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焕戎醒来的时候,柯琛瑾和沈薏葇正在岩河的岸边走着,踩着被大水浸泡了一夜的软泥,鞋面全都沾湿了。
岩河是贯穿了大半个南方的大河,流过临丹县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由于南方多雨水,岩河的水流量一直都很充沛。在前朝的时候,朝廷已经命人沿着河岸,建造了又高又坚固的堤坝,引开了洪水的侵袭,而同时间修建的大坝都还稳固如山,唯独临丹县出了问题。
柯琛瑾观察着眼前的大坝,发现它依然坚固如初,只是在中间被凿开了可容四个普通成年男子并排走过的大洞,那洞形状规整,切口平整,明显是人为痕迹。
他随手捉来一个难民,想套出一些信息,没想到那人却是三问缄口,像是在忌讳什么。他正想着要不要来点手段威逼利诱,就听到柯焕戎醒了的消息,当下就先抛下这边,带着沈薏葇回到县衙。
“哥哥。”柯焕戎刚刚喝下筱颜端过来的药,想要起床出去找他们,那二人已然急冲冲地赶了回来。
“瑾儿……呃……”柯焕戎见到来人,立马站了起来,一急扯到伤口,痛得呲牙咧嘴,捂着腹部的伤口,坐回床上。
“伤口裂开了。”沈薏葇小跑过去,扶着他靠在床沿,掀开他白色的里衣,一片刺目的鲜红如花一般,绽放开来。
她赶紧回头拿来药箱,拆开染血的白纱,清理了一下伤口,又对准伤口及其周围,洒下白色的药粉,拿出干净的纱布,娴熟地帮他包扎好伤口。
这期间,不仅柯琛瑾的目光全程落在她的身上,连柯焕戎的注意力,也全被这个认真的人儿吸引了。他仿佛忘了伤口传来的刺痛,愣愣地看着她低头摆弄忙碌的样子,孤寂已久的心,突然猛地跳了一下。
一定是昏迷太久的缘故!他暗暗在心中数落了自己一声,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自己异常,抬头对她道了谢,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她习惯性露出的微笑。
“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柯琛瑾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薏葇已经完事,染血的小手在筱颜端过来的水盆子里轻轻揉搓,洗净了手擦干净又乖巧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不打扰他们谈话。
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柯焕戎的眉头都拧成一团,他缓了口气,有似乎想到什么,惊讶地问:“衙门口有迷药阵,你们如何进来的?”
“葇儿看出端倪,已给我们服了解药。”
柯焕戎颇为意外,又将目光转移到沈薏葇的身上,发现她害羞地低下头,心有莫名其妙的一阵悸动。他压住异样,点点头,说道:“连师伯在进入临丹县之前已经与我分开,否则我们也不会中了这拙劣的伎俩。”
柯琛瑾本来还存疑,这样说来连神医已经在进入临丹县之前就离开,那以他的手段与武功,自保绰绰有余,倒是不用担心。
“中了迷药之后,你派来的人都还坚持得住,而父皇派给我的军士,没一个能清醒。”他叹了一口气,担忧一阵高过一阵。若是皇帝故意指派给他如此不堪的人,那他想要除掉自己以保太子的用意未免太过明显,若是皇宫里的士兵全是不堪一击的人,便是皇墙再高,如何能抵挡住狼子野心之人?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那为何会剩你自己一人?”
“贺云看到乔池,我让他去追。”柯焕戎顿了顿,见柯琛瑾拉下脸,赶紧又解释,“乔池消失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了踪迹,我们不能错过。”
“哥哥,我说过,江湖上的事情我操心便可,你必须保证你自身的安全。”柯琛瑾有点激动,不觉加大音量。正因为乔池消失了太久,突然出现在临丹县才不妙!
沈薏葇抿抿嘴,抬头担心地看着他,走过去,轻轻握住他温热的手掌心。
他稳了稳心绪,叹一口气,见柯焕戎也被他吼得愣愣的,随即敛下暴戾的气息,问道:“那庞宁不是还在么?”
“我让他假装逃跑,用我为诱饵,引出幕后之人,他再带着其他暗卫一举将那人拿下。”柯焕戎说完吞了吞口水,就怕柯琛瑾又一次暴走。
哪知他这次却异常平静,只是稍稍扬起眉尾,沉默不语。
“坏人还是逃跑了么?”想到柯焕戎在那洞里的惨状,连沈薏葇都能看得明白。
“嗯。庞宁带着人摸索进洞里的时候,我已浑身乏力,被一个蒙面女子刺了一刀……”柯焕戎看了看腹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用我的血养蛊。”
“那女子是谁?”
