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将自己花费了一年时间组建而成的团体拆分成了三个重要的小部分。
他和意穿堂的任务就是碰运气一样四处游荡,寻找小九和小十,也就是他最后的两个徒弟。白樨、许南酌和小七一队,与陆无常、奈凉和荣京一队则从《西山经》所记载的地方,分别前后两面往中间走。
卫夫觉得,这样不仅能节省很多他们的时间,而且还能锻炼他们各自在面对困难时的反应能力和决策能力。因为卫夫最终发觉,他们需要的或许不是自己周全的保护,而是他们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强大,自己给自己以周全保护。
三队人的时间同向而行,但是我却没有正确的方法来记录他们分别的行程。
所以我首先写的,是整个团队新成员的加入,其中当然包括小九和小十的故事。
意穿堂在完成拜师仪式之后,因为很喜欢自己的师兄师姐们,他们不会像自己的族人一样对自己冷嘲热讽,指桑骂槐,意穿堂也对他们的故事过往十分感兴趣。所以在卫夫师父背着手,站在崖边看风景的时候,他往往会站在师傅身后,陪伴着他,然后听师父讲他的故事,以及师兄师姐们的故事。
意穿堂这才明白为什么没有四师姐,为什么七师兄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为什么三师姐淘气得像个小孩,为什么二师兄像棵千年巨松一样沉稳穆肃。
世间每个形成都有它的原因,一切的到来和湮灭也有固定的规律。意穿堂看到了龙宫以外的世界,明白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道理,最后也慢慢发现,世界上有很多的事都出乎自己的意料,也不可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自己的父王在北海里还是说一不二的老大王,放眼整个世界,北海龙王的存在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一文不值的北海龙太子呢?
很多时候,自己可以不必那么较真。
意穿堂忽然发现,如果自己早认识了卫夫师父,早听了也弄明白了卫夫师父讲的这些故事,他就会变得释然很多,他在龙宫中也就不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一个月的时间,两个月的时间,三个月的时间...
意穿堂跟着卫夫师父走过了很多路,跨了很多座山,淌过了很多条河,也见识到了许许多多他未曾见过的生灵。海洋里的那些千篇一律的各种各样的蓝色与变化多端的珊瑚群,甚至包括最华丽绚烂的泉眼中的瑰丽景色,与陆地上一步换万景,一景化万端的神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小巫见大巫而已。
他们跟着卫夫手腕上的血手链所散发出的指示的光芒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一座山头,卫夫的血手链忽然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光芒,紧接着便恢复了之前一直维持着的微弱光芒。
突然的一瞬,像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小九和小十应该认识,手链上的两颗血宝石都发出光芒,他们就在这座山上。”卫夫看着手腕上的手链说,“不过他们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正在奋力战斗。”
“需要我们过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吗?”意穿堂问。
“不用着急。”卫夫回答道,但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两颗血宝石,“现在他们还没有危险,但是要尽快找到他们的方位。”
意穿堂觉得自己给卫夫师父又添了很多麻烦。他顶着烧得通红的脸缓缓点头,心中无比懊恼地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一样能做出正确的决断?什么时候才能提出正确的,让师父认同的意见呢?
经过三个多月的相处,卫夫已经对意穿堂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他觉得,意穿堂这样懦弱的性格也没有哪里不好,但是不管怎么说都太委屈了他自己。因为十分压抑的龙宫生活,让意穿堂学会了事事都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能不发出声音的时候就不发出声音。若是一天当中卫夫不喊他的名字,不故意让他帮自己做一件什么事的话,意穿堂能安安静静地在他身后三四步远的地方一直跟着,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卫夫看他现在红着脸、低着头、绞着手指的模样,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想自己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了。
“走吧,去前面看看。”卫夫拍了拍意穿堂的肩膀。
卫夫知道,他需要让意穿堂做些改变。不是改变自己的性格,因为每个人的性格都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更改。意穿堂要改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有自信一些,把自己的地位放在与其他人一样的平台上。
卫夫和意穿堂在山上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没有了《山海经》的指引,也没有了陆无常的好脑瓜,卫夫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哪一座山,就更不知道这座山上会突然冒出些什么妖魔鬼怪了。
卫夫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徒儿们。
他想,如果陆无常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能准确地说出现在是什么山,山上有什么花什么草,什么妖怪什么鸟雀。不知道为什么,卫夫的脑袋里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了许多张陆无常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冷若冰霜的脸。他低低笑了一声,没有在意,他想,这真是太古怪了。
卫夫此时正在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前方正有危险在靠近。
“师父,小心!”
意穿堂快步上前,双手夹在卫夫师父的腋下,双脚用力在地面上一蹬,瞬间跃到了大半空中,,待卫夫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就近的树干上。
“可以啊,小八。”卫夫高兴地用胳膊肘戳了戳意穿堂,“反应挺快的嘛!”
