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你不觉得从杻阳山往后,我们成功得都太轻松了一些吗?这么快又来到了青丘山。”白樨嘴里一路叼着从杻阳山就拔下来的狗尾巴草,像一个无聊透顶的小女乞丐,“柢山和基山,什么都没有。”
他们用了四五天的时间彻底检查了柢山和基山,就差把这两座山翻个底朝天了。因为他们还没有遇见连续三座山都没有发现过妖怪的情况。
这种每天高强度的搜查工作,既无聊又麻烦,等他们到了青丘山的时候已经变得灰头土脸、无精打采的了。
“三儿,你在想什么呢?”卫夫时刻关心着自己的徒儿,谁心里有什么事儿,他总能从他们的表情上发现些什么。
在大家已经被无聊的工作折磨得耗尽精力的时候,奈凉还是他们的开心果,还保留有愉快的心情给他们讲好玩的笑话,逗他们开心。但是奈凉一到了青丘山,就把手指交缠在了一起,眼睛四下里乱看,显得心不在焉的。
“师父...”奈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不是想回家看一看?”
看得出来,奈凉明显是被师父一语中的的话吓了一跳,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不好意思地说:“是。”
“需要我们陪你一起回去吗?”白樨贴心地问道。
“不用麻烦你们的。我就是回去看一看,跟我爹说几句话,占用不了大多时间。”奈凉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
“嗯。我们在青丘山和箕尾山交界的那个村庄里等你。”卫夫拍了拍奈凉瘦弱的肩膀,“以后有想说的话直接说就行了,不用感觉不好意思的。”
“谢谢师父。”
奈凉一扫脸上的阴霾,开心地改变了自己的前行方向。其他三人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当中最天真最活泼的小女生蹦着跳着往山下去,疲惫不堪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奈凉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按排名来说也是最小的,所以他们对奈凉的态度都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关切和爱护。
生而在世的每一个人都是有保护欲的。
尤其是在看到比自己弱小的人受欺负的时候,在看到迷茫的女孩子向自己询问问题的时候,等等。强烈的保护欲通常会左右一个人的思想,即一定要保护好眼前这个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定要帮这个深陷难题的人解决困难。
当他们保护了、帮助了这样一个人,他们的保护欲望就会得到满足,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也是一个被需要的人。这可以提高一个人的自信,使他们获得一种自我认同感。就像卫夫他们现在这样,看着开心蹦跳的奈凉,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奈凉的身影变得很小的时候,回过头来朝他们用力挥了挥手。
“师父,我们真的不跟在师妹后面保护她一下吗?万一出什么事了...”白樨看着奈凉越走越远,心里的不安也就在身体里扩散得越来越大。
“你当你三师妹真是吃素的吗?”卫夫笑着对白樨说,“三儿是九尾狐苍术的孩子,就算体内流淌着一半人类的血液,但她的法力还是不可小觑的。而且,青丘山上修炼出九尾的狐几近为神。你呀,就不要瞎担心了。”
“那...那不就是说...”白樨难过地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我是这里最没用的人喽...”
“大师姐,你怎么这样看不起自己呢?”
“你、师父,还有奈凉师妹都算得上是神仙,只有我是人类。想想就不公平...”
