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薏葇与柯歆沫原本只是在慕舒苑走走,也没敢到处乱跑,但他们两个大男人实在太会聊了,她们都快把慕舒苑翻过来,两人还在那边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
柯歆沫是闲不住的主儿,一看他们也都不留意,就拉着沈薏葇往外面跑,直接去了御花园,还天花乱坠地给她形容了一通,说是有多么漂亮。
沈薏葇本就没去过多少地方,被她一说,脑海中想象出从书里看到的花开成海的画面,便也忍不住诱惑,完全忘了柯琛瑾的嘱咐,乐呵呵地跟着她走。
御花园种植的花花草草都是珍稀娇贵的物种,其中也有好些能入药。沈薏葇一踏入园内,不是被栽种得独具特色,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吸引了眼睛,而是蹲在花丛中,一颗一颗地认着,脑子里回想着它们都是什么药效,该怎么用,用量多少。
柯歆沫看到她奇奇怪怪的样子,联想到她痴迷医术,不难看出她又在那儿“觊觎”花草的药效,赶紧将她拉了起来,防止她“辣手摧花”,将宫廷花匠好不容易养得盛开的花朵给摘了下药。
“沫儿,这些都是好药呢。”她看得正入神,被柯歆沫一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努了努嘴。
“知道知道。我们那儿有一句话,凡是活的东西,都能入药,就看你会不会用。”柯歆沫一脸傲娇,要是现代的医术让这个医迷知道,她该会露出怎样不可思议的表情,哈哈,脑补那个画面她就觉得搞笑。
两人说话间,并没有注意远处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正逐渐朝他们靠近,等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已经负手站在她们面前。他华衣锦服,身材高挑,浓密的剑眉微微向上斜着,露出几分轻狂。他翘着嘴角,拉出一抹邪肆的笑容,灼热的目光盯着沈薏葇,竟有点轻佻的感觉。
“你做什么?”柯歆沫将沈薏葇往身后一推,站在他们中间,仰起头瞪着那男子。
男子嗤笑一声,不轻不重地说:“见了本宫不行礼,父皇给你找的礼仪嬷嬷便是如此教你的么?”
“呸,你为长不尊,还想我行礼,下辈子吧。”说完,她转身拉着沈薏葇就想离开,谁知他手脚更快,已然抢先将沈薏葇拉了过来。
“放开。”沈薏葇没想到这男子会突然把她拉入怀里,晃过神来立马用力地挣扎,但憋得小脸通红,还是挣脱不了男子的禁锢。
“柯焕尧,你这是作死呢!”柯歆沫一急,已经顾不得其他,跑过去对他拳打脚踢。
柯焕尧腾出一只手,不屑地抓住拳脚毫无章法的柯歆沫,不屑地笑了出来。
刚才他刚给母后请安出来,就见到柯歆沫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到处跑,他不小心瞄了女子一眼,竟看到她朝柯歆沫露出一个毫不做作的笑容。
深处皇宫,他身边的人不是唯唯诺诺,就是胆战心惊,便是对他笑,也都是阳奉阴违,他早就看厌了,正想着找个时间偷溜出宫寻花问柳,哪知竟在皇宫里看到这样的人物。
如此想着,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她们,方才见御花园刚好没有什么人在,才大着胆子上前,话都还没说上,向来与他不对头的柯歆沫便想将人带走,这才有了这场闹剧。
而守卫在御花园的侍卫见况,都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进退不是。他们的九公主是在和太子打架吗?中间夹着的那个人又是谁?弄不清楚状况的他们,也是不敢贸然行动,万一他们兄妹在闹着玩呢!
