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这是沈卫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字。

　　那漫上来的江水，竟然带着一股的肉香味。那江里莫不是鱼都被煮熟了？但那绝不是鱼肉的味道，

　　而是猪肉，还是有嚼头的野猪肉。

　　在青岛时，沈卫曾跑到附近的山里，跟一些野人学了打猎。

　　还真的打到了一头野猪，虽然过程有些难堪。那头野猪，被用土枪打中时，竟发疯狂奔，将几个村

　　民撞翻在地。其中一人，连腰都被野猪的獠牙刺穿了，露出了一节肠子。

　　最终那头野猪也不是死于枪伤，而是在跑到山下时，慌不择路，在一块大头上的撞死的。

　　无论如何，这野猪肉的肉味令他在很久之后回想起来，脑子里都充满了肉香味。

　　这江水竟也是如出一辙的味道，让他感觉肚皮在咕噜噜地响。

　　但他还是跑到了山顶，看着江水将凉亭淹没，直到在他脚下的一棵大树下时，才终于停止的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人？沈卫想到是不是那个赊刀人回来了，一看过去，却见有人在撑着一叶扁舟，头戴斗笠身披蓑

　　衣，在朝这边划过来。

　　沈卫马上大喊：“我被水逼到了此处，老丈可否载我下去？”

　　“载你下去？哼！”

　　那船夫撑着舟到了沈卫身旁，一指那远处：“你看看，哪里有路可去？”

　　沈卫原在山腰处，视线也看不远，只知对面也有座山，这地方又四面环水，怕这里是在湖上，被江

　　水一逼，到这山顶，也未及看。此时船夫一说，他再一看，顿时傻眼。

　　就看举目所望，一片汪洋，这要是湖，恐怕也是洞庭湖那种浩渺之地。要是江，也是洪水泛滥之时

　　的长江江心。要是海……那便无处可去了。

　　“那老丈又从何处来的？”

　　船夫冷声道：“我从哪里来的，你不知吗？”

　　沈卫一愣之后，越看这船夫越是相貌熟悉，突地喊道：“你是何大叔？”

　　“终想起我来了？”船夫将斗笠取下，露出张森冷的脸孔，他脸上一道刀痕极其显眼，几乎将他的

　　脸分成两半。斩过那鼻梁，让他这鼻子从中断成两戴，也是显得很是诧异碍眼。若是孩童，怕只看一眼

　　，也绝不会再看他第二眼，便是晚上夜眠时作恶梦也大有可能。

　　沈卫喃喃道：“你不是死了吗？”

　　“我若活着，也来不了这里，”何大叔叹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我的识海？”

　　“你识海？不错，可这识海万千境地，你又是在何处？”

　　“这……”

　　若沈卫知道是何处，就不会被因于这山中了。

　　看他面露苦笑，何大叔说：“此地名曰‘心底’，亦可称为‘忆中’。”

　　沈卫顿时恍然，心底好解，为识海最深处之地，忆中亦好解，那就是记忆中深藏之处。

　　“我怎地到了此地？”

　　“你吸入龙气，体内阴阳失衡，原只有死路一条。未想你早日服食蛟龙内，对于龙气早有适应。你

　　更身兼三颗长生种，其中一颗，能喂养成魔，魔亦为妖也。于是乎，得龙气滋补，对你本身倒是无碍。

　　甚至对你身体亦是大补。至于其余两颗，一颗令你成僵，僵者，不死族也。这龙气来自不死族中所言祖

　　龙，虽未实，却也有些渊源，亦可吸入长生种，亦是大补。这龙气，非但不能伤你性命，还能令你有所

　　得益。至于那最后一颗长生种者，成仙之种也。龙气，虽可说是妖，可说是不死族，可说是魔，这三者

　　之气之源头。但于仙，也有裨益。你这最后一颗长生种，也吸了一些龙气。于你，不无小补。三者而言

　　，两大补一小补。归根结底，对你有益无害。”

　　沈卫听得入神，等他一顿，才问道：“既都是补，那我为何还会进入识海？”

　　“我知你困惑，可你不知，以你身体，一体三种，本就是异数。要是小补还可，大补，却是虚不受

　　补。暂时需要休养，方可令那长生种将这龙气完全消化融合，你方能苏醒。”

　　沈卫苦笑一声：“何大叔，你原是镇守关外的兵勇，又怎知这么多？”

　　何大叔突然纵声大笑：“你这话何来？我在你识海中，却是你忆中之人，可也是你的意识所化，我

　　便也是你，你便也是我。我的见识，便是你的见识，是你所给的。何来怎知这么多？”

　　沈卫哑然无语，看着何大叔将扁舟撑开。

　　“世人多苦恼，笑我穷白身，我也笑世人，来去不自由，任我撑舟行，天地由我去，朝起食肥鱼，

　　暮去枕舟眠，一生洒落过，不堪费银钱……”

　　沈卫笑了起来，何大叔看似凶徒，其实是一生光明磊落，脸上刀疤，也是在跟马匪交手时留下。离

　　了关外后，到青岛海边做一渔夫，每日出海，只够得一日所活便回岸上。死时也是喝酒过多，大醉之时

　　，失足从舟上掉进海中淹死。尸体随海浪推回岸边，草席一卷就送去了义庄。

　　还是沈卫给他找的地，做的法事，安排的道场，让他下半辈子平平稳稳。

　　还真是忆中之人啊……沈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看那江水缓缓退去。方才认出，这山不是别

　　处，而是青岛海外的一座小岛。

　　若是叫礁石更妥当一些，海水一涨潮，此地就被淹过，退潮时，他会带着三更过去拾些海蛎子什么

　　的，回来做吃的。

　　想到三更，沈卫突然想起，刚不久前听到三更和林操的声音。

　　若是还没融合龙气的话，怕还是要睡下去吧。也不知会晕多久，但三更无事就好。

　　“你倒是想得开。”

　　沈卫惊喜的看向山道下方，就见道浓手提着鱼竿走过来。

　　“找你找得倒是辛苦，”道浓将鱼竿一放，抱着膝盖说，“地府大事将至，十王都出去寻找帮手，

　　几位酆王亦心怀不轨，欲要在这一混点之时，将那酆帝除掉。你倒是清闲得紧。”

　　“大哥，我这不是没办法嘛，龙气侵体啊！”

　　道浓上下看他两眼，笑道：“早已融合好了，你也算是脱胎换骨，怎地？还不想醒吗？”

　　沈卫一怔，蓦地睁开双眼，就看自己躺在三更怀中，林操温琼二人站在一旁，远处正传来惊天动地

　　的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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