有些力不从心了。

  “无常,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许南酌放弃了再把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捏合在一起的想法,任由它们寻找突破口。

  “你问这个做什么?”陆无常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个房间里,只有你看得到我,先生还以为你神神叨叨的跟空气说话。”说着,许南酌便笑了起来,不似以往那种恨不得笑倒昆仑山的气派,而是越来越像陆无常那种淡淡的,却能渗入人心的笑容。

  陆无常不想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因为在这次中情境下,如果一个人开始回忆过去的美好与遗憾,也就说明他很有可能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了。他决不答应许南酌这样想。

  “南酌,你别说胡话了,只是受了一掌,没什么大不了的。”陆无常安慰许南酌,也安慰着自己。

  “这竟是胡话吗?”许南酌的眼角弯得更甚了,“我与你回想往事呢,你却说我说的是胡话。那什么才不是胡话?那我跟你说说未来好吗?就是这一劫难过去之后,‘天涯咫尺’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这还算胡话吗?”

  陆无常不知他怎么想的,但还是觉得应该让许南酌多说话,于是连连点头:“就说未来吧。”

  “我猜呀,这一劫难后我们一准谁也不死,但也都累了。师父最累,一定又会把自己关在房内几月几月地休养生息。我们前几天都会大睡一场,然后才会慢慢醒来。招风最会偷懒,一定要他做好我们常在人间吃的饭菜等我们醒。之后我们便一起修复结界,一边修一边玩,一直修到师父身体好了,能下床走动了...”

  “说说我们俩。”陆无常看着许南酌,总觉得他现在一副眯着眼睛仔细幻想的样子异常可爱,眼神中不经意间便透露出了无限宠溺。

  “我们俩?我们俩...还像现在一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会老,谁也不会变。”

  “当真不会变吗?”

  “自然是不会变的。”

  “我刚死那会儿,常常看着自己的尸体一看就是一整天。我还以为每个人死后都会像我这样,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尸体没人管,就在荒郊野外慢慢腐烂成一堆白骨呢。”许南酌抑制不住地又在回忆往事了,这次比他俩相见还要早上五百年。

  “南酌,说说未来,别想之前。”

  “未来都已经说完了呀...我都不知道怎么活过五百年的,现在想起了还是觉得浑身汗毛直立,再也不想回到以前去了。还好遇见了你,不然之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也许受了那么多寒冷就是为了遇见给我温暖的陆无常,陆无常啊陆无常,居然还要有人喜欢灵体。你就不怕我明天就化成一阵烟离你而去吗?”

  说了这么多,又是回忆过去,又是畅想未来的,终于说到真正想跟我说的主题了吧?陆无常鼻尖一酸,道:“有什么怕的,你不至少还有千儿八百年的活头吗?我也差不多。”

  “无常,我说真的,我要是没了,你去哪儿?”许南酌闭着的眼睛缝中渗出了眼泪。不一会儿便凝成了一滴大大的泪珠,在眼角颤巍巍地停留了一阵子,顺着侧脸便滑下来砸进了衣襟里,没在许南酌的脸上做半点儿停留。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陆无常说,“现在说这个问题还太早了。”

  “不早了,不早了,无常,这个问题现在就应该问你了,现在已经不早了。不论什么灵丹妙药,我也坚持不了八百年一千年了。”许南酌睁开眼睛,双眸晶亮,似有万千星辰映于他的双瞳里,“无常,不早了,我...我连明天早上...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了...已经不早了...”

  “明...”陆无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才重新对上了许南酌的眼眸,“明天早上?怎么会呢?你还是别跟我开玩笑了,一千年不行,那就八百年,那两百年我就不计较了。许南酌,你要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就明说,别说这种话来吓唬我!”

  “二师兄,怎么了?”离他们较近的荣京听到了陆无常的声音,“什么吓唬不吓唬的?”

  “没事!离远点儿!”陆无常忽然转头,给了荣京一个恶狠狠的目光。

  荣京觉得自己是猫抓耗子多管闲事,于是极不情愿地扁了扁嘴,挨着双手轻放于琴弦之上的小七身侧,小声喃喃:“让我走远点,怎么不自己声音小点儿?比我先拜了师父就觉得高我一等么...哼!”

  许南酌就知道以路无常的脾气肯定会发火,说自己欺骗他,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说的都是事实啊。

  “我不信,许南酌,我不信!”陆无常不顾许南酌身体虚弱,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许南酌道,他向陆无常伸出了自己藏于袖中的双手,“不然你就看我的手。”

  陆无常只看了一眼,便松开了他的肩膀,得了空的双手立刻垫在他的手下,似捧着珍宝一般移到自己眼下。这依然还是许南酌的那双手,不同的是,现在的双手竟隐约透明得能透过许南酌的血肉看见自己置于他手下的汗津津的手心。陆无常瞪大了双眼,希望是自己眼花了。

  原来...

  原来许南酌这张呈现透明质感的脸不仅是身体虚弱的表现,更是自身灵体即将消散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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