意穿堂又红了脸,羞涩地笑了。他说:“我...我本就是龙,别...别的不行,飞翔和轻功的能力却是...是很厉害的。”
卫夫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样给他相应的鼓励或是奖赏。每次意穿堂都会微微低下头,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甜甜的笑容,如同抹了胭脂的脸上时隐时现两个小小的梨涡。
意穿堂担心这棵树的树枝撑不住他和师父两个人的重量,于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条手掌般长短的小龙,在卫夫的耳边飘着。
有时偶尔落在卫夫师父的肩上,落上几秒钟便飞快起来...
真像个小孩子。
卫夫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意穿堂的小动作,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如实想。
“呸!明人不使暗器!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树下响起了一个性格火辣的女孩子愤懑不已、锐利尖细的数落声。
“嘿呦!小姑娘,打不过就打不过,嘴上逞什么能?不如乖乖跟六爷回去向精灵王请罪,咱们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偷走了夜光珠!”
卫夫蹲在树上朝下去看,却看到了两个最多十五六岁的长相一模一样,颇为秀丽的小姑娘站在一起,对面是二十多个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的一群人,打头的那个膀大腰圆的糙大汉正举着一根狼牙棒对着那两个小姑娘。
“呸!呸!呸!我说过你们偷夜光珠了吗?精灵王怀疑你们管我和妹妹何事?”那个小姑娘双手掐腰,面对毫不占有的局面也一点儿都不胆怯,“再说了,你们哪只眼见我和妹妹偷夜光珠了?挖出来给我们瞧瞧呀!”
这个小姑娘身边的另一个小女孩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原本十分严肃,却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又随之敛了笑容,一双眼睛似利剑一般看向那群人。
那个糙大汉显然是被那句话给堵住了,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大喊一声,道:“哼!六爷现在就扒了你们的衣服,我还真要给精灵王看看夜光珠是不是你们偷的!”他立马挥起狼牙棒,向两位小姑娘家冲了过来。
“呸!扒女孩子的衣服,你可真不知羞!”那个口齿伶俐的小姑娘一边大声嚷着,一边和身旁的另一个人摆开阵势,赤手空拳地迎接糙大汉的蛮力。
“师父,要不要我们...”意穿堂很是担心那姐妹两个。
“等等,看看再说。”
“可是...”
“不用担心,她们两个应该还能应付得了这些人,不然也不会才被他们给追上。”
这两个小姑娘是精灵族里出了名的能打善战的双生子姐妹。姐姐叫苏诺,就是那个伶牙俐齿、气场强大,总喜欢“呸”啊“呸”的姑娘;妹妹叫苏玖,是个与姐姐相比较为安静稳重,却也喜欢嘻嘻哈哈、外向活泼的小姑娘。
苏诺和苏玖姐妹两个性格坚毅、关系深厚,好得跟一个人一样,恨不得睡觉都抱在一起。她们从小父母双亡,在精灵这个欺软怕硬的庞大部族里,她们没有兵器,没有父母亲族的保护。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自己的食物不被坏心眼儿的精灵抢走,只能用拳头每日每晚都跟别人打架。跟男生打,跟男人打,有时面对十几个成年人也对付得游刃有余。
慢慢地在精灵族里,两个人靠着打架出了名。两姐妹在打架中配合得十分默契。她们都是近战型战士,凭借着拳头、腿脚和灵活的身手闯荡三界,她们在战斗的时候都将最脆弱的部位,也就是最容易受到敌方偷袭的后背,交给对方去保护,谁都不能失去谁。
“姐姐,这个人的功夫可真不怎么地。给我们精灵族丢人!”
“是啊,连我们这两个小姑娘都打不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人间做个人,老老实实种地去!别白瞎了一身好力气!”
两个小姑娘在混乱的打斗中还有空闲对话,让那个糙大汉羞愤不已,即刻大声喊道:“看什么看!一起上啊!”他是在对那些个站在一旁的“看客”说话。跟着糙大汉一路过来的精灵们听他喊话了,便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声嚷嚷着也加入了战斗。
真正的看客是卫夫,可是他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师父,你怎么了?”意穿堂在他的耳边问。
“为师生平第一次见精灵打架,还以为会有怎么的壮观场面,是会漫天风雪,还是唤来难得一见的珍禽神兽...嗳...竟与人间最粗鄙的打架方式差不了多少,实在是失望...”
“...”意穿堂没再接话。
苏氏两姐妹的功夫可真不是盖的,不多久,就踹倒了几个年轻人。
打斗正值精彩之处,苏诺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她踩着一个人的肩膀,神色慌张地高高跳了起来,用力向前伸出了右手。苏玖也紧随其后,跃出了乌泱泱的包围圈。其他人虽然还在原地站着,但是脑袋和眼睛却随着两姐妹扭到了另外一边。
“我的夜光珠!”苏诺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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