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云抬头望着那尊没脸的女人，又盯了一会儿人家丰满的胸口。
按照古代生娃约等于拼命的架势，这位大娘敢于自主挑选男子，敢于啪啪，敢于生娃，说明什么啊，人家女子力爆棚啊，生育力绝佳，说到底是拥有强悍的生命力，放在远古妥妥一丰产女神。
这咋时间没转悠多少年就从女神变荡妇了，而且似乎妹子们也认同了此等说法。天呐！真是光阴的故事啊，这中间到底发生了啥？
宫人大娘终于把讲解词都说完了，她悄悄按着胸口喘着气，没辙这玩意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讲解一遍，头一个字一出身段架势就收不住了，实在是太累人了。她挥着手臂让大家赶紧再吐一圈唾沫，吐完就能出去喘气儿了。她门外瞥了一眼，东门那边的宫人跟候选者们干净俏丽地等在外头，就等着这边把土都吸够了她们才往里进，真是够鸡贼的。
这一轮大家伙都没有任何心理障碍，飞快地噗了一口，管它有没有水分，赶紧出去才是正格。
终于熬了出去，西角门妹子们惶恐地望着大殿，心中有个深刻的感触：新鲜的空气很重要。
在殿外东门和西门的宫人大娘们打了照面，大家伙挑着眉头会心一笑。
东门美人们的仪态已经无可挑剔了，等她们全部优雅地走进去，西园的宫人大娘相互对视一眼把殿门关上了。
里头一阵尖叫，宫人大娘得意地说：“看，她们的仪态也就那样，欠火候得很。”
被土呛哑嗓子的西角门妹子们，温柔地一掩嘴一笑，要多端庄有多端庄。
站在殿外，宫人大娘交待不许走，据说有大人物要来围观一下今年的美人儿们。
整齐的脚步传了过来，一群气质跟大神弟子比肩的妹子们，穿着白衣带着白绸，腾云驾雾般地飘到殿前空场，排成队伍站到鹿云她们的身侧。
这便是先前进宫的神的女儿们，或者说是前野生香道会女子们。
神的女儿们当然要和神的弟子们住得很近。
男女大防什么的不存在的，他们都是神的娃子呀！
只有早期的神才到处找对象，生孩子。兔子大神是已经进化的禁欲系大神。所以白兔爷爷禁欲，手底下的弟子更要保持贞洁。大神儿该无性的，所以白兔爷爷同弟子们正走在从男人迈向非人的道路上。
万一有谁根基浅破了戒，那定是受了妖邪蛊惑，想来修炼道路上的艰难险阻正式白兔真神对他们的考验，去后院念几天白兔真言再让师父给开开光也就足够消除罪孽了。
试想将来修成正果那天，受过的考验都是值得彪炳的功绩呀！
神的女儿们不用嫁人自然不会变妖妃，也就自然不用去吐口水了，她们站在这儿是要凭借自身的纯洁，来净化殿内那尊妖妃的怨气。
殿内乒乒乓乓传来敲门声，想来东门妹子们的吐口水仪式已经结束了。
大门一开，东门的妹子们慌乱地疾走出来，没多大点功夫居然憔悴了很多，书上说红颜易老果然是没错的。
东门的宫人大娘还在往前走，领头的东门妹子却刹住了脚，掉了个方向领着妹子们站到鹿云她们另一边去了。
气氛微妙，资深香道会女子遇上野生派原来是符合不相容定理的。
东门妹子们理了理头上的蜘蛛网，恢复神态，冰清玉洁不可触摸的模样瞬间把神的女儿们比下去了。
夹在中间的鹿云她们面面相觑，只觉得气温似乎更低了。
公子侑穿着素净的衣袍翩翩地出现在大殿廊檐下，他不爱飞鸟服，也不爱花团锦簇，一身纯色风格让人看不出他也曾是波西米亚风爱好者。
公子侑抓着扇子，合在掌中又放了下去，刚开了一个音就发现有点抖，索性声音不大谁都没听见，他踱了一下步，侧了一下身把跟在身边的宦官叫了上来。
妹子们站得各个端庄，起先也没啥反应，有公子恕华丽丽的飞鸟服奠定的大家对景国皇室的审美认知，乍一见简朴风，再加上阴天，整个一团灰布堆在前面，大家都没去看，只用眼角余光认定是个身份还不错的宫廷杂役。
待到宦官特有的高分贝嗓门哇啦一声，吓得经验不足的妹子们身魂剧震。
花容失色的效果，公子侑表示满意，他就喜欢不怒自威啥的，省心啊！
这位宦官大人，用流丽的辞藻即兴编了一篇美文来介绍公子侑，一边介绍还一边悄悄暗示这位公子会是台下不少妹子们的未来老公。