柯焕戎摇摇头,想了想才说:“她一身白衣,声音听起来颇为年轻。她不知从哪儿抓来一直灵雪狐,给它种了与我一模一样的蛊,控制它跑出洞口咬人,为她带来猎物。”
“它是灵雪狐!”沈薏葇眼睛一亮,捕捉到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哪来脸这么胖的狐狸?”柯琛瑾想起灵雪狐胖乎乎的脸,一脸嫌弃地说。
“灵雪狐不是普通的狐狸,它们脸型偏胖,浑身的毛发都是雪白色的,还是天生的好鼻子,嗅觉灵敏,对于草药的辨认比人学得还快。”柯焕戎捂着伤口,舔了舔干裂苍白的唇,继续说,“而且它们很难控制,即便是用蛊,只要蛊主远离,它们很快就能恢复神志,想必是葇儿身上的药味吸引力它,它才敢跑出来。”
如此说来,县令看到的撕咬人的“怪兽”,确实是灵雪狐,而那个蒙面女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她操控着灵雪狐为她带来猎物。而山洞里尸骨成山,那女子得害了多少人,才能有那样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那个女子呢?”柯琛瑾看到沈薏葇微微张着口,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柯焕戎的样子,心里就很不痛快,赶紧把话题引回来。
“庞宁他们进来之后与她缠斗,她见情势不对,逃了,我让他们去追。他们前脚刚走,你们后脚便来了。”柯焕戎一边说一边打量柯琛瑾的脸色,见他黑着脸,一副极度隐忍的样子,若是没有沈薏葇在身边,他定然毫不客气地训起自己这个哥哥!
柯琛瑾确实很生气。他气柯焕戎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千叮咛万嘱咐安全最重要,他竟然还以自己为诱饵,但是想想,若不是自己这一年多的荒废,也不至于让哥哥和沈薏葇受这么大的风险。也许因为他重活一世,对于性命,他看得比谁都重,毕竟不是谁死了,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对不起,瑾儿。”柯焕戎知道自己的思虑过浅,不仅让自己陷入困境,还让自家弟弟担心,便低头叹了一声,道歉。
柯琛瑾摇摇头,问道:“那女子可会是云臻?”
柯焕戎沉思一会,说道:“不可能,她看起来还年轻,而且眼角并没有云臻标志性的那颗泪痣。”
柯琛瑾想了想,没再说什么,让筱颜准备了午膳,几人吃过之后,柯琛瑾便与柯焕戎聊些江湖中朝堂上之事,而沈薏葇在筱颜的陪同下,一直躲在房间里研究医书和草药,心心念念想要破了那迷药阵。
“夫人,吃点东西再继续吧。”筱颜皱着眉头,走到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抓着一把草药的沈薏茹身旁,轻轻说了一声。
她好像没有听到筱颜的声音,自顾自地盯着那把干巴巴的草药看,又黑又亮的眼里全是认真的微光。突然,她嘴里碎碎念了一句,歪着脑袋转转眼珠子,笑着回过头,开心地对筱颜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小身影风一般地朝门口跑去。筱颜紧随其后,跨出门的时候,只见她蹲在关着灵雪狐的笼子前面,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那个小雪球,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你要帮我,好么?”她给筱颜要来钥匙,打开笼子,把灵雪狐抱在怀里,低头温柔地抚摸着它柔顺的白色毛发,像是哄孩子般,俯在它尖叶子似的的耳朵旁说道。
她从带来的一大堆瓶瓶罐罐中翻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墨蓝色的瓶子。她刚要打开瓶盖,就被灵雪狐伸出爪子拍了一下,瓶子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碎了。瓶子里白色的药丸散落一地,灵雪狐“嗷呜”一声,从沈薏葇怀里跳了下去,伸出粉色的舌头,卷了一颗药丸,吞下肚子,而后迈着肥肥的小短腿,慢悠悠地往门口跑去。
沈薏葇见况,脸上染上喜色,面对筱颜询问的脸色,她没来得及解释,卷起裤腿,跟着灵雪狐跑出了门。
灵雪狐看起来胖乎乎的,但跑起来却是飞快,沈薏葇紧紧盯着那抹白色的身影,紧跟着她的脚步,才不至于被它甩在身后。它往山上的方向,越跑越偏僻,终于在她气喘吁吁赶不上的时候,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沈薏葇,垂拉着脑袋钻到她的脚下。
沈薏葇把它抱了起来,也不嫌弃这荒无人烟的山坡湿漉漉的,拔开到了她肩膀的野草,她沿着那条路往上走,果真看到她要找的草药。
“你真厉害!”她素白色的衣服已经被灵雪狐脏兮兮的爪子踩出几个黑块,但她丝毫不计较,反而宠溺地抚摸它的头,脸上雀跃着庆幸。
她压下草,蹲了下去,伸出手采了眼前一株张着尖尖的叶子,棕色的枝干有一半浸泡在水里,却依旧翠绿的草药。
“葇儿。”一声紧张喊叫声从远处传来,她一听,兴奋地站了起来,看到不远处朝她走来的人,扬了扬手中的草药,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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