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涨到三米,从学士河、干将河、府前河一路开始漫出河面,淹进屋内。
苏州古称泽国,依水而建,自隋皇开运河以来,更是支流众多,房屋都建在河流旁。
更不用说家家户户都打了井,那好些水直接从井中冒出,从天井里漫开,将房屋从内淹到外。等到里外的水一合流,便让人叫苦不迭。
只听到一些孩童的哭啼跟那大人的呼喊,离得近了才看到好些人家已经上了船。
河多自然船也多,好些人家都吃这船上饭过日子。
此地又不是北方,几乎人人会水,水淹上来时,好些人呼喝亲朋好友,倒也反应不慢。
“囡囡还在屋里,你一个人跑出来作甚?”
“我倒想进屋,可那屋里早就被淹了,我这……哇!”
屋中传来婴孩哭声,这本已上了船的母亲一咬牙,又跳进水里,游到屋旁。隔着窗就看孩子还躺在床上,水淹到了床脚。
由于屋门紧闭,这外间是到了大腿的水位比里屋高得多了,可要是一开门,这水便会漫进去,一下就能将床塌淹没。
母亲正不知所措,一个身影踏浪而来,一脚将窗户踹开,跳进屋中,抱出了孩子。
“谢谢恩公!”
接过孩子,母亲红着眼眶道谢,一抬头却是吓了一跳。
那救人的男子,脸上都是火烧过的蓝灰色痕迹,看那母亲惊容,只是微一点头,又踩着水走了。
“那是谁?”
父亲划船到母亲身旁。
“是,是温将军!”
父亲一惊:“温将军显灵了?”
“快跪下磕头。”
这四周都是水,哪里能跪,父亲托着母亲上船,一家三口就跪在船头朝温将军远去的方向磕头。
温将军也叫温元帅,姓温名琼,字子玉。为道家玄门四大元帅之一,更是真武大帝座下三十六天将之一,身兼数职。
据传,他是后汉时温州人,父亲温望苦于无后,以为非孝,求后土娘娘后,得一梦。说是玉帝座下神将转世,不久妻子就怀上了孩子。
出生后是为神童,七岁学习推算星象,十岁通儒经传,十九岁开始参加科举考试,但屡试不中。于是在发出感慨后,某日拾得一龙珠,吞下后,突变为面青发赤蓝身,英毅猱猛。
东岳大神闻其威猛,召为佐岳之神,后被玉帝封为“亢金大神”,为东岳十太保之首。
在这苏州,人人大门上都贴着两位守护神,一是温元帅,二是岳元帅。
这东岳大帝,就是泰山王,而东岳十太保,就是泰山王座下十大阴将,其中温元帅温琼为十元帅之首。
温琼在城中连救数人,却心中悲呛,这救的人多,却来不及水涨得快,苏州人水性好,却还是好些人都被淹死了。
那水面上飘浮着的尸体不说,连好些屋子都直接被水冲破,好些物件东西,都随着水冲到了四处。
“林操,你既不回府报事,也该挡住这锁龙井才是!”
温琼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泰山王的意思是什么,他猜不透,却不想让这人间涂炭。这苏州城可是他温元帅的地界。
“救救我,救命啊!”
水中一声呼叫,温琼就看一女子在水中起起伏伏,在不停挣扎,忙踩水过去。
女子脸上有血,身上有伤,肩膀还被一截木头给撞破刺穿,连她那脖子都有一道擦痕。
这水中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顺水而下,又由于水急,在这水中浮沉,很容易就受伤。
温琼一把将她拉出水面,放在身旁的一块门板上。
门板也是顺流而下,他随手拾来的东西。
救得人多,旁的物件,他都使得不顺手,倒是这门板,能够放一两二人。
“我……”
女子还没趴稳,一口水就吐出来,可见在水中喝了不少。
温琼轻抚女子后背,却更是怨恨林操,堂堂司官,竟然帮那些人打开锁龙井,不管这一城池的人死活?
远望虎丘方向,温琼看那空中霹雳雷爆极其细密,闪电更是不停,心想那龙还是出井来了?
怕是这苏州城内水势还会上涨,要涨到十米还是十五米深?
水涨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急流,就是水性再好,在这么急的水流之中,怎么保持平衡。
要是连平衡都保持不住,又怎样能逃出生天?
光凭温琼一人之力,又救得了多少人?
“你,你别过来!”
女子看清温琼长相,吓得连退几步,她是外地人,怎知温元帅威名。
还以为他是凶徒,救人只为贪图她美色。
温琼早就习惯,微一点头,将门板一推,将女子送出十余米外,那里是个高楼的楼梯处,顺楼梯上去,还有几层高,能躲个平安。
“林操,你若不交代,我就代王爷收拾你!”