天呐！原来是位公子！就算没有太阳，大家伙瞬间就觉得他身上闪闪发亮，越看越好看。瞧瞧那黑眼圈!自带眼影效果忧郁神秘，瞧瞧那在衣服里旷旷当当地小身板！多有少年感！瞧瞧那握着折扇的瘦长爪子！不知是写了多少锦绣文章累的！
更难能可贵，公子走得是谦和风！不是公子恕那般虚伪的谦和！
不少妹子眼中放光，合算了一下自己掌控对方的可能性，然后大大方方地把公子侑纳入了良人范畴。
宦官大人讲的嘴角冒白沫，想来已经快才尽了。
公子侑捏了捏扇子走了上来，他眼角在地上刮了一圈然后快速看向身边的宦官说：“把礼物抬过来吧。”
身边人急忙跑了下去。
公子侑当真是谦谦君子，他清了清嗓子，小声缓慢地说了一套话，大意是欢迎大家加入为皇家效力的队伍。声音之温柔超过了任何一位白兔家大师兄，就算香药店小哥都比不上，更难得从站到上面开始他没用放肆地目光瞧过地下任何一位妹子！
礼物被抬上来，虽然有二百多妹子在台下，公子侑依旧坚持要亲手将礼物一一奉上。
一时气氛感人至极，好些妹子暗自后悔，天呐！早上就不应该喝水。
一上午总算是过去了，宫人大娘难得体贴人，赶紧放大伙儿去洗漱补妆。一群妹子们呼啦而散，脚下的步子快速扭捏，身姿摇摇摆摆地颇为动人，就像是一株株春日的杨柳啊！
鹿云憋着笑，她回忆着课间时一匹匹入野马般奔入厕所的妹子们，心中忽生感叹，拥有拉链和松紧带是多么幸福的事呀！
小玉是拥有骆驼天赋的妹子，耐饥耐旱，也不爱去厕所，她同几个同样拥有天赋的妹子跟鹿云一起溜溜往住处走。
其中一个妹子小声感叹到：“咱这么多人都进宫了，都城得多出多少光棍啊！”
小玉嬉笑一声，“没事的，要是他们觉得寂寞，就进宫当太监呗！”
“噗，你够狠！”一群妹子笑作一团。
拐了仨弯，呼啦啦遇见一群宦官门走了过来。
妹子们忽然自信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观看人家的长相，这种自信约等同现代妹子隔着屏幕对男神舔屏。
看着看着，从里面闪出一位真男人。
廉悭的长相在都城百姓眼中辨识度颇高，妹子们一下认了出来。
小玉边上的妹子瞬间羞红了脸将头垂下来，小声地惋惜道：“原来廉大人受了宫刑吗？！”说着眼圈泛红，眼角垂泪了。
“别乱讲！”小玉利落地给了她一个胳膊肘，“听我家里人讲，廉大人是升职当内卫了。”
鹿云也眼尖，天呐！他咋憔悴成这样啦！所以红颜易老也包括男人吧！
廉悭恍恍惚惚地走着，忽然他捕捉到了一道目光，他猛地抬头看去，心头一阵狂跳，是鹿姑娘！
廉悭往前疾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在酝酿着要如何开口。
瞧着廉大人的异样，宦官们会心一笑，看这意思廉大人遇上了心上人呐！
鹿云吓了一跳，就算是他乡遇故知吧，这廉悭的眼神也忒吓人了，比氙气远光灯还刺眼，她赶紧偏了偏头躲过了与廉悭对视的方向。
廉悭的目光执着地追了上来。
鹿云吸溜了半口冷风，假装不认识他。不是她不懂人情，事关名节呀，想想荷花池，想想能把亲妈放殿里让人吐唾沫的景王先祖，鹿云低下头溜溜跑了。
廉悭知道自己失态了，他心中百味杂陈说不上的失落还是高兴，摸着心口也觉不出什么滋味，他佯装无视地对周围人笑笑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又控制不住地暗自神伤。
今天大约是与熟人相遇的日子，就快到住处之前，鹿云遇上了另一个熟人。
熟人大大方方走上前来，亲亲昵昵地拉住鹿云的胳膊：“鹿姑娘，好久不见呀！”
“叶大人一向可好。”鹿云蹩脚地寒暄，想趁行礼的功夫把自个胳膊拽回来。
身手良好的叶逢春姑娘却是不能让鹿云得逞的，她用力把鹿云地胳膊夹在腋下说：“都说让你别叫叶大人了，叫叶姐姐，不然叫我逢春也行。”
鹿云咬着嘴唇犹豫着。
叶姑娘灿烂一笑，以不容拒绝地目光坚定地同鹿云四目相对，简直撩得一手好妹。