柯琛瑾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家小家伙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困在怀中,小脸通红,憋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当下,他的火气蹭地一下全冒了出来,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走过去直接一拳往那人脸上招呼,趁机把小家伙拥入怀中,紧张兮兮地低下头,急切地唤了一声:“葇儿。”
她泪眼汪汪地抬起头,看到令她心安的男子,还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全都掉了下来,猛地伸出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嘟囔了一声:“他是坏人。”
“没事了。”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而凌厉的目光却扫向捂着眼睛惨叫的人。
“你……你竟敢打本宫……”柯焕尧睁开没有受伤的左眼,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却是一阵惊愕,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仅打你,总有一天,我还会拆了你的东宫。”柯琛瑾也不在乎所处的环境,狂傲的一句话扔过去,瞬间令对面的柯焕尧脸色铁青。
“你……你有本事将此话在父皇面前讲。”柯焕尧终于缓过神,见柯琛瑾面色冷峻,随时想要打人的样子,又说,“你胆敢打本宫,我定到父皇面前告你一状。”
“我正好也要去,那便一同吧。”他想都没想,一口就应承下来。他既然做好进宫的准备,就不怕这些蛇鼠之辈的小动作。然而,沈薏葇是他的逆鳞,谁都碰不得,“沫儿,带你七嫂先去哥哥那儿,不许再乱跑。”
经过这么一折腾,柯歆沫哪敢再任性,赶忙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走过去想要带走沈薏葇,后者却仿佛一只粘人的猫,钻在他的怀里不肯出来。
“我要陪着你。”刚才的事情她心有余悸,看眼前这男子的样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她担心他会对柯琛瑾不利,显然不想离开。
柯琛瑾低首看到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心咯噔一下,怦怦跳动,也不忍心拒绝她,遂颔首说道:“那走吧。”
说完,不再多看柯焕尧一眼,搂着小人儿径直朝御书房走去。
柯焕尧暗骂一声,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还不忘对身后的小厮挤眉弄眼,暗示他去搬救兵。
柯歆沫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想着自己也应该要去找个靠山才对,七哥多年没进宫,父皇本就积着怨气,便是理由在他们这边,父皇肯定也会偏袒那个无德太子。
思及此,她马上狂奔着朝柯焕戎的慕舒苑跑去。
另一边,各怀心事的三人已来到御书房门口,守在外面的公公见太子爷鼻青脸肿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进去禀告,不一会儿就出来将几人带了进去。
皇帝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后面,黑着脸瞪着刚走进来的三人,剑眉微挑,冷冷哼了一声。
“父皇。”柯焕尧一看到皇帝,就跪下哭诉,来一场恶人先告状的戏码,也不去管还站在一旁等候差遣的大臣,一点也不嫌弃丢人。
皇帝听完柯焕尧的话,转而看向站在旁边的两人,深邃的眸光如鹰般犀利,令人不寒而栗。他看着几年未见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话到嘴边,却化为别扭的责问:“你这几年未曾回来,今儿是做好逼宫的准备了么?”
“你听风就是雨,我也无话可说。”柯琛瑾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自从母妃去世,他与皇帝的感情是彻底决裂,如今两人还存在着的,无非就是那生来不由人的血脉。
“你……”被他如此毫不留情地噎住,皇帝脸色也挂不住,索性指着他破口大骂。“古往今来,就没有哪个皇子胆敢罔顾天威,混迹江湖,朕一再容忍你,你还不把朕放在眼里!”
柯琛瑾勾了勾唇,心里想着皇帝的臭脾气还是老样子,不觉心也放宽几分,故意气他:“我从小熟读圣贤,书里教我尊明君,爱百姓。这些年百姓生活如何,你心知肚明,你有何作为,亦是举国皆知,你既非明君,便是我父皇,我不把你放在眼里,又如何?”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却听得在旁的大臣暗声叫好,太子惊愕连连,更把皇帝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当真以为朕那你没办法么?”沉默许久,皇帝才幽幽地开口,“凭你刚才一番叛逆之言,朕便能将你这个狼子野心的逆子拿下。”
“狼子野心也好,叛逆之言也罢,你若不是不知我对你那个位置没兴趣,早就对我下手了,还会等到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孩,该讨回来的那口气,早晚是要讨回来的,惺惺作态他不擅长,不如撕破脸皮来个痛快,“你知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查清母妃被害的真相。”
一旁几个大臣闻言色变,面面相觑,却全都不敢多说什么。
这时,外面的公公又来报,说是皇后来了。太子一听皇后到了,心中满是得意,而脸上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头垂得更低。
皇帝也知今日这家事恐怕会越闹越大,再让这几位大臣在这边看着难免面子挂不住,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方才宣了皇后觐见。
沈薏葇随着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望去,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她薄粉敷面,杏眼桃腮,一举一动皆是浑然天成的端庄。她泛着微光的黑眸看到柯琛瑾的第一眼,不觉闪过一丝狠厉,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恭恭敬敬地给皇帝福身行礼。
沈薏葇看在眼中,心里慌乱如麻。她知道,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对他好的。
如此想着,她不自觉地握紧他的手,朝他露出大大的微笑。她总是这样,以为给对方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就能送去温暖与希望。而恰恰,这招对柯琛瑾百试百灵,无论多么绝望,只要想起她的笑容,一切的不堪都不过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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