“不是这样的,大师姐。”陆无常着急忙慌地赶紧想要解释解释。他本想让师父也一起劝一下大师姐的,没想到师父已经唇角带笑地走开很长一段距离了。
白樨赌气,“哼”了一声,也迈开步子去追赶师父了。白樨没有生气,她只是觉得自己在他们中间什么都不会,没有法力也不会武功。若是发生了意外,自己肯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一想到这里,白樨刚刚被满足的保护欲,一下子变了质。
陆无常觉得大师姐生了自己的气,至于为什么生自己的气,他犯了糊涂。难道...难道是自己的口才不好?陆无常慢慢走着,想了又想,确实不好。
“大师姐,你不要生气,你听我说。”陆无常小跑了几步,跟在白樨身边,“大师姐,你不会法力也没有关系的,你是我们的大师姐啊。师父不在了,我们肯定都听你的。最厉害的那个人永远是指挥别人的人,自己不会亲自动手的,大师姐你就是指挥我们的人。”
“我还在呢。”走在最前面的卫夫突然说。
“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无常看了卫夫师父一眼,又对白樨咧嘴笑了一下。
“你怎么也学会油嘴滑舌的了?”白樨听了陆无常的话后,挑了一下眉毛。
“...”陆无常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大师姐,又看向了远方,沉默着没有说话。
“好了,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这么紧张。”
“前面就到了我们跟三儿说好会合的村子了。我们先去一人买一身衣裳,然后找家客栈住下,好好洗个热水澡。等三儿找到我们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吃饭。”
“师父,你说得好听,钱袋里可没多少银子了,咱们的旅程才开始呢!”白樨果然像一家之主似的,操持着他们的生活用度,看着一天天瘪下去的钱袋发愁,今天终于说出了这些话,“原来一大袋银子,吃饭住店买衣服,小四还没见着影儿,银子却要花没了。”
陆无常在一旁“嗯嗯”地点着头。
“老大,不要小瞧了为师给你的任何东西。”卫夫伸出一根手指头,洋洋得意地向白樨摇着手指炫耀道,“我给你的是无尽钱袋,里面有花不完的银子,完全不用担心。我既然收了你们做徒儿,自然不会委屈你们。”
白樨和陆无常听了,感觉心里流过了一股小小暖流。
但是白樨仍嘴硬地哼来哼去:“快走吧师父,我身上这身衣服再像林黛玉的,也穿了七八天了。我急需一件款式新、赶潮流的衣服。”
“大师姐,我记得你带的行李里面,有好几套新衣服。”
“都没做完呢。”白樨吐了一下舌头,“跟在‘天涯咫尺’不一样,我一出来,手就懒了。”
“还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一直走在前面的卫夫回过神来走到陆无常身边,一下子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脖颈上,“到了客栈之后,你需要把下一座山系的内容做成简要记下来,要求跟上一次一样。”
“是...是,师父。”卫夫的亲密举动,让陆无常有些不知所措。
白樨一看他们这样,也笑嘻嘻地贴在了卫夫师父的身上。只不过,白樨靠近师父是单纯因为开心,而卫夫靠近他们则是因为他有更深一层的发现。卫夫也一把搂着了白樨的肩膀,极小声地跟他们说话。
“从我们进来这个村子开始,就有人一直在身后跟着我们。血手链有点发烫,但没有发出光芒,这说明那个人距我们比较远,这条血手链也不是很确定身后之人是否是我的徒弟。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要装出没有发现他的样子。知道了吗?”
白樨和陆无常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师父,这个徒弟你觉得他是人是神啊?”白樨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现在离我们很远,我还不好判断,但他一定不是神。”
“那就好。”白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也一定不是人,我能感觉出来。”陆无常在白樨的背后默默补刀。
“师父...”白樨憋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只好向卫夫撒娇求助,“你看他。”
他们三个又开始了打打闹闹的日常,一边往前走一边高声说着话,卫夫还时不时往后瞟一眼那位跟踪者,那个人一直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卫夫想不透那个人想要做什么,是要偷走他们的银子,还是看中了他们中的谁,那总不能什么目的都没有,就是想跟在他们身后吧?难不成自己的第四个徒儿是变态跟踪狂?
奈凉在自家的房屋前停住了欢快的脚步,她看到旁边的药园里中的各类药材有的长势依旧旺盛,有的一天不浇水就蔫了叶子。奈凉走到药园里,翻开水井上盖着的木板,井中瞬间泛上一股恶臭来。
这井里的水早就不能喝了,因为他父亲在失了智后把熬的药汁和剩下的药渣都倒入了井里面。幸好这口井里的水与村里的水不是一个水源,但奈凉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因为不知道哪一个的村子跟她家的井相通,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父亲而喝不上新鲜的水。
奈凉回到屋里,父亲的书桌上、药柜上,母亲的画像上,以及各自的床被上都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屋后是一大片墓地。墓地里葬着她的父亲,和数不清的动物。仅是十余日没人打理,这里便长出了无数杂草。
“爹爹,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奈凉懊恼地闭上了嘴巴,“啊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呀...重新重新...”
“爹,我拜了一位师父,有了一位师姐,一位师兄。虽然感觉师父有些不靠谱,但是他人很好。还有在我身边相继出现的人,他们都很好的。我其实也没什么话是不得不跟你说的,就是来到了青丘山,想来看看你。你也知道,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离家,有些怕,也有些期待。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青丘来了,但是我一直都会想着你的。”
奈凉跪在杜景天的坟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着眼睛祈祷:“爹爹,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在这趟旅程中与娘亲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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