“叶，叶姐姐……”鹿云开启了宫廷技能假笑模式，想要用礼仪驱散不受欢迎的对象。
叶姑娘混不在意，一会儿替鹿云别别簪子，一会儿替鹿云理理头发，拽着鹿云在允许的活动范围一通溜达。
“叶姐姐，我打算去方便一下。”鹿云笑得羞涩动人。
叶逢春敞亮极了：“走，咱一道去！”
鹿云在心里叹息道：用污秽避邪祟是骗人的。
莫名地她想到了自个那副满是窟窿的画像，一位隐匿的危险暗恋者！天呐！那人会是叶逢春吗？太可怕了，若是个男的暗恋她还能往女厕所躲躲，这要是叶大人，她哪哪都不安全！
鹿云听着叶大人豪放的放水声一阵毛骨悚然。
自从那天公子侑出现在大家伙的视线中，他就没事老出来蹦跶蹦跶，让鹿云产生了严重的审美疲劳。幸而小礼物三五不时的赏赐下来，随便卖卖都够得上普通人家几年的生活费了。
良家子又进行了一次选拨，荣升重点候选人的鹿云同小玉一起搬入了更靠里的殿中，这是有质的飞跃，大约相当于从五环搬入了三环。
礼仪修炼还在继续，鹿云和小玉被混编入东门妹子较多的那一边去了。
天更冷了，鹿云和小玉缩着手脚恨不能跑一个被窝里去取暖。
同殿的妹子A一脸得意地抱着穿着刺绣套子的汤婆子在几间屋来回乱转。
有同好的妹子也把自己的汤婆子抱出来，几个人争奇斗艳地晒汤婆子套，晒着晒着又转而晒到了刺绣风格的研究，起先还是小件的手帕头带，巾子，香囊，似乎不过瘾也斗不出高下，接下来成套成套的衣服，床品被搬了出来，一时间好像是到了纺织品批发市场。
妹子们斗得兴起，干脆不再拿品味当幌子，直辣辣地斗起了价格。拼了半日高下已分，妹子们哄笑着指挥下人替她们把东西收好。
鹿云和小玉听的咋舌。
小玉决心离那几个妹子远点，随便把人家一条手帕弄挂丝都得赔出她家一整年的收入。
妹子A们其实心眼不错，捧着一盅好吃的你争我抢。妹子们还没从斗价格的游戏里出来，妹子A坏笑着说：“我这一口值五十两！”
妹子B豪气一笑：“刚才比不过你，吃这是事儿你指定赢不过我！”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只什么干果来，往口里一送说到：“一百两！”
小玉见这架势都吓傻了。
总觉得财富的顶端就变成几件衣服几口吃的，似乎有什么不太对，鹿云吸着鼻子，似乎被冻出仇富情节，她在心里咆哮着：有闲钱斗豪奢，敢不敢引领科技！活该你没空调活该你没暖气活该你没电热毯！
有这钱，拿去提纯酒精好不好，把止血钳做出来好不好，把缝合线做出来好不好！
咱派人寻找寻找橡胶树！做不成轮胎做成手套鞋子好不好！说不定连避孕套都用希望了，得救活多少老公非嗨不可，赶上灾年逃命还得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们！
鹿云龇牙咧嘴的感觉自己眼角有泪，趁着自己想要咬人前，她拉着小玉用力迈着步子回到她俩的房间，狠狠铺了个厚厚地被窝，兴许是气愤鹿云这夜睡得格外快。
转天起来，天还未亮，鹿云早早地洗漱完毕独自一个去练习场。
星星明亮，天空深沉，灯笼照亮了一条条宫道，这样的皇宫有点像大城市的凌晨。夜是属于熟睡的人，晨是属于工作的人，哪怕这晨有星星又月亮太阳都没起床。
专职浣洗的宫女抱着沉重的服被从各个宫中走出来，往浣衣处送，又将洗涤熨烫好的往回搬。
倒夜香灰灰溜溜地沿着特殊的宫道快速走着，听说门口收集粪便往外运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跟他对应的是运送饮用水的宦官，听说宫外三十里的玉峰山，泉水格外有灵气。
需要几时辰才能可口的汤羹，早就在灶上加着热……
鹿云吸着鼻子忽然想，人家为啥要点亮科技树，点那玩意干啥呢？！
反正人家在这个时代已经拥有二十四小时持续的照明，二十四小时不断的热水，每天都有干净的衣服穿，随时都有充足的实物不会挨饿，现代社会追求的生活基本点人家差啥呀！
