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百花仙子回天界的最后界限还有人界时间的一整天。卫夫提出要带她去人间逛一逛,要给她买下小摊上所有的冰糖葫芦,但是百花仙子拒绝了。
百花仙子说,等她再一次来找他的时候,一定要让卫夫好好地补偿她。她想要买什么东西,他就要毫无条件的给她买什么东西。她看到哪里好玩了,哪怕那个地方是什么荒山野岭、烂水臭河,他也要陪她去。
卫夫在招风的背上紧紧地拥抱这个知书达理、善良懂事的另一半,百花仙子真的太贴心了,不仅完全不需要他操心,还临时成为了他最得力信任的同伴。
她不像他所知道的恋爱中的女孩子那样任性、爱闹事,她乖巧得如同人间神话中的田螺姑娘,懂事得让人心疼了都。
“百花,等你下一次来了,让我好好疼疼你。”卫夫抱着香香的、软软的百花仙子不肯松手,现在他的心里满是对百花仙子的愧疚。
百花仙子站在招风脖颈和肩膀的连接处,蹲下身拍了拍招风略显坚硬的毛皮,站起身后又对着卫夫招了招手。在卫夫的注视下,百花仙子瞬间变成了无数颜色各异的花瓣向着四面八方飞散开来。招风的飞翔始终没有停,卫夫迎面撞上了这些花瓣,空气中还似有若无地萦绕着百花仙子身上的香味。卫夫伸手,抓住了一片并不十分鲜艳的红色花瓣。
他拿到自己的眼前看了又看,仿似是百花仙子嘴唇的颜色。
百花仙子在他身边或是刚刚离开他身边的时候,卫夫总能感受到她的好。若是百花仙子一离开他太长时间了,卫夫就会慢慢将她忘记,脑中只留有自己的徒弟。
还不等招风载着卫夫回到“天涯咫尺”的,他脑袋中想的事便从百花仙子转移到了他的徒儿们身上。
以陆无常为首,许南酌、意穿堂和苏诺、苏玖五个人现在应该还在天帝山上慢慢走,他们的旅途中很少有大型凶恶的猛兽或是妖怪,气温也如季春一般,微微暖和,又不很热。另一边以白樨为首的奈凉、荣京和小七一队也许已经到了号山,或是盂山,他们所遇的妖怪一般都很难应付,但是现在这几座山上没什么,可以让他们暂做修整。
这样看起来,白樨这一边的实力弱了些,卫夫想,自己应该在他们这边多放些精力。
“我又变成了孤家寡人。”卫夫躺在招风的背上,呈“大”字状,没有唉声叹气,也没有欣喜若狂。
招风叫了一声,声音响彻天际,长久地在卫夫耳边回荡。
“对对对,我不是孤家寡人。”卫夫抬起小臂用力拍了拍手下的皮毛,“还有你,还有你。”
前几天在照顾陆无常的时候,卫夫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天涯咫尺”里那座最高的建筑,也就是建有五层的藏经阁。
卫夫在被藏经阁里面的灰尘呛得快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了由前几任司命属主人写满了字的竹简。他粗略地看到了上面有些他很熟悉的字词和地方名,但因为字迹有些模糊,加上藏经阁灰尘太多、环境太差,卫夫就都搬运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打算利用现在这些能闲出屁来的时间好好研究一下。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卫夫刚把纸笔墨给准备好,就听见招风在另一个屋里放声大唱。
卫夫认真听了下,这声音是从观微榭传出来的。他一拍脑门,可不是,他还要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徒儿们呢!卫夫立刻收拾了他的笔墨纸砚以及一两卷划满了刻痕的竹简,想到没想便抱在怀里,冲到了观微榭中。他一抬手,用念力将陈放了很久的观微水镜立在了房间中央。
“先生。”招风的歌声停止了,目光一直停放在卫夫的身上。
卫夫把自己怀抱的东西放到观微镜前的桌子上,头都没来得及抬:“你唱得很好听,继续,别因为我打扰了你,你就当我是观微榭里冒出来的小青菜。”
“先生,你的衣服上全是墨汁。”招风善意提醒。
卫夫一时没听见,他忙着调整观微镜中显示出来的景象。这东西好久没用了,不是看不清了画面,就是乱七八糟地蹦到其他不该去的地方。好容易才看到了白樨他们,由清水流动旋转而成的观微镜又因为卫夫的一走神,彻底碎成了无数水滴落到地上,打湿了地面。
“哎呀妈呀...”卫夫看着招风不知如何是好,“太长时间没用了,跟它都没有心灵感应了。”
“先生,你的衣裳...”招风还执着于卫夫胸膛前的那一大片墨迹。
“哎呀妈呀...”卫夫低头一瞧,终于发现了都快被染成墨色的雪白衣裳,傻眼了。大脑飞速运转一阵后,他看了一眼被墨汁染了一片的书桌,道:“我忘了砚里面还有墨水。没事,不换了,正好给我的衣裳染个色。省的你天天嫌弃我穿的单调,给你穿的衣裳也单调。嗳,给你也泼点儿墨水?”