温琼阴沉着脸,脚一踩水,人就跳到空中,要朝虎丘山奔去。
哪知还没跑过几十米远,下方呼救之声越来越多。
他欲想心狠,却是狠不下心肠,只得坠到水中,连救数人。
“谢谢温元帅!”
“谢谢温将军!”
“谢谢温爷爷!”
“谢谢!”
温琼苦笑着朝被救者点头,这一耽搁,怕是虎丘去不得了,那龙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只是……龙呢?
他又看过去,水都涨成这样了,龙早就该出井了吧?
除非……
“狗日的!”
沈卫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水涨就算了,还下起了暴雨。真是龙一出水,风云随之而动。
那镇脉石、压龙石在那摇摇欲坠。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血带来的异变?
那七尾狸猫又说的什么鬼话?
卢敖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单是沈卫在那犯糊涂,连七尾狸猫都蹲在井旁不知怎么回事了。
“按道理,你沈家的血混到压龙石中,让这石头起了变化,血气更激出了龙的凶性,早就该把这石头顶开了……”
“压龙石这蛟龙也能顶得开?”
七尾狸猫哼道:“原是顶不开的,弥合后的压龙石,质地更坚,也更能压住这里面的蛟龙。可你那沈家的血一混下去就糟糕了。”
沈卫也是一声冷哼:“倒是要怪在我头上?要没我,这压龙石找不回来,也压不住这蛟龙。”
“那倒也是,”七尾狸猫竟没反驳,“要没压龙石,光就你这血,这蛟龙早就冲出井了。”
沈卫卷袖子要干架,叶弑拉住他说:“道浓,现在是同心协力的时候,跟他一个妖怪,犯不上。”
“哼,等这蛟龙出井,我就要收了它,也算是帮你们的忙。”
“要你帮……我……”
“道浓,冷静!”
叶弑忙给林操使了个眼色,林操和他合力,才将沈卫拉住。
沈卫一但牛脾气上来了,可不好对付。
七尾狸猫朝一旁的三更瞥了眼,心头疑惑,这辰卫在这里做什么?有她在就是蛟龙,也有一拼之力吧?
难不成那辰卫后面的人也在这山上?那我此行倒是多此一举了。
三更眼神清冷,不闪不避,直视过去。
七尾狸猫又朝远处看去,哼,平等王那地方的厌物也来了?
“哈哈哈!此次鬼魂多数尽入我们王爷帐下,可算是发财了!”
褚悠手持一样漏斗状的瓷瓶,扛在肩上,站在山腰处,无数亡魂尽入瓶中。
虽然看不到这鬼魂模样,可总卫阿鬼和纪蝶都觉得身体发冷。
想是那一缕缕多如牛毛般的鬼魂都被吸进了瓷瓶吧。
“这是自然,水淹苏州城,得死多少人?更不用说等水淹过后,瘟疫暴发,那死人更多。我等除这一些水淹鬼,还有大量瘟鬼可捞。”
石奴也咧嘴大笑,显然对他二人来说,平等王交代的事,才是一等一重要的。
“一次就能填满一个小狱,我想想就舒服。”
褚悠换了个肩膀,眼中瞧着在那呼天抢地被吸进瓷瓶的鬼魂,心想等吸得差不多了,自己就回去走一转,也好在王爷面前报个喜。
纪蝶瞧向下方被淹没的草屋,这也亏得是站在了山腰,但这山腰也不安全,怕用不了多久也就会淹上来了。
只是那龙怎地还没出井?
那镇脉石真的能压住龙?
“压不住的!”阿鬼摇头,“宗主算无遗策,早知夜叉明王要让沈卫去弥合镇脉石,却没安好心,就是沈卫没有意外破指,也会让沈家人的血流到井中。”
“这是为何,既然总要出井,一定要沈家血做什么?”
阿鬼轻笑道:“这你不知了?那些锁龙井内之物,无论是龙还是蛟龙,只要碰到沈家人的血,立时会变得狂暴。而狂暴之下的龙,身上的龙气,比平常要强出千倍。”
纪蝶一惊,原是为了这个?
“那要是镇脉石真能压住龙呢?”
“怎么可能,就算那天界的压龙石也做不到。”石奴冷笑道,“这井中就没有活的真龙,也有真龙的龙骨,龙尸,只要有一样在,只有整块的压龙石才能压住龙筋,还要由三清一级的上仙施法,才能压得住。光拿石头去压,开什么玩笑。”
原来早就算到了,这沈卫被人利用,不知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突地,空中一声炸雷,就听到一声龙吟,那龙要出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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