兴许远在奴隶制，人家也维持了和现代人相仿的生活水准，因为权利未被限制说不定人家比现代社会还要挥洒自如呢，点科技树？点那玩意干啥哟！
鹿云皱着眉回忆自己粗浅的历史课记忆。
似乎有不少名人就是贵族们养起来的，景国的贵族流行养啥？最近在流行养大神儿……
如何在大神的弟子中点出科技爱好者来？
大神儿弟子的人生巅峰范本是他们师父，而大神头子的最高理想是过好日子，过上最好日子的范本，就是如供养他的宫廷贵族一样。而且驱使那么多人为自己服务，这样的权利感是多么迷人啊。
然后纵情声色，反正对人能体验到的极乐也就那样了。
顺这路子想，还能弄出点嗨到死的药来。
天呐！鹿云一拍脑门觉得非常闹心。
来到空荡荡的训练场，鹿云先跑了两圈热身，然后一遍遍练习着在她心中毫无意义地动作。
“鹿姑娘？”有人在黑暗处走出来，探寻着问道。
鹿云吓了一跳，一个男声，她在宫里除了廉悭就不认识一个纯男性，就算是宦官们她也一位都不熟啊！这位是谁？！她不由地往周围瞄了瞄，瞧间墙角擉着的大扫帚心安了许多。
一个瘦长的人，拉着一个更加瘦长的影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那人一身素色衣服，在风里飘飘摇摇地说不定下一阵风来就能把他吹到墙那边去。
那人将脸全部露出来，鹿云惊呆了，竟然是公子侑。
训练出的条件反射果然不错，鹿云嗖地一下完成了觐见公子大人的全部礼仪。
公子侑往前蹭了半步想把她拉起来，忽然又停了，看着鹿云的动作，这是他第一次可以这么近这么真切地瞧着她。
鹿云手按着石砖冻得直哆嗦，心里一个劲后悔，治疗燥郁最好的方法不是发泄是睡觉啊！睡饱了啃个丸子，又啥事能过去不去？！后悔已然没用，她的手都冻麻了，膝盖更是疼得不得了，天呐！会不会变成滑膜炎啊！很麻烦呀，古人没事跪来跪去的最讨厌了！
公子侑看得入迷，直到鹿云打了个打喷嚏才把他打醒过来。
鹿云被自个的喷嚏吓得冷汗都下来了，她头一次感觉到被大型食肉动物盯上的滋味，可公子侑明明就是个人，还是个瘦弱的人，要是跳起来单挑她还又几分胜算的人，可她啥都不能做，就算公子侑要弄死她，她也只能跪在这儿等死……
老天爷万福，这算啥事哟！鹿云在心里倒计时，撑着不让自个的心理防线崩溃，最坏的打算她已经想好了，公子侑要敢弄死她，她就扑上去玩命，就算打不死人家，咬几口挠几把也算不亏了。
缓过神来的公子侑赶紧让鹿云起身。
鹿云感动地差点哭了，往上一起噗通一下又跪倒了。
公子侑心里又些异样，他叹息着说：“鹿姑娘不用这样多礼。”
膝盖呀!发明跪礼的那位大爷是不是人啊！
鹿云挣扎着四脚着地弯成了一座拱桥，恨不能喵地一声扑上去，大家鱼死网破吧！
公子侑轻笑了一声，上前扶住鹿云，接着拦住了鹿云的手肘。
鹿云低着头眉头一挑，天呐！这算勾搭皇子不？算有罪不？还是要变成他媳妇啦？天呐！咱没事跑出来干啥，作着大死啊！
公子侑播慢了时间流逝的速度，他一帧一帧地品味鹿云的每一个细节。忽然想到那天鹿云与别的男子亲近，他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
麻筋！鹿云一抽抽差点一拐子怼公子侑心口。这位也太阴了吧！老天爷的！谁能告诉她，这小子是不是半夜梦游跑出来的！
公子侑吸了口冷空气，及时淡定下来，他歉意一笑，扶着鹿云蹦跶着坐到台阶上。自己一撂衣襟坐到了鹿云身旁。
夜凉如水，台阶如冰啊，星空灿烂，公子侑觉得很安静很浪漫很温柔，似乎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天。
他的目光又变得柔和深情，他微微侧脸用余光抚摸着鹿云的脸庞，只当两个人是已诉衷肠拥有心灵默契的恋人。
鹿云冷得直发抖在心里不停地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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