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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冷不冷的,你又暖不了我

司命属之山海经 为夫 4130 2021-03-29 04:42

  许南酌没能看到第二天的朝霞。

  先是双手、双脚和发尾,然后便是整个身体,从陆无常发现他愈渐透明的双手,到怀抱着他直至双手碰到自己的臂膀,其中过程还没有超过两个时辰。陆无常先前是赌气不言不语,气许南酌的提前离开,许南酌便一个劲儿地哄他。等陆无常终于反应过来要将自己心中的话全都说给许南酌听的时候,许南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满腔爱意尚未倾吐完毕,许南酌就不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连陆无常最后紧紧抓在手心里的发带也化成了粒粒尘埃、点点星辰。

  每个人都借着银河之力抓紧调息,没人注意到陆无常和许南酌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只知道许南酌受伤了,至于伤成什么样子他们也顾不上去细看。看他笑颜灿烂的样子,总不会是致命伤。每个人都这样想。

  许南酌消失之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陆无常紧抓着自己的袖子,咬着下唇尽力让自己的哭泣声不影响到其他人。许南酌也说了,他想在他的怀里看着璀璨星河安安静静地走,不想让师兄弟姐妹们围着听他们哭哭啼啼的,心烦。他还对陆无常说,哭哭啼啼的声音,就命你代我去听,去心烦吧。

  “二师兄?你怎么了?”荣京听到了些异样的声音,喉间哽咽不停的抽泣,以及轻吸鼻涕的声音。

  若是在之前,陆无常一定会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他,说“闭嘴”、“一边儿凉快去”,可是现在不行了,越是听见了荣京关心的声音,陆无常反而越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哭泣声。

  卫夫对自己徒儿的声音十分敏感,所以荣京一开口说话,他便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每个人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背对他们的陆无常,他坐得离他们很远,尽力躬着脊背,似是要将自己卷缩成一个球。是受伤了,还是哭了?卫夫看不清,于是便也关心地问:“无常,发生什么事了?许南酌呢?”

  许南酌呢?

  卫夫看似不经意说出这一问题,不仅让其他人意识到这里没有许南酌,更让陆无常把自己蜷缩得更小、更紧了。

  “二师兄,五师弟呢?”

  “先别问五师兄在哪儿了,我看二师兄的腹部一定是受伤了。”

  卫夫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中站起身来朝陆无常走去,卫夫身后,几个身体已无大碍的人也跟在了卫夫后面。

  “师父,你别过来...”夹带着浓重的鼻音,陆无常尽力压着自己声音中的悲痛感。

  “无常。”卫夫蹲下身,把手放在陆无常的肩膀上。陆无常看似平静的背影,实则借了衣衫的宽松剧烈地颤抖,卫夫被的这样的陆无常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来扳过他的肩膀,让自己看清他隐藏起来的脆弱。

  “师父...”陆无常没有办法,他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再去挥开卫夫钳制他双肩的手,不得不微抬起了涕泗横流的脸。在越信任的人面前,自己越想要表现出的坚强一面,可是映入朦胧泪眼中熟悉的脸却让自己内心的情感更加汹涌。弄巧成拙,路无常哭得更凶了。

  “别说了,别说了。”卫夫吸了吸鼻子,憋住了眼中的泪,抱住了陆无常的肩膀,“我知道了,说不出口就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大概是卫夫比其他人都更了解陆无常一些,所以他没有安慰,没有善言欺骗,而是一点点地引导他再次看清了许南酌消失的事实。

  “师父...南酌他什么都没有留下...我以后,以后应该如何怀念他...”

  “没有尸骨,还有他房间里的衣服,若是没有了,还有他曾住过的房间里的茶壶和茶杯,还有他房间里的摆件,最不济屋顶上还有瓦。挑些东西就当成是许南酌,埋在后山。你实在是难过,就想想以前你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想想只有你们的时候说过的话。你还是要代着他活下去的。”

  “是...师父...”

  “你快去洗洗,看看一脸脏兮兮的样子,许南酌见了都要嫌弃你的。”卫夫想对陆无常笑一下,但心中的悲痛太多,难以摆脱它们翘起不堪重力的唇角,转而作罢。

  “师父,我想去许南酌的房间里待一会儿,我想自己去将他的旧物埋葬。”

  “都依你。”

  又是一天持续不断的战斗,卫夫越发觉得自己当时不应该听从他们的心声回来“天涯咫尺”了。隐居的日子虽然有些苟且偷生的意味,但至少他们不用每天都筋疲力竭、心神俱疲地与浪潮般涌来杀不完、驱不尽的魔军对战。

  他们熬不起,这样的持久战必定让他们死伤惨重。

  不加招风和魔君,他们只有八个人。八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倒下,就是对当初愚蠢抉择付出的惨重代价。

  荣京死了。

  许南酌死去,陆无常不在,所以战局刚一开始就让与魔军正面对抗的人陷入包围境地。荣京想再多多帮他们一些,不只是用微弱的梦境影响他们的行动。于是他采用了最危险,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三,分别进入不同魔兵的梦境里将他们强行封锁其中。