“算了吧,先生。”招风低头瞅了一眼自己和先生一模一样的单调,素色的衣裳,“我这样挺好的。”
卫夫揪起自己的衣裳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自语自语道:“其实我也挺喜欢墨汁味的。”
花了大力气把观微镜收拾好了,卫夫拧了一块毛巾又把沾了墨水的桌子擦了一遍,顺手将这块毛巾扔到了闭目养神的招风的脸上。招风嫌弃地两根手指捻起毛巾,皱着眉头扔到地上后,用幽怨的眼神看了卫夫一眼。卫夫一见便哈哈笑了,招风脸上沾满了墨汁,变成了长着黑斑的白猫。
怀着一丝敬畏之情,卫夫展开了他所认为的时间最为久远的竹简。
这卷竹简的外面一层上已经长了黑的、绿的、蓝的斑点,有些斑点成百上千个聚集在一处让卫夫这个见多识广的人也忍不住被恶心得打一个寒战。靠得近点就会闻到从竹简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腥臭味。
卫夫翘起兰花指,上下两排牙齿轻咬在一起,打开了这卷有味道的竹简。
竹简上的字好像是用刀一笔一划刻出来的,也许是因为年代太过于久远,卫夫用指腹尚且能摸到些凹凹凸凸的字形,但是眼睛再怎么仔细去辨认也已经看不清了。在卫夫最后放弃这卷竹简后,他最后看了看自己记在纸上的,摸到地那几个很熟悉的字。
“...称之为天涯咫尺...吾师...变故...唯吾一人,门下十徒...残杀...”
卫夫连着读了两遍,没有从中发现什么重要的信息。这些都是他知道的,只是他不明白最后的“残杀”二字有何寓意,也不明白竹简最后几片上为何横七竖八地多了上百道又长又深的刀痕。像极了一个人在癫狂或极其恼怒之时会做出的事。
虽然是不值一提的现象,谁还没有个情绪失控的时候呢?但是就是为了找乐子、打发时间的卫夫还是把这一奇怪的现象,和之前记在纸上的断断续续的文字工工整整地抄写在了另一张正规得多的空白纸页上。
卫夫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搬出来的竹简一一挑选、过滤了一遍,像那种完全辨认不出字迹的,全让卫夫扔到了藏经阁一间乱得卫夫不想打扫,于是变成了乱堆乱放的垃圾房间里。
卫夫趴在桌面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骂着以往的司命属主人,也就是自己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们...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保护自己写过的竹简呢?只要念一个口诀就能将自己的法力注入这些竹简内,然后好好地保存上几千年了...他们为何就懒到连个口诀都不愿意念呢?
时间离现在最近的竹简也起码有一千三四百多年了。
卫夫心累地看着躺在铺了白狐皮子的竹椅上睡得昏天地暗的招风,本来是闲到吐血,现在确实累到吐血,被自己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们气到吐血。他想在这些竹简中扒拉扒拉,看有没有长安师父写的什么东西,找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卫夫坐在一屋子打开的竹简中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满屋子都是竹简散发出来的刺鼻的味道。卫夫找了这么久,已经闻习惯不觉得怎么样了,但是招风却捏着鼻子悠悠转醒,一边喊着“先生”,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
“哎呀,你先别吵吵,我在想长安师父都把自己写的东西放在哪里了!我记得,长安师父经常会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经常把我叫过去看她写字来着...我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卫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说给招风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管是说给谁听的,招风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他捏着鼻子,闷声闷气地说:“她不是全都烧了么?就在一次喝醉酒之后...”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卫夫像白痴一样看着皱着眉头的招风,微张着嘴巴,还好嘴角没有口水流出来,不然招风一定会嫌弃死他的。
“你当然不记得了!就你这记性,你还能记得点儿什么?!”好脾气的招风几乎咆哮道,但吼出来的下一秒他就被房间里这股气奇怪的味道给熏得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他又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伸开,道:“先生,抱我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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