  这会让他们陷入永远的沉睡,虽有生命的特征,但与死人无异。

  又是应龙。

  他偷潜出战场来到荣京藏身之地。因为荣京全心全力地控制着外放的魂魄,丝毫没有注意的背后的危险。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没有染毒,也没有刻咒。应龙准确无误地从荣京身后捅进,从前胸的心脏部位捅出,鲜血淋漓。荣京都没来得及感受蚀骨般的疼痛,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魔军退去,所有人都回到卫夫师父的房间里来,借助白昼微弱的星空之力加速自己伤口的愈合。

  卫夫房间中的除了床以外,所有的家具和摆件都被扔了出去。空旷的房间中央就是他们专门用来打坐的。卫夫坐在中间,他的徒儿们围在他身边绕成一个圈,卫夫负责把星空、银河之力引下来。可是今天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半,卫夫心中遑遑。

  “荣京呢?荣京回来了吗?”引下星空之力后,卫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给他们关上门后问刚从后山跑回来的招风。

  “我没看见,不过...先生的二徒弟现在正伤心着呢。”

  “嗯,你就看着他,别让他干傻事就行了。”卫夫说,“别打扰他,远远看着就行。”

  “好的先生。”

  卫夫站在大而空的悬崖旁,遥看天边血色仍浓的云烟,心中愁绪一点儿不余地表现在了面容上。魔君在他身后现身,一展双臂将卫夫揽进了自己的胸膛与手臂之间,把下巴送到他鬓边厮磨,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荣京究竟去了哪儿,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被他们给抓走了。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卫夫顺势将自己的脑袋歪斜在了他的颈窝间,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能安慰自己躁乱心神的蕴藉。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你知道。”魔君说。

  “可他是我的徒弟,现在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承受怎样的苦楚这些,我都应该知道。”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都不许生气也不许哭。”

  “好。”卫夫心里清楚,荣京不可能被他们抓走关起来,也不可能在外流连不回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被杀死了,没办法自己走回来。再这么耗下去,他所有的徒儿都难逃被魔军杀害的命运。他在心中暗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是时候动用招魂铃了。

  荣京是被卫夫抱回房间的。胸前被长剑贯穿的伤痕清晰可见,蔓延了整个胸膛的鲜血已经干涸,粘上了残叶尘土显得越发焦黑。卫夫将双指放于他冰凉的眉心上,像是把脉一样,许久之后才把手指移开来。

  “师父,怎么了?”意穿堂问。

  卫夫攥了攥手中的招魂铃,说:“小六...荣京的魂魄不见了。也是,他将自己的魂魄分出去作战杀敌,被杀的时候魂魄全在体外,自然是回不来的。看荣京这样子也死了很久了吧...三魂七魄怕是已经消散干净了。”

  “总比五师弟什么都不剩好些。”白樨用湿毛巾给躺在地上的荣京擦脸。他脸上实在是太脏了,鲜血、尘土、泥巴...不知怎的还有两行泪痕。

  人命不可挽回,卫夫无奈道:“小八,你帮着老大给他擦擦身上的血,然后再换身体面衣裳,埋入后山吧。”

  “是。”意穿堂回答。

  “当初誓死也要回来保卫‘天涯咫尺’的时候,你们是否想过今天的局面?是否曾想过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把身边的人全都拉进了生死难捱的边缘?看到他们接二连三地死去,你们是否想过过不了几天躺在后山的尸体里就有你们?你们心里好受吗?最后一个死的怎么办,谁给他收尸?还是说先给自己挖了坑躺进去等死?谁又能填土让他为安?”

  卫夫心里有几箩筐想对他的徒儿们用极其愤怒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但是看着他们一个个面容憔悴、无精打采的样子,这些话还是都被他憋回了肚子里去。事已至此,骂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夜幕已至,没有见到魔族人的影子,他们终于可以好好地合上眼睛睡一觉了。

  卫夫跃上了以前经常坐着的屋顶上,漆黑的天空上仅有几颗肉眼可见的星星零零散散地洒落着,极静极谧时还能听见江河奔腾不息的声音。他在这里等一个人,即使事前没有邀约过,但是他会来。

  “冷不冷?”卫夫上来没多久,魔君果然来了。他伸手环住他,用自己身上的黑雾将卫夫包了个严实。

  卫夫伸手招他坐下,说:“冷不冷的,你又暖不了我。”

  魔君知道自己没有体温,不热也不冷,但卫夫的话说得实在让他心生愧疚,于是将卫夫搂得更紧了。

  卫夫难得笑了笑:“现在是极暖的。”

  “不去睡觉,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想跟你商量些事情的。我不能再看到我的徒儿死去了,我现在就要动用招魂铃,将他们的魂魄全都收起来。”卫夫开门见山,“就在今晚完成。”

  卫夫的话说到一半,魔君就放开了抱住他的双手:“你眼里就只有你那些徒弟,还有没有我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使用招魂铃。为了那些与你心不在一处的徒弟,你就要狠心把我抛弃?把自己也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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